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看着那时已经二十一岁眉目俊朗的陆湛东,看着他走过来伸出来的温暖手掌,看着他眼里的细碎光芒,他说:“安叔叔不在了,以后我家就是你家,跟我回去。”
那一年,‘陆湛东’这三个字在她心里的意义又进行了一重升华;
那一年,他背着她踩着一个一个台阶下山的时候,一个不慎,他拐了脚,但她只是擦伤,他们坐在台阶上等待救援,却先等来了已经五年没有光临过青山的萤火虫,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在盛夏天空下围着自己飞舞的那一颗一颗光点,一下子忘记了疼痛,那一点一点融融的光芒,在山顶冰冷的黑夜里,令她想到了父亲怀抱的温暖。
下山的时候,他曾说:“它们还会再来,有空我带你来看。”
可是,过后的一段日子,甚至是往后许多年里,那个说会带她来一起看萤火虫的人再也没有来,而她一个人在青山的深夜里,再也没有见过一只萤火虫。
这,或许就是宿命。
命中注定他不爱她。
他心里另有所爱,而她是陆家第一个知晓的人。
早在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当她兴奋地给他打了越洋电话时,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一把十分好听的声音,细腻、轻柔、悦耳,她说:“我是他女朋友,你是谁?”
自此,她知道了,陆湛东在国外上学的日子里交了一个女朋友,他很爱她,他们住在一起,他为了她不想回国,甚至不惜和家里抗争,但最终,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回来了,是被抬着回来的。
他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她那时还在B市读研,特地向导师请了假,跑回来照顾他,陪他做复健。
那段他受伤的时间里,他们相处得很好,好到一度令她以为当他求婚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说:“安宁,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以前一直把你当做妹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我或许有些喜欢上你了,你会是一个好妻子,我总有一天要结婚,但如果对象是你,我想我总有天会爱上你的,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嫁给我。”
直到今天,安宁都还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它们真挚而又令她感到伤痛,因为那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还没有爱上你,但我愿意娶你,只因为妻子这个角色你适合。
可总比一直站在‘妹妹’的位置好,于是,那时,她还是答应得毫不犹豫。
而他又说:“你还没毕业,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等你毕业回来,再补办婚礼。”
她答应了,并主动帮他一起说服了陆震声。
白天领证,晚饭时分在陆震声的主持下,把在桐城以及当日可以赶来的亲戚们叫在一起吃了个饭。
夜深时分,前一刻她还在和夏薇、林思佳他们通着电话,一边听着她们如何支招一边面红耳赤,下一刻,当他带着酒气把一纸离婚协议砸过来时,真相被揭开,一切都是一出戏,他娶她只是因为他父亲陆震声的要求,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继承恒盛。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她那时便明白,他不爱自己,从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