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维达长老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卡努特到底打算如何把自己的势力安插到神殿里,但想法终归在卡努特脑子里,卡努特不愿意说,维达长老也不能强求。
私下里,维达长老也向老玛格努斯打探过,得到的却是老人愤愤的抱怨——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什么事情也不和大人说,而卡努特又是他所有三个儿子里最有主意的一个……
开始的时候,维达长老还怀疑是不是老玛格努斯得到了卡努特的交代,和自己打马虎眼。但聊了一阵之后,维达长老也只得跟着老玛格努斯一起叹息——这世界早晚是要由着年轻人来折腾了,而他们,在必要的时候给出出主意,把握把握方向,最后在关键时刻给小辈们兜着点,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老玛格努斯也要维达长老放心——卡努特做事固然是不按常理,可总的来说还是有把握的,不至于冒犯神灵。
然而,听到这保证,维达长老就更不放心了——就连老玛格努斯这样虔敬而且慷慨的信徒,心里也只有神灵,没有神殿,恐怕教会的事情波折会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大。
对于维达长老和老爹的彻夜长谈,卡努特全不知情。在自己幼时的屋子美美的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一早,卡努特便早早的起身,乘船向着新城开去。
一路上,卡努特便遇到一些快船,或多或少的载着许多庄户人,朝着新城的方向开进——距离老玛格努斯庄子比较近的人家,已经开始响应号召,前往新城集合了。
这些庄户人多半不认识卡努特,但在确认了卡努特的身份之后,都纷纷将快船靠拢,加入了卡努特的队伍。
等卡努特带着船队港口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聚集起了十二条船,一百三十六名庄户人。
港口,卡努特便让妻子给那些跟随而来的庄户人安顿下来,自己则径直去找波美拉尼亚少伯爵商谈出兵事宜。
这时候,那位少伯爵正在新城外的客区,耐心的等待卡努特的归来——在出发之前,他的父亲已经很详细的跟他交待了和卡努特合作的注意事项,并且严厉的告诫他不得自作主张——只要卡努特吊件不是特别过分,就接受。
不过,谨慎而且郑重的公爵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是不是“特别过分”的判定权,被交到了少伯爵手里。
而这位少伯爵,年纪轻轻就去往德国,自诩也是见过大世面,懂得韬略兵法的,得知自己的父亲在北地吃了瘪,便满腔不忿。
经过他和那些参加过战斗的骑兵们的了解,少伯爵认为,父亲之所以会战败,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了必败的位置。古往今来,虽然也有兵行险招而获胜的,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绝少数。而常规的做法,还是统合了兵马,从本国出发,沿着陆地安安稳稳的兵临城下白刃相斗。
而象他父亲这样以自己并不擅长的海军直扑敌国月复地,将自己置身于不能取胜就万劫不复的地位,失败是必然的,取胜才是奇迹。
因此,虽然已经听过了父亲对卡努特的推崇,莱斯泰克对卡努特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年轻的少伯爵自问,自己处在卡努特的位置,也能轻而易举的击败自己那个贪功冒进的父亲。
在来到乌普兰,见识到卡努特使人修建的城镇之后,莱斯泰克不情愿的承认,至少在建设城镇的方面,卡努特是强过自己的。
不过,这对年轻的少伯爵并不能构成任何打击——作为一名杰出的骑士和领主,莱斯泰克将来是要领导波美拉尼亚大军四处征战的,而管理领地的事情自有廷臣管家去处理。
因此,听到说卡努特回来了,尽管带着满腔的好奇,莱斯泰克仍旧安然呆在大厅里,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摆出一副大人物镇定自若的姿态等着卡努特。
不多时,莱斯泰克便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在五六个庄户人的陪伴下轻快的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北地人的个头通常是高的,而这人在一群北地庄户人之中也明明白白的高出一头。身子虽然并不显得格外壮硕,露在无袖皮夹外的一双胳膊上肌肉虬实,显见得也是个素有勇力的主。
和寻常北地人习惯的用黄油将头发打点争气不同,卡努特就那么任由一头金发披散在肩膀上,笑着看着正在打量自己的波美拉尼亚少伯爵:“你就是莱斯泰克?”
“你就是卡努特?”
听到这针锋相对的问题,卡努特也不着恼,仍旧一脸笑容:“是我。”
原本,莱斯泰克以为对方会发怒,自己就可以借机在手头上和他一较高下。毕竟,面对自己这样惮度,就算是在德国的那些骑士,也少有不发怒的。
而等到莱斯泰克击败了卡努特之后,双方再谈合作出兵的事情,波美拉尼亚人自然就能占据主动。
但卡努特竟然对这种挑衅全不在乎,这就让莱斯泰克有了种计划全盘落空的感觉。
看到莱斯泰克发愣,卡努特又笑了一下:“我已经召集了国内外的人手,等上十天,咱们就去里加。”
卡努特这种直入正题的做法又让莱斯泰克在心里生气了一丝鄙薄——德国的大贵族们,可从来没有这么直来直去的,至少也会先客套一下再谈正事。
但同时,莱斯泰克又承认,自己其实也不喜欢那毫无意义的客套:“你们能聚集多少人?”
“不知道。不过应该比你们多。”
听到这话,莱斯泰克又是一阵气恼——什么叫“应该比你们多”?
没错,眼下是春耕时节,又要提放德国人和罗斯人进攻,波美拉尼亚是凑不出多少人手。可难道瑞典又能凑得出多少人手?上个冬季里卡努特刚刚征服了芬兰和卡雷利亚,却把这两块地和这两个地方的人交给了别人,自己平白承受损失。而春季里瑞典又和挪威接连打了两仗,第一次还是大败而归。眼下信心十足的说什么“应该比你们多”,等到时候凑不齐人,看你怎么说。
心里不满的想着,莱斯坦克就冷笑一声:“你要是连自己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仗还怎么打?”
“打仗?”卡努特惊讶的瞪大眼睛,“打什么仗?”
“你!”发觉卡努特装傻充愣,莱斯坦克顿时气结,“你去里加,难道不要征战厮杀?”
“嗨,你说这个……”满不在乎的一笑,卡努特仍旧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你爹没和你说?咱们只是去里加地方袭掠一番,把沿海的村子抢个遍,抢了就跑,不是去和里加人交战的。”
听到卡努特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莱斯泰克也顾不得生气,只把一对清秀纤长的眉毛皱在一起:“难道那些村子就等你洗劫?村里人就不懂得反抗?你这样是要吃大亏的!要是你抱着这种鞋去,还不如由我来指挥。”
这样显而易见的僭越的要求,立即让卡努特周围的几个庄户人对莱斯泰克怒目而视——开玩笑,卡努特眼下已经是瑞典国王了,而莱斯泰克充其量不过是个少伯爵,论身份比卡努特还低上两个档次,竟然也敢要指挥?
“一个村子算两百户,撑死不过四百丁壮,加上老幼,有六百人就算大村。只你的骑兵和划桨手就有六百人。我瑞典一国再出六百人,芬马克、芬兰、卡雷利亚再出六百人,怎样还拿不下一个村子?”
停顿了一下,卡努特接着说:“我的兄弟里,有专擅夜战袭营的。就算遇上村子壁垒森严,趁着夜色登上城头开了大门,也不过一鼓而下。还要什么指挥?”
说完,不等莱斯泰克反驳,卡努特笑着摊手:“至于等到村子被洗的消息传出去,咱们早撤回到船上了——到了海上,难道咱们还怕一群斯拉夫人?”
这话说得莱斯泰克也没脾气——若说只是袭击个把村子,确实根本用不着什么指挥。
事实上,若是遇上那些没有围墙的小村,只需骑兵一个冲锋,之后就可以尽情享受了。
但是,莱斯泰克所受到的教育使他总是习惯做好万全的准备——卡努特的一切计划都是基于不和里加人的大部队交战考虑的,可万一他们在陆地上被里加人截住了,不得不交战呢?
到时候,全无准备的联军,要怎么在陆地上迎战连自己的父亲都感到头疼的里加疯子?虽然莱斯泰克也觉得自己的父亲在军略上并不算什么名将就是了。
张了张嘴,莱斯泰克想要再说些什么,卡努特却又开口了:“这次去里加,财物方面,你我对半;人口方面,我只要女人和孩子,剩下的归你,怎么样?”
“这……”听到这话,莱斯泰克再次皱起眉,纠结起来——卡努特既然保证瑞典、芬马克、芬兰、卡雷利亚都会出兵,那么他出的人肯定是比自己多的,所以财物对半,波美拉尼亚人是占了很大便宜的;但如果劫掠的人口里卡努特把女人和孩子都带走了,波美拉尼亚人又吃亏了。
要知道,征战厮杀都是男人的事情。任何一个村子打下来,老幼妇孺会死多少,但青壮男子一定会死上不少。再加上里加地方也是民风剽悍,那些壮年男子怕是会死得更多。卡努特一开口就把女人孩子都要走了,落到波美拉尼亚人手里的奴隶恐怕剩不了多少。
莱斯泰克有心在俘虏分配上和卡努特商量商量,却也知道如果自己在俘虏问题上商量,那么财物分配上也一定会重新“商量”——所以,到底是要财物,还是要奴隶,这就让年轻的少伯爵举棋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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