正是午膳期间,梨园厅里静悄悄的。伊洛只低着头吃饭,钟离彦偶尔望过去两眼,却不知说些什么打破沉默。伊洛碗里的饭尽时,一旁侍立的雨帘忙接过盛了饭又递给伊洛。
钟离彦看着她这两日胃口比初来时好了许多,便笑了笑夹起一片鹿肉送到伊洛碗中道:“吃些菜。”伊洛没有说话,犹豫了下夹起那片晶莹透明的肉片送到了嘴里。肉片上的一丝肥腻在嘴里化开时,却是一阵反胃涌上咽喉。当下伊洛放下碗筷捂着嘴就跑了出去,扶着门廊上的柱子干呕起来。
钟离彦收起唇角的一丝浅笑,也随即快步跟了过去扶着伊洛,一面有些不自然的拍着她的后背一面焦急地对随之而来雨帘道:“快去把高远传来。”
看伊洛好些时钟离彦道:“洛儿现在感觉怎么样?”伊洛轻声道:“我没事”,只是她的心里却有些明白。钟离彦扶着伊洛进了卧房责备道:“吐得那么厉害,怎么会没事?”
到了房里钟离彦先让伊洛坐了,回头冷声责问随侍的雨帘三人:“让你们好好照顾夫人,就是这么照顾的?”三人都连忙跪下,雨帘道:“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夫人。”
伊洛站起身过来对钟离彦道:“她们对我很好”,随后又转身对跪在一旁的三人道:“你们下去吧。”钟离彦摆了摆手,三人才起身施了礼退了出去。回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伊洛,钟离彦道:“来,喝点水。”
伊洛喝了水漱过口就放下杯子去床沿坐了,心思却是回到了上次有了身孕时的情景。又想到了如今,不禁眼眶酸涩。钟离彦见伊洛一副恹恹的样子,便也坐过去轻声道:“要不要先躺下歇会,等会太医来了我再叫你。”
伊洛却似没有听见他的话,抬起手轻轻地放到了月复部。钟离彦看她如此动作,只觉的心中似被重锤猛地一击。放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随后笑着对伊洛道:“躺下歇会儿吧”。声音里带着被刻意压下的恼怒。
伊洛平复了心情抬头对钟离彦道:“我没事,也不累”。心中却有了些光亮:如今这样他该让自己回去了吧。
不到一刻钟,高远小心地过来请了脉,此时他还因为路上赶得急有些喘不过气来。把过脉,轻缓一口气站起身来弯腰对钟离彦道:“恭喜太子殿下,夫人这是喜脉,已有月余。”闻言钟离彦眼神黯了黯,却仍是问高远道:“夫人身体可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远对太子宠爱这位夫人程度也早有耳闻。于是不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回道:“夫人身体有些虚弱,下官这就开些安胎的方子。不过看夫人脉象,似乎之前有过小产,所以平日里还是要多加注意。”不太明白情况的高远心下有些疑惑:这位夫人进府也才两个多月,怎么之前会小产。
钟离彦听了这句话更是眉头紧锁,一旁的高远却是越想越心惊,小腿肚不停的打颤。却在这时伊洛出声问道:“请问太医,平时都要注意些什么?”高远顿了几秒回道:“下官观脉象,夫人似乎心有郁结。以后还是保持心情愉悦的好,最好是多出去散散步。下官再给夫人开些安胎药,吃一段时间应该就无大碍了。”
伊洛起身道谢道:“我以后会注意的,有劳太医了。”高远立即有些惶恐道:“这是下官的本分。”钟离彦心中很是烦躁,对着高远冷声道:“出去开药吧,三日后再来。”转眼间又看见伊洛眼神里的喜悦,没有说话便也出去了。
然而伊洛此时却是很高兴的,这是她和他的第二个孩子,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把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伊洛对随后进来的雨帘道:“雨帘你下午找些笑话给我读读吧。”雨帘也笑了笑遵了声:“是。”
却说钟离彦出了房门就直接去了正殿,想到刚才她眼中的喜悦和幸福,他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旁边的侍女佩缘见过礼便递了一杯茶给坐在榻上的钟离彦,钟离彦接过茶杯紧握了几秒猛地摔到了对面墙上:就算是有了他的孩子,你也休想再走出我的生命。
佩缘惊慌地跪下道:“殿下息怒”。钟离彦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婢仆,冷声道:“全都滚出去”。他一人待了片刻,又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辛子”。侍立在门口的辛子立即跨到门里:“殿下有何吩咐?”钟离彦道:“拿酒来”,闻言辛子不敢迟疑,便出了门去吩咐人送酒菜来。
钟离彦这边一杯又一杯地喝了很长时间,辛子看着只喝酒不吃菜的殿下心中担忧:以前还有荀总管敢上前劝说两句,如今荀总管身体才好些他也不敢去打扰。犹豫再三辛子开口道:“殿下,您已经喝了很多了,今晚不去夫人那里吗?”
闻言钟离彦苦笑一声,倒把辛子吓得直接跪倒在地。稍后钟离彦放下酒杯道:“撤了吧”,随后便起身去了书房。
至晚钟离彦也没去梨园用晚膳,伊洛一个人吃也乐得自在。晚饭过后和雨帘在园子里逛了会儿,伊洛便回房歇了。只不过躺到床上的她却是没有丝毫睡意,初时有了身孕那段时间的事情便如电影般一一在脑中回放。想着时泪水便在眼中聚集,伊洛拿过放在枕边的帕子盖在眼上。双手按了帕子,心中不停的重复道:“不要哭,不要哭。”
就这样一时没有动作,听到外间传来低低地脚步声时,伊洛便连忙扯下帕子闭了眼睛。钟离彦在床边看着“睡着”的伊洛立了一会,随后坐了下来,伸出手把有些歪斜的薄被往上提了提。
察觉到了伊洛细微的动作,钟离彦笑了笑:“怎么还没睡?”听了这句话伊洛便睁开了双眼,看钟离彦时发现他换了一身紫金镶边的素新袍子。虽然脸上带了笑意,却有一股清冷的感觉。伊洛淡淡道:“昨天睡得太多了。”
钟离彦道:“今日怎么还这么早躺下?”伊洛坐起身道:“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钟离彦有些歉意道:“明日我带你去游湖。”
伊洛回道:“不用了,游湖和在这里都是一样的。”钟离彦听了也没再说话,片刻他又转头看着伊洛道:“我派人去把你家里人都接到京里来吧。”伊洛忙道:“不用了,在这里爹娘会不习惯的。”
许久也不见钟离彦回话,伊洛抬头却发现他正有些灼热的盯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身上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根肚兜衣带和若隐若现的。伊洛忙拉了被子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她紧张的动作使钟离言回神,收回目光淡淡道:“那我出去了。”钟离彦走后,伊洛躺在床上侧起身看着外间的影影幢幢有些出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钟离彦冷冷的表情,伊洛突然觉得他一个人在这府里也挺孤独的。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太子,他才这么不愿意放开自己。或许他对自己是一时错觉,只是因为自己对他不一样而已。
想到此处伊洛平躺了身子,双手覆在小月复上。心里有些乐观:自己应该好好地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说的,或许会是很不一样的结果。
第二天早膳时,桌子上的菜肴也都换了清淡可口的。伊洛抬头望了望坐在一旁的钟离彦,对他的细心有些感激,一时间觉得他又是在自己家时的那个钟大哥了。钟离彦察觉到了伊洛放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抬起头看了过来道:“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伊洛摇了摇头便捧起碗埋头吃了起来,钟离彦有些宠溺道:“慢点,别噎着了。”用过膳钟离彦略坐了会儿,对伊洛道:“我去书房了,有什么需要的就让雨帘吩咐下去。”虽然知道伊洛不会应他的话,钟离彦还是交待了这句话才转身离开了。
上午时雨帘拿了绣绷一边绣花一边和伊洛说话,伊洛看她绣的花鸟比自己绣的那些要精致漂亮得多。不过伊洛此时倒没有心情拿针线,只坐在榻上三五不时地和她说几句话。
一阵沉默之后,伊洛缓缓道:“雨帘在你心中钟大哥——殿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雨帘放下手中的绣绷低头道:“奴婢不敢妄议殿下。”
伊洛笑着安抚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说说他的一些事。”雨帘闻言抬头看了伊洛,心中只以为她接受了自家殿下。想了想便开口道:“奴婢七岁进宫,九岁被派去伺候殿下,那时殿下也才十岁。”
伊洛看她神色里有些怀念,只静静地坐着等她继续说。稍顿雨帘又道:
“皇上对殿下十分严格,那时候殿下每天都要学习很多东西,常常是早晨寅时才交卯时就起来去书房读书了。皇上每日也都会考校殿下的功课,若有一点差错时就会让殿下去静室里思过。下午则是学习武艺的时间,教习殿下的厉师父是皇上特地请来的。皇上也常常跟厉师父交代教习武艺的时候只把殿下当成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奴婢到现在都记得那几年里殿下每晚回来身上都带着一块块的青紫……可是每次上药时殿下却从没喊过一声”
伊洛听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便打断她:“喝口茶再说吧。”心中却不禁感叹:这皇上对自己的儿子也真能舍得下心。
雨帘察觉自己失态,过了好一会才又道:“殿下从皇后娘娘仙逝之后就常是闷闷不乐的,再加上皇上那时对殿下也没有一句温声细语。慢慢的殿下对所有的事也都是冷冷的,只除了对靖王殿下还亲近些。奴婢以前常常觉得殿下是既不会生气又不会开心的,奴婢们犯了错时殿下除了冷冷地看一眼也常没有一句话。”
伊洛在她停住时问道:“靖王殿下是?”雨帘见问回答道:“靖王殿下是殿下的同胞兄弟,皇后娘娘就是产下靖王殿下没多久仙逝了。”伊洛想到了初见时和钟离彦一起的小孩,想来他的名字该是钟离呈吧。
想了想伊洛又问雨帘道:“那你们殿下他如今多大了?”雨帘缓缓道:“二十有四”。伊洛听了又道:“那他怎么如今也没有小孩?”
闻言雨帘笑了笑:“殿下从十六岁开始就常常外出游历,皇上几次催殿下成婚殿下都推月兑了。皇上可能是感到了殿下和他的疏离吧,后来也就不再说了。殿下是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才迎娶了太子妃,之后便在外建了府邸。”
伊洛道:“太子妃她?”雨帘看了看伊洛迟疑道:“太子妃娘娘是今朝宰相府的嫡长女,十六时由皇上做主和殿下订了亲。”伊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又想起了那个美丽忧愁的女人。
雨帘或许觉得不应该和伊洛说这些,随后又转移了话题,说了些钟离彦以前的事。听了他为了弟弟而不止一次受过自己父亲的惩罚,此时的他在伊洛心中倒有形成了另一种印象:就像是一团被寒冰包裹起来的火焰。
看着眼前雨帘讲起钟离彦往事时的神情,伊洛想她对他也是有心的吧。雨帘看到伊洛眼中流露出的东西时,不禁有些心慌:“夫人您怎么这么看着奴婢?”伊洛开口问道:“雨帘你对他,殿下是不是……”
不等伊洛说完,雨帘就跪在地上惊慌道:“夫人奴婢对殿下绝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伊洛不想自己的一句话竟惹得她这么大反应,再想想这里毕竟是古代等级分明的社会。伊洛便起身拉起她道:“你看你,一点都经不起玩笑。”
雨帘被伊洛搀起,神色里的惊慌却没有退去。伊洛有些歉意道:“你下去歇息吧”,闻言雨帘施了一礼便退下了。伊洛坐在榻上斜倚了靠枕,一时间也是思虑满月复。
第二日钟离彦仍是早早地就从宫里回来了,早膳时,伊洛迟疑再三夹起一片竹笋放到钟离彦碗中轻声道:“多吃点”。钟离彦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伊洛愣了一会儿才吐出了一个“好”字。他也真的如伊洛所说“多吃点”,那一盘菜全部被他收入月复中。
用过膳钟离彦有些不想离去,他能感觉到今日的她对他已不再像以前那么抵触。伊洛看着迟迟不去的钟离彦道:“钟大哥,你今日没有事情要忙吗?”那个“殿下”她始终叫不出口。
闻言钟离彦有些愉悦的笑了:“我等会再走。”稍停了会伊洛道:“钟大哥我想去花园里走走”。钟离彦忙接道:“好,我让云从和雷相陪你去,等我忙完了再去寻你。”
伊洛笑道:“钟大哥我只是去转一转就回来了,你自忙你的,我只让雨帘和我一起就行了。”钟离彦看着这么多时日来她第一次的笑脸相对,有些恍惚。伊洛见他只愣着也不回答,便上前一步问道:“好不好?”
钟离彦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反对,伊洛却道:“那你快点走吧,我和雨帘准备准备一会儿也出去。”听她如此轻快的语气,钟离彦也不想再坚持便只道:“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了。”
伊洛和雨帘也在钟离彦离去没多长时间的时候出了梨园,守门的侍卫得了命令自然也不再阻拦。因着此次出来心境不同,伊洛也有了观赏这里建筑布局的兴致,雨帘跟在身后也不阻止。
于路上碰见了荀攸,他照样不喜欢伊洛,心中满是把她接来的后悔。若他早知道自家殿下将眼前的这个女人在乎到了这种地步,他将她藏起来还来不及呢。因此当下荀攸也只是微施了一礼就错过伊洛走开了,伊洛同样也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又往前行了一段,雨帘上前道:“夫人我们回吧,您不是还要去花园里。”伊洛往那边看了看,像是大门处。伊洛心中好笑:这雨帘也太谨慎了吧,门里门外都守把着兵丁,自己就是有心走也出不去啊。
伊洛刚要转身,大门处却是进来一个抱着头盔身穿轻甲的人,正是石伯遥。伊洛立在廊子里,远远地望着。似有所应,石伯遥也转头望向这边。看着廊子里的伊洛石伯遥满心吃惊:是她吗?若是她,又怎么会在太子府?
前面引路的小太监见后面的人停了下来,便转身道:“石将军,这边。”石伯遥回神跟着小太监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却见那边廊子里的人已经离去。石伯遥问前面的小太监道:“你知道刚才站在廊子下的是什么人吗?”小太监回道:“后面的是雨帘姐姐,想来另一个就是洛夫人了。”
他自然没见过伊洛,可整个府里都知道如今雨帘在梨园伺候洛夫人的。石伯遥停住脚步重复道:“洛夫人”。前面小太监也停下道:“是的,夫人是大概两个月前进的府里,殿下对夫人很是宠爱。”随后便又催促石伯遥前行了。
伊洛之前听了杨谦说过了,此时见到石伯遥也没有吃惊。之后便和雨帘一起去了花园,正是八月份季节,花园里的花开得也正旺。
雨帘引着伊洛走进了一条小径,没几步远远地就看见一片淡紫色朦胧。伊洛有些好奇,指着问雨帘道:“那紫色的雾蒙蒙一片是什么?”雨帘笑道:“那是殿下从芋台带来的花,因远处看着如雾一般走进了又奇香扑鼻,殿下便赐名香雾。”
伊洛笑了笑重复道:“香雾?好婉约的名字。”雨帘也习惯了伊洛偶尔冒出的有些奇怪的词语,当下只领着伊洛向那花走去。
到了才看清只有一株,伊洛问道:“怎么只有这一株?”雨帘回道:“殿下十分爱这花,却只有三株,两株在殿下住的正殿。这一株——就种在了花园里。”
伊洛上前嗅了花香,果真是奇香,再看那随风摇曳的花朵心中也十分喜爱。便又问道:“我们摘两枝插屋里好不好?”伊洛一直奉行的都是“有花堪折直须折”。
雨帘有些为难,这花当初各院的娘娘都向殿下求过,殿下被吵得不耐烦才吩咐种了一株在花园里,并明令不许采摘。雨帘这边正要解释,伊洛那边已经下手摘了。雨帘张了张口却也没说什么,伊洛还算不太贪心摘了三朵就捧着花要回屋里插了。
回去的时候倒是迎面走来两个娇媚女子,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奴婢。雨帘看见这两人有些手心出汗,不过还是上前行礼道:“雨帘见过若妃娘娘、晚妃娘娘。”伊洛也跟在雨帘后边同样施了礼。
晚妃上前道:“想必你就是梨园的洛妹妹吧,我们早就想去找妹妹了,只是一直不得空。”伊洛很是反感这些姐姐妹妹的称呼,当下也只扯了个笑道:“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两位娘娘赏花。”
若妃却是上前道:“妹妹手里这花可真漂亮”。伊洛不相信她在府里待这么久连这花都不知道,当下只点了点头便侧身走了。
赵梦若呸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盘儿菜”,音量足够不远处的伊洛听到。她并不想和这里的女子有什么牵扯,因此也只当没听到拉着要回头的雨帘走了。
晚妃笑道:“什么时候妹妹也只敢在背后说人了?”赵梦若哪能不明白她是故意激自己,却也只笑道:“你没见她手里拿的什么?不用我们教训,殿下自会处罚她。”晚妃笑道:“我看未必吧,你没听说太子妃身边的丫头只是说了她两句殿下就要杖毙,只是两朵花而已。”
听了这话若妃有些气恼,她一直没把这个女人看在眼里,可如今那女人却是越来越“猖狂”了。随后却对晚妃笑道:“只要她出那园子就不怕找不到机会收拾她。”晚妃道:“那我们可就等着妹妹你替我们出这一口气了。”语毕便率先走了。
伊洛插好了花就放在榻桌上欣赏,一边对雨帘道:“这花可真漂亮”。雨帘端了些点心过来笑道:“夫人吃些东西吧。”伊洛伸手拿过一块道:“出去这么长时间还真觉得饿了。”
伊洛又转身对着那淡紫色的话自语道:“香雾,真是个好名字。”钟离彦一进门就听到伊洛的这句话,看了桌上的花问伊洛道:“喜欢?”
闻言伊洛转过身来对钟离彦笑道:“钟大哥,你回来了。”随后又道:“你看这花我插得漂亮吗?”钟离彦点了点头道:“漂亮”,眼里的冰霜消融。
伊洛又道:“雨帘说你给这花取名香雾,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钟离彦有些不好意思,遮掩道:“也只是随意取的。”
伊洛道:“随意取的就这么好听,钟大哥你要谦虚点啊。”钟离彦心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欣喜,看着她如今对自己这样亲近,他近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伊洛上前拉了钟离彦坐下道:“你这个名字倒让我想起了之前听一个人说过的话”。钟离彦只觉得被她拉过的那只手热热的一直传到心中,听了她的话便问道:“什么?”
伊洛继续道:“猛虎和蔷薇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猛虎和一朵蔷薇。猛虎代表了冰冷,蔷薇代表了柔情。我想在给这朵花取名字的时候,你心里的猛虎一定是被蔷薇的香气给醉倒了。”
钟离彦听了也笑道:“很奇怪的话,猛虎和蔷薇。哪里听来的这么奇怪的话?”伊洛道:“哪里听来的倒忘了。”
斟酌再三伊洛道:“钟大哥——”钟离彦看向伊洛道:“怎么了?”伊洛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或许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只是因为我在你危险的时候救了你,而你周围的人又都是对你很恭敬,你感到孤独所以才——”
伊洛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笑意逐渐消失,似乎有一簇火焰在里面越燃越盛,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钟离彦起身扣住伊洛的手腕低吼道:“你今日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接下来还要说什么?是不是又要离开?”他的神色里有恼怒也有悲伤。
伊洛坚定道:“是,我是要离开。”随后又缓了声音道:“钟大哥,我如今有了相公的孩子,我只想快点告诉他和他分享这份喜悦。就算是一年之后我仍然要离去,那么和如今离开有什么差别?”
钟离彦眼中的悲伤益盛:“我不会放你离开的,洛儿,你知道你这样有多狠心吗?”伊洛道:“钟大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的生活本不该有交叉的。”
钟离彦继续自己的话道:“为了你,我做到了什么地步你就一点都看不到吗?你竟然这样认为我对你的感情,还想骗我也相信吗?”放开伊洛的手钟离彦把桌子上的那瓶花挥倒在地粗声吼道:“什么猛虎蔷薇?我是孤独,可是我从来就不怕孤独。”
随后便大步跨出门去,却停在门口背对着伊洛道:“不要再这样挑战我的耐心,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一辈子。
------题外话------
今儿冬至,亲们别忘了吃饺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