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一飞逝的魂魄一下子便聚拢回来,她“呼”的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一袭驼色绣铜色福纹的瑞锦长衫玄黑色金织云纹的襟带上悬挂着一抹虎形黑玉,银色面具下那双阴霾的眼睛,因为她的醒来而存了少有的温情。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她错愕的眸,薄凉的唇畔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柔情徐徐。
茗一有一瞬间的恍惚,仿若自己此刻亦不过只是幻觉而已。南宫澈,不可能对自己如此微笑吧?难道是自己已经死了?他是因为自己死了,才会这么开心吧?
看到她刚醒便蹙起的眉头,他还以为是自己用力太大而捏疼了她,忙松开了抓她的手。
身旁,秋荷抹着泪俯身过来,小声的问道:“王妃,王妃,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先吃点什么东西?先喝点水么?王妃,你听到奴婢说话了么?您都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以此来证明自己是真的醒了,却不料才一张嘴,一阵猛烈的咳嗽便袭了上来,只咳的眼泪横流,她挣扎的想要起身,又扯到了左腿的伤口,疼得满头大汗。
“王妃,王妃。”秋荷手忙脚乱的上前拍打她的背,为她顺顺气,又赶紧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碗温热的水来给她润了润喉,这才让她止住了咳嗽,软软无力的又躺回到了床上。
南宫澈已经起身,见她已经平静下来,满带温柔的目光亦恢复初始的清冷,衬在银色面具下更显得难以亲近。他将手挡在唇畔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准备离开。
“王爷。”茗一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见他停下了步子之后才有气无力的道:“茗一多谢王爷搭救,无论王爷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茗一的命总归是王爷救的,茗一会记得这份恩情。”
“出于什么目的?”南宫澈冷笑了一声,嗜血的眸便对准了她苍白俏颜上那一双有些暗淡的眸子:“万茗一,你果然够聪明,一句话便堵住了本王要羞辱你的口。”
茗一垂眉噤口,一丝微笑软软的绽开在苍白的唇畔。她不是够聪明,只是足够了解他这个人。那样一个残暴无情的南宫澈,怎会在没有任何目的驱使下而冒险救她呢?
“你为何不能认为,本王只是想救你?”他却在下一秒便凑到了她的面前,俯身看她:“万茗一,你何必将本王想的那般无情呢?你毕竟是本王的妻子,如果本王说喜欢你,你会如何?”
茗一抬眼望他,看他眼中那暂存戏谑的光。然后,她轻轻一笑:“茗一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因为,王爷不曾让茗一有过这样的念头。对于王爷这样的玩笑话,茗一只会觉得好笑而已。”
“说的很好!”厉色在眸中烁闪,他手一伸,便捏紧了她纤弱的下巴,狠狠的道:“万茗一,这就是本王要告诉你的事实。若你胆敢以为本王会爱上你,那你就死定了!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你最好是有自知之明,要不然,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茗一直视着他嗜血的眸,丝毫不为之所惧的道:“若一心要茗一死,王爷又何须相救?让茗一随那场大火而去不是更合王爷心意?王爷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你想死么?”他的手微微用力,似要捏碎她轻巧的下颌:“万茗一,本王是想着要你死,还有你们万家的人都该死!本王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欠本王的,欠云儿,本王要你们千百倍的还回来。万茗一,你错就错在,是万家的女儿。”
“王爷!”茗一轻笑,唇畔勾起嘲讽:“茗一是万家的女儿没错,可是您忘了么,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云儿,她是茗一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她也姓万。当年,王爷跟姐姐私定终身的时候,我就站在你们的旁边,我亲眼看着王爷将家传的玉镯套在姐姐的手上,对姐姐说:我会一辈子待你好。可惜现在姐姐死了,所以,王爷是她连万家的人都不认了么?”
南宫澈的眼中立刻有火喷出,茗一甚至看到他满脸写满的杀意。他与云儿之间的事情,是整个南宸国的忌讳。没有人胆敢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些,因为那是他的痛,他一辈子的痛。
可是,恨意袭来的他,却只是瞪着她,眼中的恨只一瞬,便成了颓废。
他俯躯,用温热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她苍白的唇,狠狠的道:“万茗一,你总有本事惹怒本王!云儿是姓万,可她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你没法给她比。”
茗一茗一斜眼看他,眸中讽意更甚:“可是姐姐并没有嫁给王爷,不是么?王爷的聘礼还未下,姐姐也不曾过门。所以姐姐死后,只能被葬在万家的祖坟里,墓碑上写着的,是爱女万云一。而不是你南宫澈的妻子。王爷,你口口声声怨恨的,是你心爱之人的娘家!”
“你住口!”他暴怒着:“你别忘了万茗一,你烧毁忆云苑,这笔账本王还没有给你算呢!你少在这里拿着我的云儿说事。难道,云儿不是你们万家害死的么?她是万红玉害死的。”
茗一不语,只静静的,安然的看着他,无惧的眼中满是冷笑。
“你想死是么?好,本王让你去死,本王就要看看,你的死,到底能激起万红玉什么样的由头!”他起身,许是因为动作过大,他突然伸手捂住嘴猛烈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定睛看她那张不肯屈服的脸,在他握紧的双拳里,不知道有多少愤怒要顷刻而出,激起莫名的狼烟。
“王爷。”身旁的秋荷似是察觉出南宫澈那满是恼怒的恨意,忙小心翼翼的开口:“王妃已经昏迷了这么久,身体还有伤,可再折腾不起了,还请王爷准她休息吧!”
“若本王说不呢?”南宫澈历目一拧,瞪向秋荷:“她不是说愿意随那场大火而去么?那本王便成全了她!”说话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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