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日子总算回到如从前般平静。虽然这是军阀,可它是安静的。在我看来,那外面威严的士兵都是微带着淡淡不令人发现的笑容的,犹如慕容胜一样看上去平易近人。
慕容胜待我一家真如亲人般,几天过来,他已经放下了不少军务亲自带着我们到处游玩。他穿着平民穿与我们同行,沿途是让不少百姓认出了。百姓见他一来,便纷纷送上食物和水。看来慕容胜深得人心。我想,如此乱世,如果每一个军阀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处处为百姓谋利,何愁天下不安,百姓何来苦难!
夜晚,寒风呼啸,本就下过雪,整个督军府被覆上一层雪白,只要一出外面便如进ru千年冰库,屋子里下人们早已在每个角落放好了炭炉,才取有一丝暖和。
今日,慕容峰一大早便出去了,到晚饭时也未见他人。爹娘和慕容胜吃过晚饭后便闲谈一会,现时已睡下了。至于跃安,或许是环境陌生,每一次饭后他都是默默回房。自从我回来后,他对我似乎陌生许多,鲜少主动找我说话。前两天,我闲着无聊想他陪我出去走走。一到房里却看到他正喂养着两只鸽子。我并没多想,只当是他无聊消遣。想想之前他成天为了生意奔波,如今因祸得此时这般空闲之福也是难得。然而,我太天真了,这不止是养鸽子打发时间。
夜冰寒长漫漫,在床上是辗转未眠。只觉得从脚心到心头都是冰的。这北方的天气一冷起来可不是一般冷。我这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要不是平日里佣人总是为我准备暖炉棉衣,只怕我是挨不住这大寒天。
实在无法入眠,我起身披了件披衣走到窗前推窗而望,空中皎月清清,周边并无星烁,显得格外冷清。呆望一会,闻得隔壁吱呀一声,转眸一望,从里面飞出一只鸽子。跃安就在隔壁,这鸽子怎么飞走了。正想探头问声,又闻得他说一声,“去吧!”那声音沧桑中带着凄凉。我心想,一定是他不忍将它禁在笼子,所以才放它飞。我是这么想的。鸽子飞走后,他关了窗。
传来一声喇叭声,我往大门处张望,是慕容峰回来了。远远的,我看到他的左手扶捂着右手,表情似乎有点难受。待管家出来后,这才知道他受伤了。
“少帅,你怎么受伤了?”管家惊讶地问道。
只见他手指抵在唇上,做出禁声的动作。管家搀扶着他进来,我脚步不禁地往外面走去,就连鞋子都忘记穿,还有肩上的披风滑落也不知。
管家提着药箱脚步匆匆,我正从楼上下来巧撞了他。慕容峰闻声回头一望,皱着眉看着我,我想他是太疼了。
“静秋,你怎么下来了?”他问。
我没有回答,管家蹲在地上收拾着被我撞散在地的药品,我侧过他直接走到慕容峰身边,焦急地问,“慕容大哥,这是怎么了?”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迟钝,带着嘶嘶的疼痛声才道,“没事!”
哪能不疼?纵是他用手用力地按着伤处,可还是看得见血水在往外流。再看他脸色苍青,显然早已流血过多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和劲头,我一把拉开他的手,看到手臂上一块红里发紫的伤,一颗圆圆的东西镶在肉里,血肉模糊,那东西却闪着刺眼的光。
曾经绣花被针刺我都有些知疼。如今是一块东西在肉里,他怎么还能用没事二字来搪塞我。顿时,我居然有些微怒。“慕容大哥,你骗我。这伤口如此严重,你还倔口说没事!”
他不语望着我一会,勉强地对我笑笑后转身唤管家。“管家,把钳子先给我拿来!”
管家立马将钳子递给他站在身边候着。慕容峰额头上早已冒出冷汗,毫的血色的双唇紧咬着,眼看他拿着钳子往伤口处去,我惊唤道,“慕容大哥,你要干嘛?”
他望了我一眼,低头对准了血肉里的东西夹去。我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心头。心里是慌乱害怕的,却不想转过脸,只想看着他。最后,我看着他忍痛将那东西夹了出来,那东西一出,血更是直涌。管家马上递上棉团让他按住。乒一声响亮,那东西掉在地上,还血淋淋的。管家用棉团拾起它转身欲走,却被他叫住。“慢着,这子弹留着!”
“是!”管家应声后,又把子弹放在桌上。
“去厨房拿些酒精来!”他又道,管家应好就去了。
原来这颗东西叫子弹。我竟拿起它手在手掌心呆呆地看着它,血水沾湿了我的手心。
“怎么?你不怕吗?”慕容峰惊讶地看着我问。
我居然真的不怕。我看着子弹突然反问他道,“它是怎么会让你受伤?”
他取过子弹,看着我一直笑,随后道,“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那晚吗?那晚枪声响亮,如果不是我纵身往河里一跳,那我可能遍体都是子弹。”
脑海里立刻回想到那一晚,耳边回响起那晚响亮的枪声,突然间,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初见方少凌时的情景。他就是用一枪杀了手下的。原来一声枪响就是一粒子弹,可以取人性命的一颗小东西,想至此,只觉得心里发毛,觉得它太可怕了,一下子手抖得厉害,子弹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
慕容峰见势拉过我的手,急问,“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望着地上的子弹,顺势看到了自己的脚,原来自己光着脚,穿着单薄的衣服,脚已经冻得发麻,动也动不了。至于颤抖的手,也不知是冷还是后怕所致。
他的手是暖和的,他越握越紧,突然间我的手不抖了。管家端着一碗酒精款款走来,我抽开手坐下。
“少帅,让我来吧。”
管家刚出声,我却不禁道,“让我来吧。”话未说完,我已站起,手早已经端上了碗。管家怔怔地看着我,又看了慕容峰一眼,见他一合眼微微点头,管家便松了手。
“管家,你去小姐房间拿被棉衣来,然后就下去休息吧!”慕容峰道,随后,管家走了。
端着碗,我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要做什么。慕容峰瞅着我直笑,道,“不是说你来吗?怎么还愣着?”
我羞红了脸,手脚无措,尴尬地问道,“我要怎么做?”
他嘴角微扬道,“坐下来。用把棉团放在碗里沾点酒,然后在伤口周边清洗清洗。”
干干应声“哦”便照他所言做。我拿着棉团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周边来来去去,几次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慕容峰都发出嘶嘶地轻声。我抬眸望他一眼,他又笑笑地看着我,假装不疼。
为他清洗伤口完毕后,本想问问事出何因,可夜深了,他此时一定倦乏了,我便作罢。这一夜,我无眠。不知为何,看到慕容峰负伤而回那刻起,我的心就无法平静,似乎他的伤牵动着我的心,也在预料着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纵是我想破脑袋也是一片空白。或许,大事只有慕容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