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葬皇陵这天,皇帝只带了王公公在旁随侍,顾延卿与孟错左右护驾。守皇陵的前朝罪臣见到皇帝亲自前来这荒凉的地方,丝毫不敢怠慢。引着路带着一行人进到里面。
凤临公主派来的暗探一直尾随着着,直到他们进了皇陵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要不要阻止···”后面跟着的顾延卿小声跟孟错说。
“不必,让他回去。”
见到太子那几件破损的遗物时,老皇帝不禁眼中有了湿意,拿起那块珊瑚玉看了良久最后交给了一旁的王公公道好生保管者。
下葬的时候,皇帝并没有在旁,这样的皇室罪人自然也不能举行什么仪式的。命守陵人将太子的事故好好安葬了,他便走了,走时还不忘叮嘱不可立碑。
回到宫里以后,到了晚间王公公禀报说是只在太子的冢上种了一棵小树苗。
皇帝点点头还算满意。
“陛下怎么说?”孟错站在寝宫外,等着王公公的消息。
“陛下什么也没说,心事沉重。”
想了一下,拱手道谢便接着巡查去了。
看来这事不能急,如今一个儿子的尸骨刚归回家就提另一个儿子要立储君之事着实不太妙。
站在一棵枯黄的树下,仰望着头顶的寒月。
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结束,此刻想到第一次宫宴时的烟火会,那时她说不喜欢烟花的转瞬即逝,虽然它凌空时的光芒夺人,却不够长久。如今却希望自己如那烟火一般,璀璨夜空,曾经美丽过,转瞬逝去倒也不错。至少烦恼不会太久,煎熬不会太久。只是现在她只能如夜空中这月牙一般不断经历圆缺,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边的凤临公主得到消息说皇帝去了皇陵,这倒是让她不解。又让人下去查,刚吩咐了又叫人回来:“不必了,这孟统领喜欢打明牌,之前的事毫不掩藏地摊开说与本宫听,这事料她也不会瞒着。”
第二天凤临下完朝便在凤卿殿招来孟错问话。
她早有预料,听公主问完话的下一刻就“嗤”地一下笑出声。
“公主的心思果然这般好猜,真是一点也不出乎我的意料。”孟错立在凤临面前,眼中的讥讽又盛几分:“问自己的对手暗中做了什么事,我若跟您说了,您不会觉得自己一直落于下风吗?”
“你···”端庄的女人表情一拧,开始只想着这孟错行事不遮遮藏藏,既然她没有隐瞒之心,自己又刻苦耗费时间精力自己去查呢!却是没想到人家都摊开来与你斗,那是为什么,因为她很自信。认为自己就算敞着胸怀你也能力在她身上捅上一刀。
这是在轻视她小看她,压根就没把对手放在眼中。
这样一想来,才发觉从这个孟错再次出现以来,她的确一直处于下风。所有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当然,如果公主想知道的话,在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孟错看她脸色变了又变,心知自己已经激怒她了,不待凤临做反映又道:“昨日是前太子的尸骨下葬皇陵的日子,哎···只是你这皇姐都不关心一下亡故的弟弟,倒是让陛下好生心寒呢!”
摇摇头似在可惜她慢了半拍的反映,兀自准备离去,哪知却又被叫住。
“阿昭他还活着?”凤临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被人如此奚落一番,很快便整好自己的情绪。
“公主猜猜?”不直接回她,又用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与她说话。
忽视她的态度,凤临道:“他定还活着,不然的话你回来为他做的这些事不就全没意义了吗。”
孟错闻言叹息地摇摇头:“公主可听过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公主好像并不怎么了解我。他死了,我也会回来把你拉下台的,因为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取下自己的面具,又在她面前露出那张狰狞丑陋的脸,那条一指款横亘整张脸的疤痕触目惊心。
“若是公主,下别人在你脸上做了这样的事,你还能忍着不发?况且我还失了月复中孩儿,这个仇我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
这话说完,凤临依旧没搞清楚百里昭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丢下她一脸的不清不楚,孟错这才真正离开。
想着还是觉得以防万一,又加强了追捕百里昭的兵力,各个关卡都设了重兵把守。通缉令更是满天飞。
这倒是苦了百里昭与随身护卫醉影。
“怎的这几天到处都是抓我们的人,比前些日子更加寸步难行了。”醉影看着墙上贴的通缉令,怎么敢把自己的花容月貌画成那副鬼样子,能抓到人才怪。
“这也可以看出来,我这皇姐最近该是有些慌了!”百里昭正了正头上的黑色斗笠。
“看来这孟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只是苦了我们了。”醉影道。
在京替他扭转局势的人,首当其冲的除了顾延卿便是孟错,顾延卿碍着自己的身份该是不会这般与凤临正面相斗。那么逼迫凤临的人除了她还有谁呢!
那双清澈平静的眼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像是咒语一般,每当想到她的眼神,他便一阵难受,想要尽快见到她,想知道她···还好吗?
这边激怒了凤临的孟错也不知这样的结果好不好,遂寻了个机会出宫去找凤惜尘,第一次不太顺利,小心避开大哥和灵儿来到凤惜尘房间却发现他还在睡着。
看到他的满头白发,孟错不禁有些难过,红颜果然不肯人间见白头吗?惜尘这算值了,见到了他一头白发的时候。
只是,却更加凄凉。
第二天才得偿所愿与凤惜尘说上了话。
“今早燕洵说你昨晚来找我了,我便一直恭候着孟统领的大驾光临倒是让我好等啊!。”凤惜尘靠坐在榻上依旧那副不羁的模样。
“看来你精神还不错嘛!”
坐下之后,孟错开始与他商量正事。
将这些天她做的事全都讲给他听,她在凤临面前将自己说的自信满满,不过是造势而已。她也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框她罢了。这样激她是想让她急功近利,赶紧行动起来。她一急着行动势必会在皇上对她更不满。只待到皇上不再姑息她的程度,百里昭就自然而然成了他心中的唯一人选。
现在她怕的是自己激的太过了,万一凤临真的怕了,就此打住行动开始蛰伏的话就适得其反了。
“怕她不行动,那我们主动就好了!”凤惜尘道。
见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看来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确。
“七殿下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百里淳?”
“我们当今圣上对他的孩子要求最高的是什么?”
“···”
“兄友弟恭,血缘亲情。太子百里彦发动兵变。最后死于他乡,现今你说我们王爷念着兄弟情义寻到他的尸骨运回故土,将他安葬于皇陵,陛下有何表现?”凤惜尘继续点拨。
回想一下皇上当时的反映,却是没有一丝责怪太子的意思,还吩咐下来要将太子葬到先祖身边去。而且她说是百里昭的意思时,皇上的表情很明显带着欣慰。
“最是无情帝王家,陛下在冰冷的皇宫活了一辈子,最希望的便是他的子孙能相亲相爱,而不是自相残杀。皇上最不喜的····就是无情之人。而凤临公主最大的弱点就在此。”说了这么多话,百里昭已是哈欠连天。
听懂他的意思,孟错也不打扰他休息离开了。
只想着在皇上心中树立百里昭的好形象,倒是不如改变一下方式,从另一面下手。把对手模黑了,一对比,百里昭自然优势更显。
次日,孟错便很无耻地跑到皇帝耳边去告状,淳王爷在上次的霍乱中失去了踪迹,也不知是不是被公主抓了起来。
这一说,皇帝一个怒火攻心,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百里淳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在百里无商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太后又是从小将他捧在手心儿里疼着的。这个消息在皇上这儿说完,立马又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当然传话的这个人自然是陪侍在太后身边的邻安郡主谢秋棠了。
被孟错拦下的时候,谢秋棠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一个小小的统领也敢如此无礼拦她路了。待眼前人把面具拿下来,不得了,这人是故意来吓她的吗?这脸···着实不忍目睹啊!
可又觉得有些熟悉,等自己认出她时,竟是惊的合不上嘴巴!
孟错没时间跟她解释,只道若你想要尽快见到你的昭哥哥便照她说的做。
谢秋棠想着,这莫予左右不会害了昭哥哥,于是就照着她的吩咐将原话讲了一遍给太后听。
太后一听便不依了,她的心肝儿皇孙被公主给抓了,这叫一个什么事儿哦!本来就极度传统的老太太,早就对凤临不满。认为女子就该养在深闺,相夫教子。哪像她一心想着与男子一争高下,还上了朝堂参议政事。
本就重男轻女,这下更为自己的孙儿叫屈了,当下不顾身体的不适在邻安郡主的搀扶下来到了皇上的寝宫。
这头皇帝听了这么荒唐的事,本就心火郁结。还没想好要怎么做,这太后又来了。再是身体有恙,也不能怠慢了自己的母妃。
将太后请至上座,听了她的来意。皇上便觉得这个孟统领果然不可小瞧啊!这是怕自己不出手便请了太后来施压。像太后一再保证自己定会有个定夺,觉不会委屈了小七。太后这才满意离开。
唤来孟错,皇帝一语不发地瞅着她,瞅得她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属下可是有何不妥?”
皇帝轻哼一声:“不妥,很是不妥···”
“还请陛下指正。”孟错低头道。
“以后有什么事,都不准再去惊动太后她老人家了!太后年岁大了,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想必皇帝已经猜中她的心思了。
“陛下教训的事,属下一定谨记。”皇上聪明睿智,她也不绕弯子。跟比自己聪明的人打交道,卖弄那些花花肠子只会显得自己更愚蠢。
“我只是怕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出手。姑息了凤临公主,若是因此失了七殿下,陛下也会伤心的吧!”
“哼···都是朕的孩子,朕都舍不得。”
“陛下对自己儿女的感情,孟错又何尝不知道。怕只怕公主不当手足之情为一回事,我也是担心七殿下才做了这等荒唐的事。陛下赎罪。”孟错单膝跪地,诚恳地请罪。
看她这幅扮猪吃老虎的样子,老皇帝就来气,老四这个好儿子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皇帝的心情不好,这个消息在皇宫中不胫而走。当然,做下人的,主子的心情就是你的心情。主子不高兴,下人的皮自是要绷紧一些。
听说了皇上寝宫传来的消息,凤临焦虑地在凤卿殿来回踱步。派人前去打听,却也没打探到什么。只说太后也去了一趟,没多久就离开了。
这个女人又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不行,留着她早晚是个祸害。
况且皇上现在心底盘算着什么她也不知道,难道真的在等着百里昭回来掌管大局?不行,不能再拖着了。想到过几天大夜的国君就要来了,等这件事过了她得马上筹备行动了。
第二天一早凤临便王公公宣到了皇帝面前。
“凤临,你老实说,老七在不在你手中?”皇帝早已是精疲力尽,不想再与她打太极直接问道。
凤临一听,心中一慌,难道昨天父皇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肯定又是那女人在父皇面前说的。早先拘了老七是想放在手中有个人质,好防着百里昭又回来与她斗法,有个人在手中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么些日子过去,她都忘了这茬。这女人却又提了起来。
“父皇明察,此事绝对属于子虚乌有。”心里想了这么几圈,嘴上却流利地答道。
听她这么一说,皇帝更是来气了,居然还敢骗他。不过她这么说就是有自信即使自己派人去搜也搜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是她逼着自己出手的,对于她的父女深情,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下去吧!”
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凤临有些吃惊,又觉得很是不安,只好先跪安了。
远远看见凤临脚步匆忙,面色不佳地从寝宫走出来。孟错安了心,转身接着巡查去了。此时,圣上心中该是自有定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