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来到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落翘母女两人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睍莼璩晓
“对不起,太太你没有请柬,不能进去。”
林知夏一听就火了:“什么不能进去?你知道我妈妈是谁吗?”
她气质不俗,今晚又盛装打扮过,骤眼看过去还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迎宾一下子懵了,说:“你妈妈?”
林落翘趁机取出名片递过去:“我是安楠先生的私人助理,林落翘。这次是特意受安先生吩咐过来帮忙的。旒”
林落翘在安楠的公司里一手遮天,名声传得很远,迎宾也听过她的名头。踌躇间身后传来声音:“谁来了?”
迎宾连忙垂首让开通道:“小姐。”
一身浅橘红色星光缎子曳地长裙的安知薇缓缓走来,林知夏她雍容华贵,举止如仪,哪里还是昔日学校里被自己比得黯然失色的那个丑小鸭,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心理极其失衡,林落翘见女儿神色变幻,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赶紧主动上前:“知薇,见到你就太好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阿姨先在这里恭喜你。偶”
“呵呵,谢谢阿姨。”安知薇眉眼弯弯,笑得很有礼貌。
林落翘见她坦然受落自己的恭维,心中一喜,就要打蛇随棍上要跟安知薇进去。不料安知薇受了她的恭贺之后话锋一转:“不知道阿姨过来还有什么事呢?”
“我……不就是过来看看嘛。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呀。”
林知夏知道母亲用意,好歹也忍了心头火气摆了笑脸:“是啊。薇薇。我们是好同学嘛。呐,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原来是这样呀。阿姨一片好意,知薇心领了。不过家里上下如今都有管家在打点,我爸习惯公私分明,今天特意吩咐过不动用公司资源。”安知薇一番话拒绝得林落翘滴水不漏,偏偏脸上还笑吟吟地,半点把柄拿不住。
林落翘呆了。
“哎呀,知薇你怎么那么小气。”林知夏小嘴一嘟,开始拿手的撒痴撒娇,“你生日人家来给你祝贺都不欢迎吗?”
安知薇老早就不吃她这一套了,“不是说不欢迎,等到明天我还会带蛋糕回学校跟大家一起庆祝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庆祝啦。只不过今天晚上,实在不适合两位出席。”
“为什么呀?”
林知夏眼睛水汪汪的,一派天真。
“因为,你们不配。”
安知薇淡淡一句,像锋利的刀子扎得林知夏跳起来:“什么?我们不配?!”
“阿姨,你是明白人,我倒想问问两位,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你们配进来?”安知薇懒得理她,多少年了,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她目光游移,一会儿落在远处停车场放着的一排排豪华车上,一会儿落在灯火辉煌,气派万千的安家大屋里,一会儿,那深邃黝黑的眸光又扫向打扮得妖妖娆娆,花团锦簇的林家母女身上,“安家是什么家庭,今晚来安家的又是怎样的客人?林阿姨身为单身妈妈在职场自强自立,我很敬重——但是,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林阿姨,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吧。”
是的,她们不配!
林落翘再会花言巧语,狐媚魅惑,事到如今,安楠已经昭告天下承认董薇安知薇地位了,她终究也就只能是个被人玩弄的小三!
而林知夏,也只能是一个不能见光的私生女!
“安知薇!你说话好过分!”林知夏勃然大怒,“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刚才也说了,我很敬重阿姨——”安知薇讽刺地弯弯嘴角,“只不过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一个事实而已。要知道,不是哪一位千金小姐,都像我这样好说话,好心肠的!”
“谁是千金小姐了!你是千金小姐,难道我就不是——”
林知夏暴跳如雷,眼看就要说破自己的真正身份,幸亏林落翘见机快,一把捂住林知夏嘴巴:“知夏!不要乱说话!”
林知夏美丽的眼睛都要凸出来,呜呜作声。林落翘不理女儿,躬身朝安知薇行礼:“既然安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么我们也不好意思厚脸皮继续蹭下去了。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安家竟然这样势利眼,我们这种小员工,还真是上了难得一课。那么,我就先告辞。”
“阿姨,你也不必用话头来刺我。”安知薇冷笑,“难道阿姨来这里之前,就不知道这里没有邀请任何员工?整个安氏演出公司上下一百多号员工,只有你特意打扮成这样专程跑来这儿,莫非,阿姨你有什么把握,认为安先生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奉为上宾?”
安知薇的话,让旁边听着的仆人们都心中大声叫好!
如果说刚开始那些门童、司机、管事、女仆们还一头雾水的话,听了安知薇跟林家母女的对答,也有对安楠风流韵事有所耳闻的,心里也就对林落翘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小三常见,敢找到家里来的小三就比较少了,带着女儿理直气壮地闯夜宴的小三,稀有程度堪比大熊猫——这么厚脸皮的人,世间也真是难找得很。那刚才受过林落翘气的门童上来帮自家小姐出头:“就是啊!连请柬都没有,安先生也说过今晚没有任何一个安氏员工了,怎么就你搞特殊呢?”
“真厚脸皮!还穿成这样,事业线都露出来了,你知道宴会要怎么穿衣服不?”
“我们小姐是好心,免得你们进去丢人!”
七嘴八舌,一时林落翘和林知夏成了众矢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神色都很不好看。林知夏心高气傲,柳眉一竖,就要反唇相讥。远处强光灯一下子照过来,一辆摩根跑车呼啸着从远到近,华丽停在楼梯下。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车门打开,一身紫衣,光华潋滟的余啸言在车上优雅地走了下来。
在场的人,只要是女人,都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巴,“哇”的低声轻呼起来。林知夏更是看着余啸言风度翩翩的模样,眼珠子都瞪直了。
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余啸言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林知夏有意无意挪到人群最前面。
终于,余啸言来到楼梯尽头,近处看他,更加耀眼逼人。皮肤白净得如同最无瑕的白玉,身材是那种完美的标准体型,五官极其标致,加上从小生长巨富之家陶冶出来的贵气,难怪杂志上这样评论他——比乐曲更迷人的音乐王子。
余啸言见到安知薇,开始笑:“安知薇。”
他目光温柔得像莫扎特的小夜曲。
“余啸言。”安知薇还礼,“欢迎光临寒舍。”
“你又跟我客气了,收到你的请柬我马上就来了。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你的十六岁生日。”余啸言眉眼弯弯,都是笑意。原本被安知薇婉拒了的他却突然收到安楠的请柬,真是意外之喜,马上就推掉了今晚的三个应酬,亲自驱车赶来。
“那真是太感谢啦。”
简简单单几句问候,安知薇就吩咐人引余啸言进去。余啸言目光游移四周,问:“对了,大冷的天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小心着凉了。”
“没什么。”
林知夏见余啸言目光好不容易移到自己这边,再也按捺不住,上前笑道:“余学长!”
她脆生生的一嗓子,顿时把余啸言目光吸引过来:“是你,你是……林知夏。”
林知夏大喜,说:“是啊。难为学长还记得我,我在新年演奏会上取得了优胜。”
“哦,我知道。因为阿熏发挥失常。”余啸言只是冷淡地点点头,“阿熏是个好男人,他对你一片真心。”
林知夏万万没想到余啸言竟然这样说,她一愣,随即下意识地说:“可、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他才会发挥失常。”余啸言看来对林知夏印象十分恶劣,话也不想跟她多说,他回头对安知薇道,“那么我先进去见过安先生和安太太了。回头再聊。”
安知薇点点头,早有人把余啸言迎了上去。林知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安知薇眯了眯眼睛,淡然道:“张焕,送林女士和林小姐出去。”
张焕答应着,就有两个人过来彬彬有礼但毫不留情地“请”林落翘和林知夏。
林知夏呆了半晌,才暴跳起来:“安知薇!你好不要脸!居然背着我勾、引余啸言!”
难怪安知薇对自己进会场推三阻四,原来她邀请了余啸言!
这下轮到安知薇愕然了:“什么?”
“你太过分了!以为自己有钱了不起吗?啊?除了钱,弹琴,学习,相貌,哪一点我不比你强?为什么你总是要坏我的好事?!我哪里得罪你了!”
今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林知夏很受伤,很想不通,很愤怒。
安知薇厌恶地皱皱眉头,对张焕说:“她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赶紧带她们走吧。等会儿我爸妈来,我可保不住你们。”
张焕见事情越闹越大,早就巴不得她这一句了,前头安知薇转身进了屋子,后头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就上来把竭斯底里的林知夏请出去。
林知夏红了眼,口角的唾沫星子横飞,边挣扎边破口大骂:“安知薇!你个贱人!你以为只有你配得起余啸言?我比你更配得起他!凭什么阻止我们见面!”
林落翘没想到女儿竟然真的动了情,而且入魔这么深,吓得腿都软了。旁边的妇人架着林落翘往前走,听了林知夏的话忍不住回头嘲笑:“林小姐,你做梦还没醒呢?我家小姐是安楠先生唯一的亲生女儿,正宗名门闺秀。配余家小少爷门当户对,刚刚好!你是什么玩意?真以为凭漂亮脸蛋就可以嫁入豪门了?”
“就是。看那一身打扮,小小年纪袒胸露背,漂亮就漂亮了,跟马路边卖肉的有什么区别?余少爷看到你不躲得远远地就是人家好涵养啦!”
妇人们大声嘲笑着,把林落翘和林知夏丢垃圾一样丢到马路边的计程车上,看着计程车开远了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
安家流光溢彩,名流云集。
等来宾欢聚一堂之后,灯光熄灭,大功率的聚光灯打到场内的安楠身上,场内安静下来。
“各位宾客,欢迎光临寒舍。今天,是我唯一的爱女安知薇十六岁生日。很感谢大家到来,见证我最爱的女儿这重要一刻。这十七年来,我的爱人董薇一直默默地在我身边支持我,为我抚养女儿,让我安心在音乐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想对我的妻子说一声,谢谢你;还有就是,我爱你们。”
聚光灯的另外一边,是热泪盈眶,感动得哽住的董薇。
她一袭墨绿色曳地长裙,斜肩提花,造型精致,一张古典情歌般的脸,云鬓堆鸦,眉目如画。等了十七年,等到安楠情真意切的告白,董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眼圈发红,嘴唇翕动,完全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她身后的安知薇轻轻拍了拍董薇的肩膀,董薇这才如梦方醒,绽放最美丽笑容。
万般幸福中,董薇恍恍惚惚地,只听见女儿在她耳边欣慰地说:“妈妈,等了多少年,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啊,等到多少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安知薇,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家眼前,以安家大小姐的身份!
“接下来,我将会为我挚爱的妻子女儿演奏一曲。这是我自己亲自谱的曲子,名叫《那年的蔷薇》,希望能够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安楠来到钢琴前,大家的情绪也跟着调动起来。
琴声响起,安楠不愧是当今最著名的流行钢琴家,先是低调的回响,彷如情人低语。渐渐地,琴声激昂起来,八度交错,渐渐爬升,正像恋爱中的人相互试探,相互纠缠。
满大厅鸦雀无声,董薇眼中噙着泪花,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那个蔷薇花开的下午,暖阳高照,春风送来暖融融的香气,一身白色西装的安楠在花架下奏响钢琴。
那时候董薇跟在哥哥身后,长裙曼舞,少女怀春。只一瞬间就堕入爱河,再也不愿苏醒。
如梦似幻的钢琴声,久久萦绕宴会厅,连香槟酒喷泉都停止了流动,那天花吊顶上的安琪儿天使,仿佛也开始闪动翅膀。不少女宾开始擦拭眼角,有些男宾低声私语:“如果出了发烧大碟,我一定要请他给我留一张。”
一曲终,董薇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安楠身边,泪流满面。安楠在琴凳上站起来,和董薇热情相拥。
大家都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总算,悠扬的音乐响起,把原本感人的气氛舒缓了很多。安楠和董薇第一对相拥步入舞池,不一会儿,舞池内俪影双双,蹁跹起舞。
余啸言邀请了安知薇,在优雅的旋律中轻轻旋转。
“真是难以置信,我可以和你一起跳舞。”
余啸言的声线总是那样柔和,他用标准的姿势轻搂安知薇纤腰,满脸幸福。
“你对我太客气了……真的。”安知薇低声说。
“客气?难道你就这样认为吗?”
他的语调有些夸张,安知薇闭上眼睛,感受余啸言身上那种余家人特有的,温和与涵养。余啸言的舞跳得很好,带着安知薇在舞池中平稳移动,姿态优美得像一对大蝴蝶。他对她很好……前世的光景,一五一十地出现在安知薇眼前:
那一世的余啸言,也是以这样翩翩公子的形象出现在自己眼前。但是那时候,他是高傲的,甚至不屑多看自己一眼。他当然对自己客气,但安知薇知道,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曾把自己摆到嫂子的地位上。
或者他这样的人,眼中从来都只会看到自己在乎的人罢。
正因为这种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所以到最后,余啸东构陷他的时候,整个余氏上上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余啸言说话。
最后他病死牢房,安知薇一直认为,他是咎由自取。
直到——她在余啸言私人户口里,发现了那几十家以他个人名义匿名捐建的小学。
“余啸言,你是个好人……”因为那些学校留给安知薇印象太深刻,安知薇重遇余啸言才没有过多地排斥,她双目低垂看向远方,长长的睫毛扇动着,“你对所有人都很好。但是你也太天真了……”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我只是对我喜欢的人好而已!”
斩钉截铁的话语狠狠锲入安知薇耳膜中,她诧异地睁开眼睛,余啸言温润的面孔竟然流露出少有的坚毅:“安知薇,我知道你很了解我,或者比我认为的要了解得多。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很有好感。我认为你值得我对你好。”
这算是表白吗?
安知薇呆住,音乐声依然悠扬,他们原本和谐的舞步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虽然我们还小……不过,我可以等。等你接受我,等我从国外回来,到时候,我……”
“你打算怎么说服你家老爷?”
余啸言顿住。
“余家的儿子,不会胡乱娶老婆的。我爸爸虽然姓安,却跟安家本家生意没多大联系,他的身份只是个钢琴家……余家,会娶一个搞艺术的人的女儿吗?”安知薇眉眼盈盈,看着余啸言。她年纪比余啸言小,身量也比余啸言矮了一个头去,但没来由地,余啸言却觉得她站得远远比自己要高得多,她的问题,余啸言基本上不曾考虑过,顿时涨红了脸:“我……会尽力。”
“你刚才说,我们都太小了。我十六岁,你今年才十八?如今的喜欢,或者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过几年你还会这样想吗?”
余啸言怔怔地道:“安知薇……那么你想要多久?”
“我想要永远,”安知薇黑亮的眸子如天上坠落的明星,她樱唇微动,一字一句,“永、远——你、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