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路芝死命的盯着前方,用尽最后的力气,只说出这三个字……
一行不甘的眼泪无声落下来,滴落在地板上,往事回荡,像是最后的电影,可是她,再也抓不住了……
这一场惨烈的斗争,至此,似乎该划上了句点。爱睍莼璩
可是,赢的人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江昊天的人冲进来时,只看到江孝元抱着路芝的尸首跪在地上,艾一敏手里的手枪还未来得及放下,火药味浓重。她走过去紧忙护住仍在怔楞的路颜,厉声道:“告诉江昊天,游戏结束了!腙”
为首的人看了看已经没了气息的路芝,却上前挥开艾一敏,“江五爷说了,要路家小姐!”
艾一敏下手扭住那人的手臂,紧接着听到一声惨叫——
“江五爷也得听莫七爷的!外面的人都进来!”她叫道,可是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攥。
那人皱着脸,啐道:“臭娘们儿你看到没!?莫七爷和江五爷是一条心,路家人,一个都不能留!动手!”
“轰隆——”仿佛平地一枚炸弹响起来,路颜趴在地上捂住脑袋,身子跟着摇晃不停。
大门被人踹开,她才听到外面海风呼啸,海面与天空如墨色的染缸,漆黑无边。
艾一敏尚能站稳,趁着身边一众人还在慌神之际,扯住路颜往外面冲。
“给我抓住她们——”身后的人叫嚣着,纷纷如这海潮便汹涌而来。
路颜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是船。
她环顾了一周,才发现四周是一片汪洋,而她脚下,是一艘中型游艇,有些破败,漂泊在无边的大海中,四面无依,十米之外,一艘大小相同的白色游艇,上面,黑压压,有一排看不清脸的人影。
“是嫂子——”
远处的人大叫一声,路颜一怔,听出来是阿虎的声音。
顺着那声音寻过去,果然看到了那抹挺立的身影,海雾缭绕,她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能想象到,那一对星眸,寒光闪烁,那英俊的脸庞,凌冽如刀削般。
“砰!”一个枪声响起来,艾一敏压住路颜的身体,将重心降低,紧跟着,就听到远处有人吩咐,“靠过去!”
路颜的胸腔起伏不定,脑子里尽是空白——
两边夹击过来,黎井笙的人速度却不及船上的人速度快,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很快赶到路颜和艾一敏身边,挟住路颜——
“黎九爷!你最好不要靠近,不然我的枪可不长眼!”扯住路颜的人大声叫道。
艾一敏带来的人早就和江昊天的人联合在一起,在后面的船上,为首的人对艾一敏道:“艾小姐,这是莫七爷的指示。”
艾一敏咬着唇,终是什么都没说,退到后面——
黎井笙的船在不远处停下来,他瞳眸深深,望过来,定在满身狼狈的路颜身上,冷冷吩咐着,“开过去!”
路颜身后的人急促道:“黎九爷!我说了,你不能再靠近!”
“放了她,不然,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他声音寒涩,字字如寒风吹透了众人的后背。
与他对峙那人显然段数不够,有些哆嗦,强自镇定,“人在我手里!可不是九爷说了算!”
黎井笙双手插进口袋中,悠悠然道:“江昊天想要什么?一个换一个行不行?”
那人稍有动容,黎井笙又道:“我过去,你放了她。”
这句话,似乎正中了那些人的心意。
就在那人准备说“好”的时候,路颜突然大声吼道:“黎井笙!你别过来!”
她死死的看着他,佯装愤怒着,这时黎井笙脸上,倒是多了一丝笑意。
路颜声音颤抖,有些嘶哑,“谁准你来的!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不想见你,你就一辈子不再出现么!你言而无信,你滚!”
可他却是眸光柔柔,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安慰她,无声说着,没关系,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可路颜不要!
她就是再不清楚状况,也已知道,她身后不止有江昊天的势力,还有莫耀迪,他若孤军闯入,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不要过来!”她大叫着。
黎井笙的船却已经抵到破旧的游艇边,路颜被人挟持着向后退着。
小屋内,江孝元走出来,两边让出一条路,路颜正好能看到他面上的颓丧与沉痛。那是失去爱人亲人的表情,同时,那份痛中,还有仇,有恨,路颜并不陌生——
刚刚的一幕仿佛如梦境不似真实,只是船舱内,路芝横躺着的尸体却说明了一切。
江孝元双眼血红的看着一遭的纷乱,最后定焦在艾一敏身上。
而这一刻,黎井笙也已经走上船,身后,是一脸深沉的林算子,他正谨慎的看着江孝元。
“放人!”黎井笙说。
接着,路颜被人狠狠推过来,正撞进林算子的怀里,也就是这一时刻,所有人围上了,无数只枪口对着黎井笙,而他,只有一把随身手枪,正抵在江孝元的脑袋上。
江孝元一动不动,亦没有害怕,他只是紧盯着艾一敏,仇恨,如血,洗刷了所有的理智。
“带她走!”黎井笙沉沉吩咐。
林算子拉住路颜往黎井笙的船上去,可路颜却不肯,“我不走!黎井笙,你给我回来!”
“路颜!”林算子用力将她扯到船沿。
路颜挣扎着,眼泪汹涌,“黎井笙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回来!你言而无信,你自做主张!你给我回来!”
她叫骂着,希望能抓住一丝希望将他从包围圈中拉回来,到最后,却连他的一个眼神都无法捕捉——
林算子扛起来她,终于将她抱到另一只船上。
“林算子,你放开我!我要过去!”
“路颜!”林算子看着她怒道,“你过去有什么用!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救你!”
“我知道!”眼泪染花了她的一张脸。她知道,她知道他是为了就她!就是因为知道,心口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痛得厉害,空虚的厉害!
“救他!我求你救他!”
林算子看着路颜泪眼婆娑的模样,他的心里也是痛,救,他当然要救!那船上,等着他的有哪里只有黎井笙一人!
将路颜交给手下,他带着华扬一众人,嘱咐阿虎道:“我们去救阿笙,你负责照顾路颜!”
阿虎神情不安,跃跃向前,“我也去!”
“你留下!做你该做的!”林算子看看路颜,带着人跃上对峙区域。
一时间,时局更是紧张。
“开船!”林算子最后道。
阿虎领命,叫人开船。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路颜觉察到离黎井笙越来越远,她揪紧了胸口的衣领,“别走!我不要走!”她扑向阿虎,哀求道。
阿虎搀扶着她,不改命令,“嫂子,只有你走,九爷才能施展。”
就在这一刻,已经离得有二十几米距离,便闻远处枪声四起,轰然燃起的火照亮了浩海与夜空……
路颜捂住耳朵,双瞳中,那簇火光经久不灭……
-
“呼……呼……”
噪杂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交织着。
于路颜来说,耳边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仿佛变慢节奏,如万花筒中的景象,变换着,分不清哪里是真实的,哪里是虚幻的……
“嫂子……嫂子!”阿虎在她身边,叫着。
她茫然回头,有警车呼啸而过,有无数个人在雨中奔波着,她的眼前,雨帘模糊。
“嫂子,找到九爷和林少爷了!”
这个消息如同雷电劈在她的脑袋上,她轰然惊醒,随着人群往向前。
她看着林算子被人从海中拖出,身上雪白的衬衣被染成红色,湿淋淋贴在身上,一只手臂无力的耷拉在地,脸上,毫无生气。
而黎井笙在被众人的拥护中,被抬出,情况又能好到哪里……
路颜心头一梗,眼前便是一片黑。
阿虎紧忙拖住她,“嫂子,你不能倒下!”
她颤抖着看着黎井笙被人抬进救护车里,手下的人早就隔绝了所有阻拦,一路到医院——
“医生,人怎么样!”
手术室外,阿虎紧张的问。
医生却是脸色煞白,“黎先生落入海中时间过长,大脑缺氧时间太久了!我……我只能尽力……”
“你!”阿虎一把攥住医生的领子,“你要是不把他救活了!我就让你偿命!”
“阿虎!”却是一旁的路颜厉声喝住阿虎,“松手!”
阿虎微微怔忪,松开了手。
路颜上前,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对医生道:“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医生忙是点头,重新进了手术室。
整间医院,都在为了这场斗争忙碌着,林算子也被推进手术室,华扬受了伤,现在还没清醒,而医院外面,警察、记者,围满了医院门口。
路颜无力的跌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阿虎……”她轻轻叫着阿虎,“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阿虎脸上焦急,听她这样问,克制之后,冷静道:“现在的情况,全城警察已经出动,正对事件进行调查,我已安排人应付,我们的人和江莫两边都伤亡不少,江孝元没有受伤,被江家接走,嫂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易逃月兑!”
“艾一敏呢?”
“艾一敏……”阿虎缓了口气,继续道,“她已经被莫耀迪的人接走,警察局的人也去了,嫂子,九爷有交代下来对策,我们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路颜看着手术室外红彤彤的手术灯,终于,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陷入一片漆黑中……
“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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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凄凄雨涔涔的云城市,一个夜晚,翻了天,覆了地。
一起海上爆炸事件,新上位的云城商界之王黎井笙落水被救后,昏迷不醒,林家少爷林算子身受重伤,路家大小姐路芝中枪而亡,云城五爷江昊天被作为事件的主使者,在逮捕的当天,遭人暗杀,其子江孝元将以故意杀人罪被捕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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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时间,云城由寒冬转暖,却深受连绵的春雨侵扰。
空气中,处处寒湿,自那日起,晴天寥寥可数,阴天密布,彷如一张巨大的灰色纱网罩在云城的上空。
路颜站在VIP病房的窗前,看着窗外。
窗台上的花却在这样的阴天之下长出了新芽,浅浅露出,翠黄的鲜女敕。
身后有人走近,声音轻轻,“路小姐,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路颜怔怔的看着那簇女敕芽,唇边微微溢出笑。
吴箐走近了,看到,问:“这是什么花?”
路颜说:“是雏菊。胡助拖齐亮送来的。”
吴箐怔怔的回头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男人。
那一张极具魅力的脸庞,俊朗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只可惜,他紧闭着双眼,面上罩着氧气罩。
“黎董……还不能醒来么?”
路颜轻轻摇头,亦是转过了身,怜爱的看着黎井笙,“医生说,要等。”
等,只有这一个字。
吴箐看着路颜,她面上这种沉浸在爱中的神情,是从前吴箐没有看到过的。
爱情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吴箐这样想,心底,却不是欢喜……
吴箐长长吐出一口气,垂下头,从包里拿出了一串檀木佛珠,递到路颜面前,“这个,是前几天我母亲去普明寺,因修大师拖她带回来,说让我给你。”
路颜微怔,问道:“那老和尚……说了什么?”
吴箐摇头,“我妈说他什么都没说,之后的没几天,因修大师就圆寂了。”
路颜微微怔楞着,接过那串佛珠,摩挲着棕褐色带着檀香的珠子。想到那时,她与老和尚的一番对话,心中百感交集。
她问吴箐,“你相信轮回和因果报应么?”
吴箐敛眉,说:“我不知道,我只相信现世,我做好我该做的事情,我问心无愧,死了,不管是登极乐也好,下地狱也罢,都不是我一个活着的人该想的。”
路颜紧盯着佛珠,厄尔将珠子按在心口,她说:“谢谢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路颜一个人在医院陪着黎井笙到下午,然后叫华扬备了车,去云城监狱。
华扬在那次爆炸之后,右手受的伤已经痊愈,路颜觉得,还是他在她身边帮忙,心里更踏实些,留下他,问他愿不愿意。
他一声不吭,只是叫做什么,都不辞劳苦的去做。
细雨绵绵,云城监狱外,泥泞的道路,影响了不少探监的人的心情,一路上,听到不少咒骂声。
路颜到探视间,不多时,江孝元被人带出来。
他瘦了不少,脸颊的肉凹陷进入,像变了个人。他看着路颜,眼底没有任何情绪,顺从的坐在路颜对面,狱警退出去,整间房间,只有他们两人。
这样静坐了许久,路颜蠕动了双唇,开口,问他:“吃的不好么?”
他却低了低头,问她:“黎井笙醒了没?”
两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她,她也不曾回答他。
就这样,又是安静的片刻。
路颜笑了笑,“孝元,我从来都没想到我们……会是这种见面方式。”
江孝元仍是不看她,沉沉说:“是呀,我也没想过。”
“别怪我……”路颜说,“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一世的结果……”
江孝元忽然怔住,他缓缓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一丝痛色,他说:“路颜,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
“梦里面,就如现在的云城一样,每天都下着雨,未见晴明,晚上,街角黑得不见五指,我听到有人喊救命,我跑过去,却发现那个人是你……你蜷缩在角落,求我救你,可我……却拿出一把枪……杀了你……子弹穿过你的头颅,可你却对我笑得灿烂……”
这个梦讲完,路颜已是满脸泪痕。
她咬了咬嘴唇,看着江孝元,“是的,这个梦……我也做过。”
江孝元脸上有些无措,他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她:“是梦,对么?这只是个梦,这不是事实!”
是梦,却比现实更加真实。
每一夜,江孝元都被这梦牵绕着,每一夜,他都会对着路颜开枪,每一夜,他都能看到路颜临死前对他笑得惨烈……
路颜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看进他的眼睛里,道:“是的,是梦,是一场困着我们的梦,这一切,都不曾真实存在过……”
江孝元垂下头,“对不起……”
他说:“我知道路芝做了些什么,我也知道你承受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路颜,如果有来生,我们好好的,好么?”
路颜说:“不,如果还有来生,我们……最好不相见……”她抽回自己的双手,“孝元,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
夜晚回去医院的路上,路颜去了趟墓地。
半年时间,路擎天的墓碑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路颜却没有来过一次。
她静静在路擎天的墓碑前坐了许久,将手中的两束花一一放下,她看了一眼旁边,母亲的照片,黑白像上笑脸与路颜有七分相。
双墓并排,她对路擎天说:“爸爸……这一切,都结束了。”
回到医院,路颜坐在黎井笙身边,用毛巾细细的擦拭着他的手臂,还有宽厚的手掌。
她将手指放在他的手掌上,五指对着五指。
他的手掌整整比她大了一圈,她将手蜷住,窝在他的手掌里,就像一枚胚胎窝进母体中。
往事在每天重复窜入脑海中,她将头埋进他的手掌中,呜咽声渐渐溢出……
第二天早上,路颜去景园买早餐,遇到了王希之。
男人醉着趴在里面的桌子上,婆婆早从南方回来,好些日子,路颜一日三餐都吃景园的饭菜。
婆婆指着王希之说:“这孩子心事重,哎……喝酒,哪是解决的办法。”
路颜淡淡的看了几眼,对婆婆说:“您打电.话叫人来接他回去吧。”
“嗳。”婆婆应了一声,要出门,却愣在了门口。
路颜跟着,停在婆婆身后,就见屋外,有个女人站着。
纤瘦的身材,玲珑有致,脸颊精致而美丽,有几分眼熟。女人看到路颜也是一怔,仍是站在原地。
路颜提着食盒,走过去。
“王希之在里面么?”女人倒是胆子大,直接问路颜。
其实,她不用问,路颜也知道她是来找王希之的。
路颜轻轻颔首,“他在,不过醉了。”
女人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家伙,真是不该这个时候来见他!”
路颜不想多管,饶过她,便往自己的车走去,可女人却叫住了她,“路颜!”
路颜停住,她知道她的名字?
女人又问,“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路颜这才回头,仔细的将她看了一遍,不解。
女人笑如夏花,“我叫TIME,中文名,简小时。”
双眼大睁,路颜怔楞的看着简小时,这份惊讶却也没有持续太久。她思索着,便能将这些都解释通了。却难怪王希之没有在黎井笙出事之后对御擎下手,只因为,简小时没有死,她回来了——
简小时走近路颜,又有些尴尬,她道:“原本……我们应该早点见面的。”
脑海中闪过一抹画面,路颜淡淡说:“是,你是该早点出现的……”
这一切的误会,就彷如早就注定了的。
她与黎井笙,注定要遭此一劫。
拿着食盒到城郊的医院,路颜去看望了严淑茗,喂了她清粥。
严淑茗眼神呆滞,看着路颜,却叫着路芝的名字。
医生说,路夫人这病,是心病,受了刺激,不肯面对现实,慢慢来吧。
路颜转过身,替严淑茗掖好被角,哄了她,说:“妈妈,你好好睡觉,明天我还来看你,行么?”
严淑茗有些高兴,点点头,闭上眼睛。
齐亮打来电.话说后天有个晚会,林算子上任御擎总裁,大摆筵席。
路颜笑啐道:“他的伤刚好了,就开始闹腾,别又闪了腰!”
齐亮说:“林少爷猜到你会这么说,他还特地交代,让你到时候一定得去,看他如何生龙活虎!”
路颜道:“看他如何耍猴吧!”
说着走到一间病房前,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路颜怔住,电.话那头,齐亮还在说:“路小姐,后天我陪你去,到时候我做你的舞伴行不行?”
路颜语气骤然变冷,回道:“我不需要舞伴。”
挂了电.话,她与对面的人相望着。
艾一敏嘴巴张了张,最后说:“他在里面,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路颜转过头,看到病房里,男人狰狞的半张脸——
“他怎么在这里?”
艾一敏打开.房门,请路颜进去,到莫耀迪床前,她才道:“他的病,早就深入肺腑,无力回天了,最后的时光,我得陪着他……”
“怎么会这样……”
艾一敏拉过一张椅子到路颜面前,她也寻了地方坐下。
“这些大概就是人说的因果报应,他赢了食肉寝皮的敌人,害了无辜,却也腐烂了自己……”
路颜无声看着莫耀迪,这张脸是前世,她很好奇的一张脸。
丑陋,可怕,却无助。
她能明白为什么前世莫耀迪要教她用枪,他想要的,是让她们路家人,自相残杀——
没有什么比这种报复手段更加残忍!
艾一敏问路颜,“你恨他么?恨我么?”
路颜静默着,而后摇头说:“我不恨任何人,我早就说过,我没力气再恨别人了。”她抬头看艾一敏,“艾一敏,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结束了,可是我不恨你,你为我……也做了很多,那天在船上,你给路芝的手枪只有一颗子弹,你在赌她杀不杀得了我,如果她动不了手,你会救我们两个,可惜,她动手了,甚至起了两次杀心,所以,你杀了她。”
艾一敏说:“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你那一枪,枪法真差。”
路颜低着头,无声的笑,莫耀迪教她枪法,就是要她给路芝一枪毙命,可是她却没有,到头来,却让别人替了她……
她站起身来,问:“他还有多久?”
艾一敏喉头梗痛着,说:“也就这几天吧。”
“那你呢?他走了,你去哪儿?”
“我会回去莫家,那处老宅今年刚刚建好,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再也不回来了么?”
艾一敏说:“是的,再也……不回来了……”
这天深夜十一点,医院起了躁动。
黎井笙的状况突然恶化,被推进手术室。
路颜一整夜没睡,一颗心在胸腔里几乎要跳出来。
她在重症监护室,黎井笙的床沿,听着机器的“滴答”声代替着他的心跳声,只握住他的手不敢松开。
前世的错爱,她未能遇见他,今生重逢,又似陷入一个牢不可破的牢笼中,无能挣月兑。
爱上他,半喜半忧。
她轻轻抚上男人白皙的脸庞,他下颌的血管清晰,如同一张网,网住她的心。
她轻声道:“黎井笙,如果不曾遇见你,我的爱恐怕始终无以安放……”
可如果不曾遇见你,那你是不是仍有你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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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算子摆宴,在御擎酒店。
林家老爷子倍感欣慰,纵然儿子是替别人卖命,却欣然看到林算子一改纨绔形象,做起正事来。于是宴中,旁人过来道贺,林老爷子也抹了铁面,微笑着相迎。
个中最是得意的自然是林算子——
远远他就看到路颜和齐亮一同到来。
一身黑色针织描银线小礼服,手上带着的钻石戒指,羡煞了一众参加宴会的小姐夫人,只是可惜,她腕上的檀木佛珠却坏了这一派华贵。
林算子迎上,“董事长夫人大驾光临,林某不胜感激呀!”
路颜瞥他一眼,只说了四个字:“装腔作势!”
林算子嘿嘿一笑,把人往里面领,途中闲聊几句,身后就有人追上来,叫着:“林算子,路颜!”
两人回头,见竟然是简小时。
林算子熟稔地和她打招呼,“你怎么来了?这是公开场合。”
简小时指了指不远处的简真,笑着,“我陪爸爸一起来的。”
林算子有些惊讶,“你这死人复活,你爸爸也没吓出来心脏病?”
简小时啐他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大活人一个!哪里死过!”
林算子但笑不语,简小时直接到路颜身边,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一人拿过来一只盒子,递到路颜面前,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其实应该算是见面礼,只是那天……有些匆忙。”
路颜了然,接过来。
“是我设计的一件婚纱礼服,我听说你和九叔还没办过婚礼,等他醒了,一定要让他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宴。”
路颜打开看,雪白的纱织,精美的镶钻,是每个女人的爱。
眼眶微热,她撇过脸,道声谢谢。
简小时咧嘴笑道:“不用,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转而,她又说,“我还要去见一个人,先不跟你们聊了……”
她走后,林算子陪着路颜。
他轻声安慰着路颜,“别担心,他命硬,会醒来的。”
路颜抬头,让眼泪倒流回去。
“林算子,你去找过艾一敏么?”
听到那个名字,林算子微微怔过,笑着,“我找她干嘛?”
路颜不理会他的口是心非,自顾道:“别装的不在乎的样子,你为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伤后莫耀迪和江昊天垮了,林老爷子肯定饶不了她,要不是你在中间护着,她现在还能活着么?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莫耀迪今晚拔管,明天早上,艾一敏的飞机去美国,之后,再也不回来了……”
她说罢,走到宴会中心,只留下林算子一个人在原地,怔愣不动。
到休息室,路颜换上简小时为她设计的婚纱礼服,纯净的白纱宛如轻盈的羽毛抚模着她如雪的皮肤,她站在镜前,许久,未曾这样看过自己。
她想,如果黎井笙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这样,他会说些什么?
他会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吻上,然后,邪魅的双眼紧盯着镜中的她,说:“你真美。”
是,如果做他的新娘,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她闭上双眼,眼皮包裹下,陷入黑暗。
她听到有个声音如丝线般牵动神经,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他说:“跟我走——”
走,走去哪里?
不,她不走,她要呆在有黎井笙的地方。
那个声音仍然在蛊惑着她,“跟我走——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受限制,闭上的眼睛也睁不开了,她面对着的,始终是无边的黑暗。
“去哪?”她开口问。
那个声音回答她,“去你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路颜看着四周的黑暗,渐渐街道清晰,肮脏的角落,泥泞的鞋底,她的脚下,是一道熟悉的路,那条逃亡之路……
“你要不要去?”那声音问她。
她茫然,“回去前世么?”
“是……回去前世,将今生的一切都抹去……”
她僵硬着,停下脚步,细雨打湿了她身上完美的礼服,她的嫁衣。
将今生抹去,黎井笙是不是就能醒?
她跟着声音一步一步向前,漆黑的街道上,前路无边。
犹如那夜的雨中,她奔跑在街头,头顶的夜空如墨色帷幕将整座云城紧紧包裹,处处透着沉重的喘息声。
双脚踩在湿哒哒的路上,街影在眼角化成丝缕幻影匆匆划过……
死,再次闻到死亡的气息她却不是害怕……
眼前的光影变幻,她好像由街头走到了光明的道路上,那光亮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看到阳台上盛开的小雏菊,看到无数的医疗设备,男人脸色惨白,躺在其中。
她眼中氤氲,走过去,叫了那人的名字,可她的声音却被众多噪杂声淹没。
病床上,黎井笙缓缓睁来眼睛,路颜呼吸一滞,眼泪滑下。
所有人都拥到病床前,却惟独只有她站在一旁,而那些人像是看不到她一样。
身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跟我走——”
路颜最后看了黎井笙一眼。
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离开……
仇与恨、爱与情、今生换来世。
她,别无选择。
重回到那条黑暗的小路上,她听到身后的追赶渐渐靠近,而她,最后只能无力瘫倒在泥泞的角落。
雨水和污泥沾染了她雪白的白纱,她满身狼狈,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死神渐渐到来,“嗒嗒嗒”敲响钟摆,寒冷如此真实,恐惧一丝不减。
终于,唯一的出路被一排暗黑的人影遮挡住。
她看到那当中,路芝身穿血红的裙子——
“你终于来了……”路芝缓缓走到她面前,冷笑着。
寒冷穿透皮肤,路颜抱着手臂,抬头死死的看着她。
“是……我来了。”
她直起身子,迎上路芝手里的枪口。
也许,最终只有死在她的手里,路颜才觉得,是最安心的。
也终于能够就此在这里划上句号……
风卷云雨,夜风吹过,撩起她的白纱,白与红,交织着……
那一枪,在最后的时候,响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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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二零一三年,九月十六号到十二月二十八号,由初秋到寒冬。
《娇妻重生》这个文是素珍临时起兴构思的故事,说白了,就是抽风之作。
第一次写重生,第一次在言情站写文,也第一次尝试到自己挖坑活埋自己的感觉……
曾经有书友给《娇妻重生》下了定义——“重生”“狗血”“伪禁忌”。我想,真是没有比这三个词更适合描述了——
重生的故事我看过不少,一开始有童鞋说套路老,我想了想,似乎是,又想,发现这种情况也无从改变,我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的故事和人物特点呈现出来。
路颜不是为仇而重生,她是为了化解心中仇恨而重生。
在最后,一切回归到了原点,我知道肯定有人会骂我——
素珍也想过,甚至最初构思的就是喜剧结局,圆满,胜利,耶!
团圆结局很好写——坏人死,好人聚。
只可惜,到最后,素珍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写才能让这个故事真正团圆……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终身悔恨,也有恍然大悟,我想,这大概才是人生的终点。
至此,感谢所有支持的朋友!大么么一个!
PS:后记不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