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卡努特说带了大队人马送众家兄弟各自回家,可实际上他也不可能真的跑遍乌普兰挨个兄弟家上门。
不过,他只消带了大队人马,朝大致的地块一去,到了地头自然由各位兄弟家里人来接,有大队人马留在左近,也不怕心怀不轨之人使坏。
而众家兄弟回到家中之后,将他们和卡努特议定的事情一说,各家便纷纷收拾了家什,整顿了畜群,带了丁壮农奴,烧了房子动身迁移——虽说这一年地里的收成是没了,但既然卡努特已经许诺他会出钱从德国购买粮食供给大家这一年所需,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样,等到十天后,卡努特率领大队人马和十几家弟兄浩浩荡荡的开回家的时候,他在和老阿特达之间的冲突,以及他要建一座罗马样式大城的消息,已经在整个乌普兰地方传遍了。
与此同时,老阿特达却并不在他自己的庄园上,而是在国王奥洛夫·舍特科农的庄园上。
这位奥洛夫王,是老王胜利者埃里克的儿子,在988年的时候给选为储君,995年的时候继承了自己死去老爹的位置,成了瑞典的国王。眼下三十六岁,正是一个武士最强壮可怕的时候。
而他的儿子,那位娶了老阿特达女儿的阿农德,则是个和卡努特同龄,刚满十六岁的小年轻,此刻也和他的岳父一齐,陪着自己的父亲。
原本,老王埃里克很得农民们的支持,在整个国内都有着广泛的爱戴者——他也正是凭这个才击败了前来夺取自己王位的侄子以及入侵丹麦国王。
然而,到了奥洛夫王的时候,情况却变了——因为接受了洗礼,成为了基督徒,不止一些顽固的贵族开始反对他,就连那些农民们也开始猜疑起他来。
幸运的是,奥洛夫家本身在乌普兰地方就有极大的权势,并不比反对者弱势,而在王国的其它省份也有许多强有力的支持者,并且赢得了部分接受洗礼的贵族的支持,因此还能稳稳的把握着整个国家。《》
老阿特达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阿农德——在乌普兰,自己的家族也算势力强大,若是和国王的家族联姻,就足以保证这个联合能够长久和稳固的控制乌普兰了。
可现在卡努特的强势回归不但增强了马格努斯家的势力,为这个原本稳定而且强大的联盟制造了新掉战者,而且一来就让自己失去了长子,还损失了两个好手。
更重要的是,卡努特那个迁移庄园建设新镇子滇议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势必改变乌普兰的势力格局——再加上双方的私仇,这就变#**小说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由老阿特达来说,而必须通过他人之口——否则,被奥洛夫王误认为自己想要借国王之手解决私仇,对两家的关系是不好的。
所以,眼下,在大厅里对奥洛夫国王诉说卡努特的动静的,并非老阿特达或者是他的儿子,而是奥洛夫国王麾下名叫苏尔维的好汉。
这人是来自厄兰岛的海盗头子,曾经跟随奥洛夫国王多年,身边有一群好汉,专为国王处理那些不愿闹得满城风雨,只想在他们家里处置掉的那些勾当,比如暗算人性命、查抄财物等等。
虽然奥洛夫王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干涉的审判而没前往听审,但这个苏尔维却是亲自去了,扮作个庄稼汉,以阔边帽挡住脸,完完全全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此时,苏尔维便老老实实、详详细细的给奥洛夫王讲完了卡努特的全部言行,甚至包括他后来躲在一旁偷听卡努特和他的兄弟们的聚会时说的那番话——出于对王上的忠心,他即没夸大,也没隐瞒,更没加进自己的想法。
开始的时候,奥洛夫王坐在他那张威严的高背靠椅上,沉默谍着苏尔维的汇报,一直面无表情。
但到最后,听到卡努特说要建造一座能住三四万人的罗马人样式的大城之后,奥洛夫王便露出了笑容。
“这也太狂妄了!”不等奥洛夫王开口,阿农德便忍不住嚷了起来,“他以为他是谁!”
对自己儿子那明显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态,奥洛夫王全不在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老阿特达:“这小子有点意思,不是吗?”
尽管对卡努特恨得咬牙切齿,老阿特达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反而露出了笑容,点了下头,叹了口气:“是啊,年轻人嘛,总想着一上战场就能直接扬名天下,难免的。咱们都老喽。”
“这么说,你也觉得他是太狂妄了?”奥洛夫仍旧微笑着,看着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老人。
“他是有见识,也有想法,更敢动手去干的。”停顿了一下之后,老阿特达才迟疑着说,“可王上您也清楚,整个乌普兰才多少人?他那城要是真建成了、住满了,整个乌普兰地方上的粮食怕是都要供他一座城的了。”
停顿了一下之后,老阿特达才再次开口,而且显得越发小心谨慎:“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他那城真建成了,是他卡努特的,还是王上的?”
这个问题直指本源。
仅仅是眼下,马格努斯家和老尼尔斯家的联合,再加上那些向着这两家靠拢并定居在周围寻求庇护的小家族和普通农户,就已经足够让阿特达家感到威胁,让奥洛夫国王也不得不重视了。
如果真的让卡努特建设起那么一座的城市,将乌普兰地方上的农夫们都吸引过去,那么在整个乌普兰权势最大的人将会成为卡努特而不是奥洛夫国王!
然而,奥洛夫对这个问题却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仍旧带着微笑转向了苏尔维:“说起来,他这三年里除了北上芬马克,就是南下罗马?”
苏尔维想了想,点了点头:“从我能听见蹈话里,是这么回事。”
“不知道他在罗马人那边受了洗礼没有?”一边捻着自己的胡须,奥洛夫一边若有所思的说。
“这个到没听说。”说着,苏尔维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我也没看他戴十字架。不过,照理说去南边贸易的,都会受洗,最多回来之后再洗回来,兴许是他回来之后又洗回来了,这也说不准。”
奥洛夫再次转向老阿特达:“这小子手上有你家两条人命,要不让苏尔维去处置了他?”
如果之前奥洛夫国王没有问卡努特受洗没有的事情,老阿特达可能就直接答应了。
但所谓人老成精,老阿特达很清楚,奥洛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没有用的——显而易见,奥洛夫国王并没有因为自己掉拨而对卡努特心生猜忌,反而起了爱才之心。
所以,迟疑了一下,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那俩小子本事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怨不得别人。卡努特小子有想法,也有本事,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他年轻气盛,狂妄自大,怕是不甘人下,非得敲打敲打他,折了他的傲气,才堪重用。”
停顿了一下之后,老阿特达才接着说:“另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主的——苏尔维也说了,看见他和维达长老谈话,这个也得小心点。”
认真的看着老阿特达,看了一会之后,奥洛夫放声大笑。
“看见没有!”一边拍打着椅子的扶手,奥洛夫一边指着老阿特达,对着自己的儿子大笑:“这才是老成持国惮度,多学着点小子!”
“是。”面对自己父亲的教训,阿农德面无表情的鞠躬应答。
“混小子还不服气呢。”一边笑着,奥洛夫一边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阿农德踢倒在地。
阿农德几乎是立即坐起来并按住了剑柄,但这时候奥洛夫的利剑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这样,阿农德就只好坐在地上,愤怒的瞪着自己的父亲。
“啊,王上,息怒啊……”看到大厅里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老阿特达顿时傻了眼——按理说,阿农德一直是奥洛夫最喜欢的儿子,怎么突然就闹到这一步?
“都出去!”奥洛夫毫不留情的大吼。
老阿特达刚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奥洛夫血红的双眼。即便老人是征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也忍不住感到胆寒,于是恭敬的垂下头,退了出去。
到了大厅里只剩下父子两人的时候,奥洛夫才揪着儿子的衣服一把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来,剑却仍旧架在儿子的脖子上。
“你是个蠢货!我怎么跟你说的?恩?”停顿了一下之后,奥洛夫一把将儿子推开,收回了剑,“让那个老货撩拨几句,你就想要和卡努特一决高下了?”
“我不比他差!”尽管已经不再想对自己的父亲拔剑,阿农德还是大声叫了出来。
“你是国王的儿子!”奥洛夫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是将来要成为国王的人!只要他在当众向你宣誓效忠,那么他再优秀也是你的臣下,你给我永远记住这一点!”
这句话极好的平息了阿农德的怒气、不忿和不满。
粗重的喘息了两下之后,阿农德再次皱起眉:“可他要是拒绝宣誓呢?”
听到儿子的问题,瑞典国王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以为苏尔维和他的人狼们是白白受我供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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