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轻胜二怪
“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啦?王六近段时间为了维护此地都快变成断腿了,典型的甩手掌柜,偏偏还风……”艾哭生眼见李虚毅乍一出场,就将欧阳正等多方宗主都震慑住了,便趁空闲说了一句,只句末时候犹有怜惜地顾看了伊青丝一眼。
“哼,干嘛不敢说呀,不就是风流成性,各种左拥右抱吗?”莫纱如此时也从闲斗中解放出来,想起他给师妹花幽筱送古仙芝的情意,本对他欢迎之至的,但她看到之前一直暖陪于李虚毅身边的天之凌,变成了韵衣宗的宗主后,便语含不满地讽刺道。
文松与文鸾持着长剑拍手笑道:“年纪轻轻就有佳人相伴,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你想将‘李氏药柜’遮护得风雨不透,恐怕你还真没这本事呢。”
他们两人之所以被称为“江上二怪”,并非水上神通了得,而是两人一旦出招,心念神思便会很自然地共通一处,攻招比之平时往往凌厉数倍,因其成名是在蓬莱仙岛外的汀野滩头,便别衬上了前两字作为标注。
他们口吻相同地说毕,剑招一改前时斜风细雨般的连削,反用出更为轻柔的空旋,仿佛柳停息在叶枝头的翩蝶,剑尖堆簇着无限的变招,或是圆划出片片光棱,又或是流绕成攻守平衡的溪流,倒让李虚毅刚劲雄健的出招顿时沉滞下来。
百炼刚又何如绕指柔?李虚毅此前的刀剑双刃心,之所以能收到震慑四方的效果,便是内元力透后施加后天神力,但其招意与后头的化解之招却还是阳刚一路,文松与文鸾在江湖纵横多年,自是极具针对性地对其下手了。
“偷袭我,我还是直接告诉你我的破招吧,剑出右路,攻之在肩。”李虚毅潇洒一笑,长剑轻盈地舞缀出来,所落位置果然是文松剑风防护较弱的肩胛处,这让文鸾边嘴努动后,灵犀微动地补上了一个群峰并立的守招。
“不错,我的下一招是‘暗藏秋水’,耍剑者便要犹如少女的眸子般,其剑就像微光流漾,时时处处都要将敌人当作情人来照顾,攻在脸骨、双耳以及脊椎!”
李虚毅嘴唇微张,张弛有度地刺出了又一招式,这是他以攻代守的招式,是要以长剑从前身剔转到侧背,在顺手翻刺进去。文松似是并不相信他所说的,恰将前胸封堵成墙面,用完美守势来反攻!
嗤嗤声起,文鸾霎时感觉到了后背衣服被轻微挑破的声音,她应手就是一个提剑反撩,同时将身子往前极倾过去,因为用力过度,翻成了用头夹在腿间的狼狈看天式,糊涂二鬼就像唱双簧般玩笑道:
“哟哟,这是哪门子的剑招啊?原来蓬莱岛国外的剑式都是这样‘翘臀看天’的模样,难怪人称双怪呢,咦,文松居然也一起弯俯下来了,还头碰地了,典型的狗吃屎啊!哈,人家把攻招地点都告诉你了,还防不下来,还学个狗屁的剑术啊!”
伊青丝眼见李虚毅与文松、文鸾斗得有趣,白净脸颊边的笑涡就像池上喷泉般涌了出来,连串的银铃轻音泛起,把她欲要露齿却拼着咬唇的举动霎时冲破,她的快乐从来都没有这般不经约束。
“虚实可以互换,正反也可以颠倒嘛,我可没说一定要先攻脸骨再顺下到脊椎骨呢,似乎,从脊椎骨处反向掠攻上来才算不错。”李虚毅笑对着近似匍匐的两人,气定神闲之间,与对方又是连拆了十数招,仿佛春雨过舟的随然。
就中虽有着狰狞铺面的险境,但他的应变能力早就今非昔比,无不从容划荡开来,待到文松与文鸾双剑未合的刹那,李虚毅的长剑霍然生风,用劲之中暗蓄着仙傲逆鳞气,已是稳中求胜地刺出了惊鸿过影的一式快剑。
这一剑不但快,隐然还有着二十四诗剑风中的真意,文松还没能应手抖出更厉害的回招,便觉手腕似秋月寒光冷掠过一般,寒意与刺痛顿然而起,文鸾格挡在前的剑刃竟是被穿透了,这种剑意可是闻所未闻!
李虚毅趁着文松的剑落撤手的一刹,傲剑诀中的破藏式开始信手使出,破杀为上,藏变则为后援,两者劲道相合,文松的趋退之势就像是偃旗息鼓的兵阵,纷散之后便再无招架之力。
文鸾恰恰相反,剑招连递如云,夹带着山岫里才有的雨意,连绵而夹缠,不断逼迫李虚毅进行回防,可是,李虚毅的剑势反转过来,内元力催注,但听得剑刃折裂后的沉重落坠音,连带卷风尘起,有人从剑光中连般滚出,似是倒地不起。
欧阳正看到剑刃断裂的并非文松夫妇后,脸上的神情大是笃定,一个毛孩子再天才,还能在顷刻间战胜江湖上颇有声名的两人?可是,他在落手挥出“抢杀烧”的命令之前,耳朵陡然振出极为熟悉的惨叫声波,是女子发出的。
“肯定是莫纱如这丫头撑不住了,”欧阳正不假思索地当先杀去,未及收住的惊诧,重伤倒地是文松夫妇,而非断剑的李虚毅,“你,你又使用了什么阴诡手段?”
李虚毅自然觉察到了欧阳正的惊慌,断剑趁势从手中绕转过去,犹如苍鹰搏击长空一般,在众多群攻弟子的衫衣上飞过,因为他用力极为巧妙,断剑在阻隔攻击波后,化为绝大助力,帮助温格一举伤退吴豪等两人。
他的身影倏然飞快,已是将白衣雪所教的凌烟妙步灵活用出,错落林立的人群都从衣络中滑过,攻击点是趋退而不呈败局的古奇。劲大可以裂石的霹雳手重拍下去,《金刚菩提经》中的阳刚之技又沾染而出,李虚毅在弹指间已把猝防不及的古奇杀得人仰马翻。
及至此刻,兵破三路,李氏药柜的危机也是应手解开,李虚毅方才鹰顾着欧阳正,字正腔圆道:“诡计?连堂堂正正的一式‘弦断一线’都不知道,不知你是如何坐到四联舵掌权者的位置的。”
欧阳正惊讶道:“四宿主西门妄的成名招式?怎么可能,以你的能力,又如何能够将自身长剑震断,并化力催用,使得剑尖飞旋出去,犹如弦线断裂般,弹出两道攻势伤敌的?”
“既然是天才,自然不能以常理揣度,欧阳宗主,你们端掉李氏药柜的方式还真是磨叽,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我师父的剑招可没有如此拙劣的模仿者。”西门妄的大弟子裴诺之从淹没在侧的人群中忽而站出,桀骜的眼神一改平日的慵懒,显得别具声势。
“我道是谁,却原来是葛家的一个跟班?你们既然谋划着端掉我们李氏药柜,对于名剑城的戒律也应是想好了托词了,也好,我在名剑城破掉南唐徐家和韩家的剑阵后,还真没和像样的剑道庸手过招,现在,你应该很荣幸成为这其中一个。”李虚毅手不持剑,却是云淡风轻地说道。
温格欲言又止地想要阻拦,可惜已经晚了。裴诺之拜入西门妄的门下学艺多年,一身剑法早得“剑雄”的真传,只他反用前者的剑意,以柔为攻,剑招尤其诡异,武功不在陆渊之下。
却听裴诺之冷笑道:“小小年纪就口出狂言,简直寻死!”
李虚毅快人快语道:“既然如此,何不出手?”他在朗州城内见到《盛唐三绝图》的真迹,虽然没有类似剑招剑意的透悟,但对于如何将仙傲逆鳞气与长剑相融却是犹如醍醐灌顶,进境斯大。
李白“诗酒剑”与“仙傲逸”的内外兼修功法,也是在战神之体和天生傲骨的传承作用下,无缝对接。李白的古诗、裴旻的剑影和张旭的狂草,之所以能横绝盛唐,不正在于傲字么?
青尘子天下无双的剑术可以拒而不受,宁拼一死也要挫败赵匡胤在秦淮的三路大势,即使是公子辰的富贵如云也绝不点头屈就。孟子说说的“富贵不能婬,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便是最好例证。
生而为人,便当啸傲天下,纵使不是统领万军的雄主,也要站在武道的最顶峰,任我纵横!
乱世不仁,天命攸归?至强者便是王道!尘世中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又哪里能知道傲者的五色风云之气,虎目鹰顾!
江水逝不免担心道:“你的伤还没有尽数痊愈呢,何必……”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话锋至此便没有说下去,连带之前的语句都转折为弱音,旁人若不细听,还真是极难发现。
但她的劝阻,显然慢了半拍,裴诺之薄剑连绵群出,就如同巫山雨过的清秋,商略着寂寂的黄昏,还透浮沉不定的外露剑招,何其诡异!
李虚毅身子堪堪避过泠然东南的快攻,刚将地上的长剑迅速挑起,裴诺之的长剑又以千钧之力下压,以轻换重,内元力变为两用,周遭的墨觞之意浓厚得催化不开,耳听着罡风猎猎,他知道裴诺之这是想将他一举成擒,把之前的声势全给赚回去。
对方的这一招“倚天存雄”纵使是三农上级的招式,他也要犯险去接下,高手对决,起手便落了一拍,后续的补进将变得操作困难,当下,他身姿倒悬,犹如庐山瀑布飞挂一般,将剑意活化成南唐韩家和徐家才有的“幽、险、华、雄、奇”真诀,招式恰是惊为天变的“睥睨天下”。
风云决荡的声势刹那间便齐聚起来,墨觞五重电的内元力夺目而出,在剑尖五彩耀扬,顺拆着剑意而下,挥剑旋击完全是形神灌注,对手追摄其尾的反撩粘着,别有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捉模。
一时如飞沙走石,两人的拆招越来越快,越斗越奇,剑光犹如飞雪玦光片片凋零,沐浴着阳光的纯香,从任何方位肆意来袭。在旁本来欲待砸毁李氏药柜的那些弟子,见到如此剑影纷呈、气华纵横的对攻后,都是愣在那里贪看再三。
进入名剑城,他们所求的不正是冠绝天下的剑法么?似乎,李虚毅走了极前头,他们盯着前者的身法踏位,便似有着羯鼓与琴瑟相合的畅暖感觉,无不是应手生辉,短长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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