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熟睡的云天边被摇醒,只见玉笛立在床边,一脸的欣喜笑容,“二小姐,大老爷醒了!”
云天边立即从床上弹起,迅速穿戴整齐束了长发,一出门就看见了云天蓝,也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悫鹉琻晓
“二姐姐,爹爹终于醒啦!”
云天蓝喜不自胜,抓住云天边的手,拎着裙摆往外跑。
姐妹俩奔进云长儒的房间时,云天重早已经背着药箱赶到,正坐在床边给云长儒检查身体。
云天重身上的衣服皱皱的,还是昨天穿的那件长衫,一看就知道他夜里没有休息。
黄子婵的反常,令他无法忽视。
家中至亲的伤势,也让他无法安心。
“爹爹……”云天蓝轻唤,泪盈于睫,低声抽噎。
她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流过这么多眼泪,她恨死燕论弘了。
“天边,你也过来瞧瞧。”与两位妹妹打了招呼,云天重看向云天边道。
天边的医术远胜于他,让她一道医治,他心里会更有底气,也会踏实许多。
忙碌了一阵子,天色大亮,云天边微笑道:“大伯父平安度过了危险期,往后只要细细养着就行了。”
用写字的方式与云长儒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得知家中一切尚好,云水生和沈氏的伤势现已无大碍,云长儒服了药之后便又陷入沉沉的昏睡中。云天蓝又问道:“那爹爹的耳朵呢?”
云天边如实说道:“恢复如常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只能竭尽所能,让大伯父的生活不受影响。”
怕云天蓝忧思难安,云天重补充安慰道:“不会太严重的,只没从前灵敏罢了,你别担心。”
“嗯,我明白的。”云天蓝闷闷应了一声,有些小小的失落,但终究被庆幸覆盖,“能够正常生活就很好啦。”
只要父母不会变成聋子,今后还能听见她的声音,那就好。
当时他们被震得三窍流血,情形十分危急,若换作别的大夫,未必有能力回天。
幸亏她有医术高明的哥哥姐姐,幸亏哥哥姐姐归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不定,她将失去至亲。
现在父母已然平安,虽然受了伤损,恐怕无法弥补,却也好过阴阳相隔。
如今只剩爷爷还昏迷不醒,希望神佛庇佑,让爷爷也能早些醒来。
一切安排妥当,兄妹三个从云长儒屋里出来,云天蓝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十分懂事的仰着头与他们道:“哥哥,二姐姐,这几天,你们实在辛苦啦。”
“天蓝也帮着做了不少事。”云天重欣慰的模模她的头,“我们的小妹终于长大了。”
云天边点点头道:“对,天蓝做得很好,大伯父和大伯母虽然病着,却也很高兴。”
帮着打理一家子琐事,奔来跑去,委实不易,这几日云天蓝表现良好,值得赞赏和鼓励。
红肿的双眼渐渐眯起,云天蓝有点不好意思。
云天边伸了个懒腰,“都回去梳洗一下,稍后一起迟吃早饭。”
云天重正要回自个儿院子,肩膀却被一只素手拍了拍,回头正迎上了一双清泠的眼眸,“哥哥的模样十分憔悴,回去好好洗个澡,还有头发,胡茬也别忘了修理。”
云天边的目光格外挑剔,选大白菜一般瞅着云天重,说出口的话也不太好听,“双目呆滞无神,面部肌肤松弛,发丝干枯泛黄,眼眶凹陷发青,嘴唇起皮长泡……身上的三两肉也掉没了,这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做给谁看?”
云天蓝眨巴眨巴眼睛,顺着云天边的形容,仔细打量起云天重,发觉形容得委实贴切。
云天重憔悴得很,蔫搭搭的,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云天重尴尬不已,嗫嚅道:“我……”
“你若决定一直这副模样,那就待在自个儿院子里,不要出来了,省得让我瞧见了糟心,让大伯父大伯母瞧见了,影响身体恢复,家里的事也不用你管,由我和天蓝负责。”云天边丢下一记白眼,转身往忘忧堂那边去。
呃,二姐姐说话太不客气了,哥哥心里会难受的吧?于是云天蓝特意笑米米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甜美的对云天重道:“呃,哥哥精神奕奕的样子比较帅。”
说完拔腿就跑,去追云天边。
云天边像只懒狗一般,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任由流芳给她洗漱梳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齐天大王被关了两天三夜,期间滴水未进,此时的叫骂有气无力。自从那夜被它主子无情无视,它便有些精神萎靡了,猴爪挠匣子的声响,也不复当初的节奏和力度。
梳妆穿戴完毕,屏退了玉笛和流芳,云天边唇角微勾,敲了敲红木匣,“小泼猴,你要不要认错?现在我送你个机会,只要你给我道歉,我便慈悲的放了你。”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听了云天边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猴嗓顿时变得尖利,爪子挠得匣子咔咔响!齐天大王坚决不认错,并且正气凛然的表示,富贵不能婬,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很欣赏你的骨气,所以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我决定继续留你做客,早安,小泼猴。”云天边温柔的抚了抚匣子,悠然含笑,忽然心思恶毒的夸张惊呼,“……啊,我闻到了食物的美妙香味,小泼猴你自己玩吧,我去吃早饭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早饭时云天重姗姗来时,因被骂了脸色有些讪然。
云天蓝见了便笑道:“哥哥精神多了。”
云天边瞟了一眼,心下满意,径自坐到餐桌前,“吃饭。”
云天重相貌普通,并非翩翩美少年。
他五官长得比较随意,组合在一起倒也和谐,平常精神奕奕时瞧着,小伙子勉强也算好看,但若像刚才那般,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那可真是丑死了。
端木池慎办事极有效率,一夜功夫,便把燕论弘推上了头条。
名医云家主仆八口被北齐六侯爷如雷般的大嗓门震得重伤昏迷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在北齐六侯爷蹲刑部大牢期间当差的狱卒前前后后一共被震伤致残了二十三人如今家计艰难令人无比沉痛……
由于北齐六侯爷在蹲刑部大牢期间的大呼小叫永安坊清平坊的居民每到晚间便会产生幻觉若有若无听到远方有惊雷精神受到严重残害令人痛心疾首……
北齐六侯爷在金都期间闲来四处游玩时震伤了无辜路人统共一百零七名伤势程度不一……
……
……
燕论弘的大嗓门被妖魔化,人品道德被批成了渣。
金都人民群情激奋——北齐六侯爷滚出金都!
受害者们的三姑六婶全都悲愤的堵在北齐医馆门口或躯体横陈或哭天抢地或撒泼吵闹……
总之,金都人民很不淡定,与北齐六侯爷势不两立。
文武百官上奏的折子雪片一般堆在了御书房,端木老爷子心平气和的传书一封与北齐的掌权人燕皇后,详细谈论燕论弘这段时日在金都的所作所为。
燕论弘被迫在医馆龟缩了一日,第二天便有御卫将他领进了宫,端木老爷子慈爱的招呼了他一顿,随即便下了明旨将他遣送回北齐。
燕论弘享受端木老爷子的慈爱同一时间,昏迷多日的云水生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
云府主仆八人伤势虽重,但在云天边和云天重的医治下,却已逐渐排出了生命危险。
封淮君送来的灵丹妙药,云天边养伤时用了大半,端木池慎送来的那一箱,因为云天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倒几乎没怎么动,还有御药局送来的四百多种药材,这时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云天边和云天重尽心调治了几日,沈氏与那三名率先苏醒的下人,身体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好转迹象。
关押了齐天大王三天四夜,第四日晌午,听闻燕论弘离开了金都,云天边心情大好,便大发慈悲的释放了它。齐天大王身心受创,毛色变成深褐色,掐腰立在窗台上,恶狠狠骂了云天边一通,直到精疲力倦,才气咻咻的回玉尺堂了。
累了好几天,午饭后,云天边得了空,正准备睡午觉,忽有人前来禀报,“六侯爷来了!”
吴伯自然不会让大祸害燕论弘进门,奈何围墙的那点高度根本难不住他。
云天边去了前厅,见了燕论弘便蹙眉,“你不是离开金都了么?”
消息有误?
“金都人民忒不厚道了,净往爷身上泼脏水,不小心震伤的那些人,爷都付了大笔医药费!云天边,爷马上就要被撵回北齐了,特意溜过来跟你到个别。”
燕论弘脑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神情有些郁闷,但那双眼睛仍然神采奕奕,云天边的身影一出现他就往上冲,张开结实的双臂打算来个熊抱,却被云天边不客气的一掌击退。
“你最好离我远点。”云天边冷着脸。
“云天边!爷就要回北齐了,下次再见,还不知是何时,赶紧让爷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