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殿,楚玉儿身子虽依然很虚弱,但是气色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悫鹉琻晓
本就喜静,经过一场大病后,变得更加沉默,每日里看看书,抄抄经文,日子也过得挺充实。
对于宫里的奴才们早已见风使舵,就连见了她,也会远远地就躲开,更有甚者,碰了面也视她如空气,楚玉儿也一笑置之,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宫庭深深,形形色色的人皆有,她从未强求过什么,子从未在意过什么,就连皇上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又何况这些势力眼的奴才们呢?
什么荣华富贵,转眼成云烟,自古至今又有几个女子能真正得到帝王宠爱一生呢眭?
更何况她本就无心于帝王,又怎会在意他如何待自己呢?
哪怕他对自己曾“盛宠”自己三年,也完全改变不了什么。
他的“宠爱”,只不过是将她推置于风口浪尖,让她成为这后宫之中所有女人所仇视的对象而已斋。
之所以三年来,一直在她身上花心思,恐怕也是大男人主义,捍卫他做为九五至尊的尊言罢了。
她的心早在很早很早就已经交给一个人了,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将心收回呢?
再说了,有的人一旦爱上了,便是一辈子,又怎能忘呢?
哪怕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但是,他的一切早已深深地刻在她的内心深处,再难抹去。
她只恨,恨自己不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
恨自己不能履行谎言,与他生死相依。
每次一想到这儿,楚玉儿的心便情不自禁地痛着,就连呼吸都会感到痛。
她生病的时候,明明就有见过辰逸哥哥,他就坐在自己的床前,深情而又疼惜地凝视着她,他手心里所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的真实。
她曾以为那是个梦,一场美丽的梦,可是他告诉自己不是梦。
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的辰逸哥哥。
可是……可是……,她再也找不到那个在她耳畔喃喃呼唤她名字的人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宁可自己不要醒来,宁愿就那样一直沉睡在那个梦中,起码他们可以在一起,他会坐在她有床前,深深地看着她。
对于她来说,那画面是这个世上最美妙的,也是最动人的。
“小姐,”小梅默默地跟在楚玉儿身后,有些担忧地唤了声。
自从小姐苏醒后,就连跟她交流都少了很多,见她整天沉默不语,晚上也睡不好,她真的很担心。
她身体向来就虚弱,若是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小梅,前些天你辛苦了,现在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去佛堂,”楚玉儿缓缓转过身,对着小梅淡淡一笑,吩咐道。
“小姐,小梅一点都不辛苦,你去佛堂,就让小梅在门外伺候着吧,”小梅一个没忍住,眼眶一红,勉强着没让泪水流下来。
这两日小姐没事就会去佛堂,一跪便是两个时辰,任凭她劝说也无济无事。
她现在身子还虚弱,如何经得起如此折腾?
“小梅,真的不用了,我没事,”楚玉儿轻轻摇了摇头。
她生病的这些日子,如果不是小梅一直在衣带不解地守护在她身边,恐怕她早就没命醒过来了吧?
她对自己的一份真心,真的令她无法不动容。
小梅和萱儿都是她的随嫁丫环,都待她忠心耿耿、坦诚以对。
在宫中三年,若不是身边一直有她们,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下去。
可怜萱儿,她这才“失势”没多久,便被人调去了别处当差去了,估计此刻亦是被摧残得不像样了吧?
想到这儿,楚玉儿的心再次隐隐作痛,作主她的主子,就算知道她此刻正在受苦,却也莫可奈何。
她现在算得上是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能顾得了萱儿?
楚玉儿呀楚玉儿,你身上的罪孽真的是太深重了。
一个因为你而得了失心疯,整天疯疯颠颠,一个因为你而被罚去做苦差,还有父兄的政治前途完全系在她的身上。
爱她的人都因为她而受牵连、受累、受压制。
她上辈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上天要如此惩罚她?
如果一切罪过都由她而起,那么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爱我和关心我的人了。
有什么灾难,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楚玉儿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小梅无奈地看着落寞而又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愿小姐真的能在佛堂里觅得一方净士吧。
既然她真的走不出自己的心,何不试着让她释放?
三年来,她一直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或许在佛前她可以倾诉自己的心声。
更何况一个人压抑得太久的话,真的会再憋出问题来的,但愿她能早日打开心结。
哪怕小姐以后真的失宠又如何?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一边陪着她。
小梅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去,现在不比从前了,璞玉殿也没两个人可差使了,什么事情都得她亲力亲为。
不过,为了小姐,她吃点苦,受点累又如何?
楚玉儿来到位于西厢的佛堂,远远地便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微微抬眸,便可见一尊观音像,肃穆而庄严。
楚玉儿内心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挪动着步子轻轻地迈了进去。
恭敬地走到香台前,小心翼翼地点燃三根香,虔诚地在观音像前拜了拜,然后***香炉,看着烟雾袅袅升空,才缓缓地跪至蒲团前,双手合十,微微仰头,凝视着观音像。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罪人楚玉儿现今跪在您前忏悔,愿一切苦难都远离我最亲最爱的人,一切的罪,一切的过错,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轩凌王他……他是个好人,他真的不应试去承担那么多的苦痛,求菩萨保佑他,让他的病情早点好转……”
楚玉儿说到这儿,早已是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主子,您可千万走慢点,若是有个闪失,奴婢们就是有一万个脑子也不够砍呀,”婉贵人在诸多宫女的簇拥下,快步朝西厢佛堂走去。
由于她的步子太快,走在她身旁的侍女们个个心惊肉跳的,最后连她的贴身丫环小兰也看不过去了,只得出声提醒道。
“就是呀,主子,您可千万慢点,”小兰话才落,只见众宫女齐齐屈膝,便要跪倒在地。
“都免了吧,本宫的身子哪有如此娇气,皇上也只不过是太紧张了而已,”婉贵人嘴里应着,心里早已笑开了花,说话的语气也情不自禁地有些狂妄(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而已,竟然都自称本宫了)。
在婉贵人看来,这封妃的事只不过是一道圣旨,一个仪式罢了,以皇上现在对她的宠爱,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皇上现在之所以还在举棋不定,或许也是在纠结到底是要封妃还是贵妃吧?
只待皇儿一出生,恐怕她皇贵妃的地位指日可待吧?
婉贵人兀自猜测着崔浣希的心思。
“主子乃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疏忽,”这时,站在小兰身后的小珍讨好地回道。
婉贵人听了,忍不住赞许地对着小珍笑了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厢佛堂走去。
一路上嬉笑声不绝于耳。
楚玉儿虔诚地跪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却一直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
檀香弥漫在空中,楚玉儿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感觉只有跪在佛菩萨面前忏悔,她的心才会感到安宁。
“谁人跪在那里,还不出门迎接,没见我们婉贵人来了吗?”新到宛如殿的丫环为了讨好她的主子,见佛堂前跪着一个人,忙出声喝斥道。
楚玉儿专心在佛堂内跪着,一点也没觉察到佛堂门前早已聚集了不少人,直到那个丫环一声喝斥,才忍不住缓缓地转过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婉贵人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正趾高气扬在站在众人中央,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满是得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楚玉儿见罢,并不理睬,再次回过头来,双目静静地凝望着观世音菩萨慈祥的面容,不为所动。
“你难道耳聋了不成,没见婉贵人来烧香拜佛吗?还不快让开,”新来的丫环见自己的喝斥并未起到震慑作用,气得小脸儿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快步来到楚玉儿身旁吼道。
“在佛前,众生平等,更何况你家主子想要烧香拜佛又没人阻止她,”楚玉儿淡淡地扫了一眼语气无比狂妄的小宫女说道。
果真是一人得宠,鸡犬升天,她婉贵人现在还没诞下皇儿呢,就如此目中无人,就连她身旁的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敢对她如此无礼,当真好笑。
她虽然失宠了,好歹也是莲妃,她的父兄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今日若是连一个丫环都敢踩在她的头上的话,恐怕父兄以后在朝中再也无颜抬头见人了。
“你……”小丫环见楚玉儿根本就不把她和她家主子放在眼里,忍不住扬起了右手,就要朝楚玉儿的脸上打去。
“退下,这里哪容得下你一个丫环如此放肆,”婉贵人一直冷眼旁观,见事情似乎就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才很不情愿地怒喝了一声。
虽然她一直都很痛恨楚玉儿,恨不能皇上能直接将她打入冷宫,可是她还没傻到让自己身边的丫环直接去侵犯她。
那楚家怎么说在朝廷中还是有一定实力的,皇上虽说目前一直冷落楚玉儿,可这么多年的情份恐怕还是有的,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她不是硬生生地将皇上往璞玉殿推吗?
只怕到时候皇上为了笼络楚家父子,还得继续宠着那个贱人吧?
若论身世,她根本就不能跟楚玉儿比,这一点她当然清楚,至于她肚子里的皇儿,这不是还没出生吗?
这个时候,她还是忍忍吧,绝不可以以小失大,再次便宜了那个狐媚子。
“主子……”那个小丫环被婉贵人一声吼叫,一只手愣是顿在了半空,想缩回去却又似不太甘心。
“退下……”婉贵人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小丫头。
虽说刚才她所说的话,正是她心里所想说的话,楚玉儿迟早会被她踩在脚下的,但不是现在。
小不忍则乱大谋,婉贵人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是,”小丫环见主子真的动怒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至一旁。
小兰搀扶着婉贵人小心翼翼地迈进佛堂,小珍见罢,忙上前去香台前为主子在烛台上点了三根香,殷勤地递到婉贵人手里。
婉贵人瞄了一眼楚玉儿,顺手接过了香,象征性地拜了拜,便让小珍插在了香炉里。
“莲妃姐姐,妹妹我近来夜里经常做梦,晚上常常会惊醒,哎,我倒无所谓,少睡会儿倒也不打紧,可是苦了皇上了,每次妹妹我从梦中惊醒后,皇上也紧张得不行,急得吃不好、睡不香,”婉贵人说着话,已经走至楚玉儿身后。
楚玉儿依然跪在蒲团上,听了婉贵人的话也不答话,也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是来炫耀皇上现在有多宠爱她,有多紧张她吗?
如果真的是来刺激她的话,那么,她的如意算盘真的打错了,她楚玉儿可能要令她失望了。
婉贵人见楚玉儿面无改色,脸上也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般跪在那里,直恨得牙痒痒的,但是面上却未表露出来。
“听闻抄写地藏经可令怀孕之人除却烦燥,驱除梦魇,姐姐也知道妹妹现在这身子,想要亲手抄写地藏经已是不可能,想必皇上也断断是不许的,听闻姐姐写得一手好字,不知可否代劳?妹妹在此感激不尽。”婉贵人说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楚玉儿微微抬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婉贵人,见她说得真诚,眼底也带着祈求,心中挣扎了半晌,说道:“我抄就是了。”
婉贵人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她并不想与她之间起什么正面冲突,更何况她也并没有提什么过份的要求,答应她就是了,免得节外生枝。
她可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其他人受牵连,再说她最近闲来无事也在抄写经文,既是举手之劳,又何妨?
“真是太好了,听说要抄一百零八遍才灵验噢,妹妹在此谢过姐姐了,”婉贵人见楚玉儿已答应,心里无比得意。
“还有,三天后,我会让人来佛堂取的,”婉贵人说完,也不待楚玉儿回话,便率先走出了佛堂,在小兰的搀扶下,领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哼,这可是你自己答应要抄的,到时候没做到的话,看我如何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
还有,一百零八遍耶,三天之内她能抄得完吗?
就算侥幸让她抄完,怕也要累个半死吧?
一百零八遍,三天,楚玉儿耳畔再次回响着刚才婉贵人临走前所说的话。
只感觉身子摇摇欲坠,婉贵人明明是在给她设了一个套子,而她还傻乎乎地往里面钻。
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一言既出,若再反悔,岂不是又要落人把柄?
再被她添油加醋一番的话,还不一定要闹出什么多大的风浪来?
罢了……
楚玉儿再次在内心叹了口气,本想起身,可由于跪得时间太久,只觉得腰酸背痛,双腿麻木得快失去了知觉。
只得先跪在那儿活动活动手脚,才吃力地站起身子。
“主子,刚才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仅可以给她一个下马威,还可以让她知道如今在这个皇宫里,谁才是皇上最宠爱的人,您为何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在回宛如殿的途中,小珍几经斟酌,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在这宫里,谁不知道那个莲妃已经失宠了,皇上现在连踏入璞玉殿大门都不曾,而且在她病重陷入昏迷之际,皇上更是未曾过问。
再说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又怎么可能有会专宠她一人?
盛宠三年,连为皇上开枝散叶的能力都没有,还能算得上是个完整的女人吗?
她还听说以前在璞玉殿当差的奴才们那可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还有很多人挤破了脑袋往里面钻,如今呢,只怕也剩不了几个人了。
现在她如此落魄,正是打压她的最好时机,最好让她永无出头之日,这样的话,她们的主子也少了一个强而有劲的对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懂什么?”婉贵人得意地瞪了小珍一眼.
“是,主子教训得是,”小珍本想抢抢风头,不料被婉贵人训斥,直感觉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自己,瞬间便羞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是呀,抄写地藏经一百零八遍,你以为容易吗?这就是我们主子的高明之处,”小兰也忍不住瞪了小珍一眼。
这下好了,拍马屁反被马腿踢了吧,活该,她就看不惯小珍的嘴脸,什么事都抢先。
给她三分颜色,她倒开起染坊来了。
众人也齐声称赞婉贵人,直夸得婉贵人眉开眼笑,春风满面。
“什么?小姐,奴婢没听错吧,您是说你答应了要替婉贵人抄写地藏经,可是一百零八遍,她这不是成心刁难小姐吗?”小梅一边替楚玉儿准备纸砚笔墨,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楚玉儿默默地将地藏经捧在手心里,一页页地翻着。
“小姐,您不可以如此折磨自己,您的身子才刚有所好转,”小梅无奈地看着楚玉儿,抗议道。
那个婉贵人也太欺负人了,明知道小姐大病初愈,竟然让小姐抄地藏经,三天抄写一百零八遍,她这是想要小姐的命吧?
如此恶毒之人,难道就不怕有报应吗?
“小梅,如今我们在这宫里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唯有妥协,方可安然无事,你明白吗?”楚玉儿何曾不明白这是婉贵人故意折磨她,可是,此时此刻,她除了妥协还能干吗?
如果对方只是冲着她而来,那不是如了她的愿吗?
而她在佛前所求不也是如此吗?就让所有的一切磨难都降临在她一个人身上。
所有的苦痛让她一个人背就好,只要不连累她身边的人,让她干什么都可以,真的。
小梅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也只能将想要说的话活生生地咽回去了。
小姐说得不无道理,如今在这个皇宫里,她们除了妥协还能干吗?
可是,从今往后,她们真的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难道她们真的就只能如此了吗?
明明知道婉贵人是在有心折磨小姐,可是她却无能为力,谁能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难道一味地妥协,真的能换来安然无事吗?
***
回到轩凌王府,杨雨潼的心里还是无法平静,在街头遇见的那位神秘僧人,就像刻在她脑海里似的,无法抹去。
而僧人所说的话更是不断地在她的耳畔响起。
穿越千年而来……穿越千年而来……
晴柔见她心事重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见杨雨潼微蹙黛眉,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忙将话咽了回去。
默默地替她准备了一盆热水,伺候她泡脚。
两个人各怀心事,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杨雨潼泡好脚好,便钻进了被窝,连话都懒得说。
这两天那个“疯颠”的崔辰逸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她也很少见到,不过,眼不见心不烦。
他的出现只会刺激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罢了。
至于自己的“娘家人”,杨雨潼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一张张生动的面容。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与她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为何此刻她的心却会因他们而牵绊?
还有白天在轩凌王府后山所见到的白衣公子“郁连哲”,为何她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会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那位僧人所说,她原本就曾经属于这里。
经过千年,再次穿越而回?
杨雨潼茫然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可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又实在很难解释她心中异样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随时都可以潇洒地离开,就如她悄无声息地来,然后再不着痕迹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事实上,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原以为自己只是阴差阳错误穿过来了而已,仅此而已。
乱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乱了,杨雨潼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入睡,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快要爆炸了。
可就算如此,她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色深沉,空气中寒气逼人,一眼望去,唯有几盏灯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
坚守岗位的士兵们一个个冷得缩着脖子,在无尽的夜色中瑟瑟发抖。
呼啸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诡异。
宛如殿传来一声惊叫,崔浣希的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从噩梦中惊醒,蓦地坐起身子,额头上还在不停地冒着豆大的汗珠。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宛贵人也从睡梦中被惊醒,当看到崔浣希正双手抱着头,状似痛苦,担忧地问道。
这时,从门外闯进几个侍卫和宫女,一脸戒备地扫视着四周。
“皇上……”侍卫长更是无比紧张,壮着胆子上前两步。
“朕只是做了个噩梦,你们先退下吧,”崔浣希皱了皱眉头,半晌才出声。
“是!”侍卫长愣了愣,再次扫了一眼皇上,才转身对着众侍卫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众人离开,守在殿外,随时待命。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婉贵人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了崔浣希有些扭曲的面容,吓得不轻。
“朕没事,”崔浣希半晌才回过神来,瞄了一眼身旁的婉贵人说道。
“可是……”婉贵人见崔浣希脸色不好,内心也有些害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好了,你快睡吧,可别吓到了朕的皇子,”崔浣希说着,已起身快速地穿好衣服。
“皇上这是要去哪呀?”婉贵人见崔浣希疾步朝外面走去,终是忍不住问道。
可回应她的只有崔浣希越来越远的背影。
婉贵人怔怔地看着崔浣希离开她的视线,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只手轻轻地抚上高高隆起的小月复,无比失落。
床上还留有属于他的味道,被窝里还是暖融融的,只是,为何刚才的眼神让她觉得是那么地陌生?
身子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婉贵人唤过贴身丫环小兰,得知才刚子时,可是,却已是睡意全无。
一边吩咐人去打探看皇上究竟去了哪儿,一边披衣下床,有些心神不宁地踱着步子。
也不知为何?经过皇上刚才那一闹,她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烦燥,但具体在烦些什么,一时半会儿她也说不上来。
“主子,您还是上床歇着吧,”小兰见主子衣着单薄,忙出声劝慰。
刚才皇上那一声惊叫,几乎把整个宛如殿的人都惊醒了,她也才刚眯着,就被吓醒了。
“小兰,你说皇上这是怎么了?”婉贵人却像是没听到小兰刚才所说的话,只是疑惑地看着小兰。
“皇上刚才不也说了是做了噩梦吗?主子您就不要多想了,还是上床歇着吧,”小兰见主子满脸疑惑,也不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
婉贵人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听了听窗外呼啸的风声,终究是叹了口气,任由着小兰搀扶着自己朝床上走去。
崔浣希表情痛苦,满怀心事,径直出了宛如殿,疾步行走在深沉的夜色中。
衣袂在寒风中摇摆,如绸缎般墨衣迎风飞扬,精致的五官像是被这极寒天气冻住了般,冷得令人不敢接近。
侍卫长带着几名侍卫远远地跟在崔浣希身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崔浣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能平静一些,可是梦中父皇那幽怨的眼神不时地跳跃在眼神,抹之不去。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这才感觉到来自空气中浓浓的寒意。
这一切本就该属于朕的,朕本就是天之骄子,理所当然的一国之君。
若不是父皇偏心,他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在他眼前死不瞑目。
真的不能怪他,不能怪他,如果父皇肯把皇位传给他的话,那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更何况他自问根本就不比那个疯子差,难道就因为父皇偏爱他们母子,所以就连皇位他也可以偏心地传给那个疯子吗?
他明明就是紫煜国的长子嫡孙,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崔浣希才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走至假山处,崔浣希抬眸看了看在不远处的璞玉殿,心里微微怔了怔,终究是忍不住大步朝前方走去。
借着微弱的烛火,崔浣希总算模索着走进了内殿。
一路上他竟然连个人影也没碰着,就连大门都是虚掩上的。
与往日夜里的灯火通明,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内殿也不似昔日温暖如春,而是寒气袭人,冷意迎面而来。
一抹纤瘦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落寞,她的手里正握着毛笔,认真地在抄写着什么,她写得那么投入,那么认真,就连他站在背后都未发觉。
崔浣希默默地看着楚玉儿单薄的身影,发觉才她越发清瘦了,忍不住上前两步,下意识地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楚玉儿正在认真地抄写着地藏经,丝毫没有发觉有人正在靠近自己,当整个身子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时,整个身子为之一僵,手中的毛笔也跌落至地面。
感觉到了她的身子在颤抖,崔浣希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他的唇轻轻地落至她的耳畔,灼人的热气吹至她的脖颈。
“玉儿……玉儿……”崔浣希紧紧地搂着楚玉儿单薄的身子,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
楚玉儿下意识地想要挣月兑崔浣希,却被他抱得更紧。
“玉儿……玉儿,别动,就让我这样抱着你,哪怕就一会儿,好吗?”崔浣希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儿,恳求道。
一滴清泪自眼中溢出,楚玉儿心中涌出无限伤悲,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起码不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流泪,可是她此刻竟然……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泪是为了他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
也或许是因为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无助的崔浣希。
他在她眼里向来都是十分自负的,何曾表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是那么的桀骜不驯,什么时候向人低头过,哪怕曾经给过她无限“恩宠”,也不过是一味地我行我素罢了。
他从来不问她需要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需要什么,总以为给她荣华富贵便是最大的恩惠。
其实,就算他给她一座金山,也无法给她真正的幸福。
她要的幸福,她给不起,也给不了,她的心早就给了辰逸哥哥,她的心太小太小,早已容不下他人。
而她的幸福也很简单,与相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仅此而已。
一切的荣华富贵,于她而言都只不过是浮云。
他所给予她的一切都太沉重,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她以为他总算将一颗心从她的身上转移了,喜新厌旧了,她的心里非但没有一丝伤痛,反而觉得是一种解月兑。
崔浣希拥着楚玉儿,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才一个多月不曾来璞玉殿,怎么感觉时间那么漫长?
原来他是如此的眷念抱她的感觉,虽然一个多月不曾踏入璞玉殿,但是有谁多知道他的心有多纠结?
他故意冷落她,故意在她病重的时候不来看她,故意让人尝试人情冷暖,就是想要让她妥协,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好。
让她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地位,但是他输了。
他究竟是斗不过她,两个人在一起,付出真心的一方究竟会是伤得最重的一方,而她的心,终究不属于他,所以才会在失去他所给予的一切时仍然泰然处之。
而他却做不到,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他承认他的爱太自私、太霸道,可是,哪个男人的眼里能容得下一粒砂呢?
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又怎能容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藏着别人呢?
虽然她和那个疯子两情相悦在前,可是,他已经给了她所有,让天下所有女人都艳羡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
是的,他承认他会经常利用她去试探那个疯子,可是,如果她能一心待他,他至于用此卑劣的手段吗?
我所的一切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楚玉儿默默地任由崔浣希抱着自己,他身上的体温包围着她,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觉得有一股寒意直袭头顶。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璞玉殿,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至于让他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这里?
他的心思向来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磨,哪怕她在他身边三年,也无法揣测他的心。
很多时候,他对她越好,越让她害怕,因为说不定等待她的又会是另一个“试探”。
虽然她表面上很坚强,但其实她真的非常非常脆弱,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与打击了。
她一条残命倒没什么,她担心的是她最爱的人与最亲的人,只要不伤害他们,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无论什么样的委屈她都能够接受。
他对她的“宠爱”有时候真的让她胆战心惊,因为一不小心他就会当着她的面试探轩凌王和她。
有的时候还会因为她对他的态度而针对她的父兄,她该如何接受他对她的“爱”?
更何况她的心里原本就没有属于他的位置,也不可能会挪出位置。
在她眼里,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爱的成分,更多的是占有与不甘。
三年来,她一直希望心灵能得到彻底的解月兑,可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一次,她本以为,他终于对她失去了耐心,也终于将眼光从她身上转移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这一次她总算可以真真正正地做一回自己了。
可是,他竟然……竟然像个孩子似地无助地抱着自己,莫名其妙地再次闯进璞玉殿。
“玉儿,你知道吗?你知道这段时间朕有多想你吗?”崔浣希抱着怀里的人儿,喃喃地说道。
“皇上政务繁琐,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歇着吧,”楚玉儿听了崔浣希的话,面无表情地回道。
“玉儿……玉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意识到刚才竟然在楚玉儿面前自称朕,崔浣希很快改了口,心中也因为她的冷淡和漠然而感到隐隐作痛。
她就像一块永远也融化不了的冰,冷得令人无法靠近。
他真的非常非常害怕这种感觉。
“玉儿向来如此,不懂得如何讨好皇上,还请皇上恕罪,”楚玉儿不卑不亢地回道。
她还能如何待他?他要的是她的心吗?她的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交付给了辰逸哥哥,再也收不回来了。
“玉儿,你……”崔浣希抚在楚玉儿纤腰上的手渐渐滑落,一只手扳过楚玉儿的肩,让两个人保持面对面的姿势。
崔浣希深深地看了楚玉儿一眼,但见她眼里平静无波,脸上更是看不出一丝表情,他的心底划过一丝伤痛。
不由分说地将楚玉儿打横抱起,径直朝大床走去。
他征服她的手段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床上,如果她的心不能够完整地交给他,那么他还能拥有她的人。
无论如何,她的人都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崔浣希抱着楚玉儿,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后宫佳丽三千,他崔浣希根本就不缺女人,在这深宫之内,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他去临幸,等着他遍施雨露。
可是他偏偏走不出自己的心,虽然他也努力过、可是脑海里每每浮现出的只有她楚玉儿。
她对自己越冷淡,他想要征服她的***越强烈,明知道她的一颗心不在自己身上,但是,他经常自欺人,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会爱上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拥有她的身,她的心,乃至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会属于他。
他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眼睛、鼻子再到她的唇……
他粗鲁地撕掉了楚玉儿身上的衣物,他的唇急促地划过楚玉儿如雪般肌肤。
她完美的胴ti展露在眼前,崔浣希只感觉到体内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楚玉儿痛苦地偏过头,无力地咬了咬双唇,眼角划过一滴清泪,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夜色深沉,芙蓉帐内春光无限……
看着沉沉入睡的崔浣希,楚玉儿虚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无情地撕裂了,痛得令她无法呼吸。
楚玉儿扫了一眼身上被他抓出的瘀青,忍不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强撑着身子,将他刚才撕破的衣服勉强披在身上,缓缓地下床,换了一身衣服,再次坐到书桌前,继续抄写地藏经。
答应婉贵人的事,她不想食言,虽然她未必能在三天内抄完,但如果她现在就放弃的话,到时候肯定会落人口实。
在这深深庭院,她并不想招惹任何人,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招惹别人就可以换来太平。
就像她,平日里从来不争,不与人斗心机,可是却早已在不经意间树敌无数。
而这一切都拜一个男人所赐。
***
崔浣希在璞玉殿竟然安安稳稳地睡了两个时辰的觉,由于要早朝,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便离开了。
匆促间见楚玉儿正坐在书桌前,也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她平时就喜欢看书。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早已候在朝堂之上,见皇上到来,齐刷刷地跪地山呼万岁。
崔浣希锐利的眸光如利剑般扫过堂下,淡淡地回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堂下再次响起山呼声,接着便见众臣一个个起身,呈列队站好。
崔浣希坐在高高的龙椅里俯视群臣,突然一抹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只见崔辰逸一身玄装,容光焕发地自殿外走来。
淡淡的光环笼罩在他的头顶之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地精神。
崔浣希内心微微一惊,但面上却是波澜无惊。
这个疯子自从得了失心疯后,可是从来都不曾上过早朝的,今日为何会突然出现?
而且看上去让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为什么他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正常,根本就不像是疯子?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挑衅。
“皇兄,臣弟有一份奇珍异宝想要呈献给皇兄,还请皇兄过目,”崔辰逸嘴角微微上扬,迎视着崔浣希探究的目光,一步步朝他走去。
“噢,奇珍异宝?”崔浣希这才注意到了崔辰逸的双手正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也有几分好奇。
小乐子快速走至崔辰逸面前,恭敬地接过崔辰逸手里的锦盒,小心翼翼地呈送到崔浣希的手里。
群臣们的目光也从久未露面的轩凌王身上转移到了皇上手里的锦盒上。
都想看看得了失心疯的轩凌王府献给皇上的究竟是何奇珍异宝?
朝堂之上静得出奇,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坐在龙椅之上的崔浣希手中的锦盒。
(说好的九千变成一万二了,惊喜有木有?哎,好歹你们也夸夸月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