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晨起的微风徐徐,吹皱一池春水,荡起交缠不休的层层涟漪。
一身玄黑色银织云纹长衫的南宫澈双手背于身后,静静的站立在荷花池旁,银色面具下的双眸,悠然望着池中那株最美的荷花出神。他的身旁,尉卿与他并排而站,青色无纹衣衫随风轻轻舞动,俊朗而飘逸,握着长剑的左手上却有一处隐约的伤痕暴露在风中。
“王爷。”尉卿望着南宫澈,开口禀告:“属下在万府查了一个遍,却并没有人知道王妃、与秦飞羽的关系。而且,听侍奉过万夫人的下人也说,王妃昔日里甚少出门,也从未见过有人来找过她。”
“哦?”南宫澈眉心一拧,甚为疑惑:“万茗一跟秦飞羽的关系如此亲密,这万家的人竟会不知?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应该是熟知许久才对,如何能这般轻易瞒过别人?不会是故意隐瞒吧?”
尉卿摇了摇头,星眸凝然而肯定的道:“以属下看来,他们并不似刻意隐瞒。况且,万老爷在世时,一直都谨小慎微,与华廷王亦不曾有任何接触。”
南宫澈略一沉思,忽而冷然一笑:“照这么说,连那万红玉也并不一定知道秦飞羽跟万茗一的关系了?哼,看来,他投靠万红玉当真是失败至极,如若有一天真相大白,真不知道是谁的损失。”
尉卿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只又道:“属下还获知,王妃的娘亲在王妃嫁给王爷的前一天突然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更奇怪的是,万府的人对此好似并不在意,亦不曾派人寻找过。”
“此事本王早已料到。”南宫澈目光清冷:“当日万红玉逼万茗一嫁给本王,定是已她娘亲的性命相胁。”因为,他曾见过她昏迷中那苦苦哀求的模样:“求哥哥放过娘亲,茗一愿意嫁。”
那时,他便已知晓她心中的痛,亦知道她当初答应嫁给自己并非心甘情愿。薄凉的笑勾起在性感的唇畔,即便是胁迫又如何呢?她万茗一,既然生于万家,就注定是他南宫澈今生最大的仇人。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浓黑的眉再次拧紧,语气中尽显寡淡之情:“卿,此乃万家家事,你我务须多管。”他回身时,正好瞥见了尉卿受伤的手,问:“你受伤了?”
尉卿赶紧缩了缩手,淡淡回道:“一点小伤,不碍,多谢王爷关心。”
南宫澈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红肿的伤口,问道:“遇到了什么人?”尉卿的武功他自然清楚,一般的人如何能伤的了他?能让他受伤的那个人,看来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可尉卿却道:“属下不知是谁,是一个黑衣人,武功出神入化,更能摘叶伤人。属下怀疑是赤焰族的人。只是,赤焰族的人为什么要去万府?而且看那人的样子,似乎也是去偷偷找人的。”
“万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让这么多的人趋之若鹜?”南宫澈眯起双眼,仰头看向镜月楼。
雕花的窗前映出一个婀娜的身影,白衣素衫却尽显别样美丽。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女人,却让他愈发看不透。昨夜,他看到了她的悲伤,那欲言又止的痛,他都尽收眼底。
当时的秦飞羽,如此悲戚而又如此绝望的对她说:“茗一,你要记着这里的痛,因为,这是拜你所赐!”那一刻的秦飞羽痛到极点,所以,忽略了茗一眼中那些满满溢出的心疼。
或者,他要比秦飞羽更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一面是自己此生最爱的人,一面是养育了自己十七年的娘亲,两者只能取其一的选择,已让她痛断心肠,再也无力思考其他。
只是,她要比他想象中还样坚强,挥手抹去腮边的泪之后,她依旧是那个淡然到倔强的万茗一,没有女人间的怨天尤人,也没有失落后的自怨自艾,只有隐忍不语的坚强,让人心疼。
片刻的沉默之后,南宫澈道:“他跟万红玉合作,那本王就跟林之宗合作,这样,岂不更有意思?”
“嗯?”尉卿甚为不解,问道:“王爷是要拉拢林丞相?”
“不是拉拢,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南宫澈回身面对了尉卿,清朗的笑道:“卿,你去准备一份厚礼,带人去丞相府提亲,本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娶林之宗的女儿为妾。”
风,忽然猛烈了起来,吹落了一池的荷花。
茗一是在傍晚时分才听秋荷说起南宫澈要纳妾的事情的,彼时的她,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翻看着一本泛黄的书卷,书卷讲述着是一个妙龄女子爱上了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两人约定,要在将军凯旋归来的那一日成亲,可惜,将军一去不复返,少女苦等白了头。
书的最后一段,是一句唱词:都言它海枯石烂天荒老,莫说那生死离别惹人怨,苦等我心爱夫君白了头,却惊闻一堆黄土掩埋身,可叹我双十年华定终生,如今却孤苦无依孑然身。
此刻的茗一,正因了女子的悲惨身世而哀怨不已,如今听得秋荷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只是幽幽一笑,道:“他要不要娶妻是他的事情,与我何干呢?”
她嫁给他,不过是姑姑为了得到那十万兵权而已,她连幸福都不敢奢望,又怎会奢望他会对她从一而终呢?所以,他要娶谁,谁要嫁她,都跟她万茗一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不过也奇怪了。”看到她无动于衷的样子,秋荷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只一个人絮絮叨叨的道:“王爷竟然是要去丞相府提亲,听说,那个林小姐刁蛮的很,若她进了王府,只怕没有安生日子了。”
茗一淡淡的一笑,轻轻合上书卷,不无讽刺的道:“若她不是刁蛮任性的女子,王爷娶她又何用呢?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总是当做棋子来利用的,不是么?”
秋荷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了她一眼,继而低头忙活起自己的事情了。只是谁也没有看到,门外那一袭黑衣的男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蹙起了眉头,那样子,似乎极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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