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伦带着李俊、闻焕章等头领来到关押俘虏的帐篷时,只见二十多个精瘦、矮小的男被绑缚在营帐四周的木柱之上,此时都是老老实实,并无一人反抗挣扎。
再细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时,却一点都不像打了败仗的模样,反而一见有人进来,都是眼冒精光,舌忝着嘴唇,嘴巴里不知喊着甚么。
闻焕章见状,颇为不解的望向童威,不明白这位李俊的跟班使了甚么法,叫俘虏们这般听话,却听童威笑着解释道:“这厮们都是饿死鬼投胎,以为我们进来送牢饭哩!”说完只听他又对王伦和李俊笑道:“初见这厮们,一个个耀武扬威的,后来吃我们杀败了,又如龟孙一般,要多温顺有多温顺。这不关押了两天,吃惯了我们的牢饭,各个又有了精神!”
李俊闻言皱眉道:“我山寨粮草远来不易,倒叫这厮们先吃了个饱!”
童威嘿嘿一笑,道:“特意留的些活口,怕哥哥要审问这厮们,先养他们几日!”
众俘虏根本听不懂童威的话,只是用极其讨好的眼神在来人面上转来转去,唯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高丽人,面带倨傲之色,此时开口用大宋官话叫道:“尔等是哪里来的贼寇!?胆敢擅登我高丽领地!若是识相的,便放了我去!不然叫我国内闻知,必然派大军前来征剿!我高丽雄兵百万,不是你等区区数百人能抵挡的。若是执迷不悟,叫你们瞬时都死!”
众人见他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无不大怒。童威大骂道:“一日三餐,倒喂出你个亡八来!还害得我叫哥哥怪罪!”说完,将刀出鞘,直指着这人。
王伦此时心觉得好笑,此人不但会说官话,居然还懂得甚么叫执迷不悟,此时见他装腔作势,略一沉思。朝童威摆了摆手,望着这小胡道:“这是你高丽国的领地?”
“怎么不是?此乃我高丽国治下的耽罗郡!不是我高丽国的,难道是你等匪类的!”那小胡大叫道。
“放你娘的屁!此处不久前还立有一国,名唤耽罗国,干你高丽鸟事!”李俊一听来了火,也抽出刀来,上前便要教训此人。
小胡见状将头直往旁边躲。小眯眼吓得半睁不闭,浑身不住的瑟瑟发抖,只是嘴上还硬道:“耽罗国乃是我高丽国世代藩属,我国君仁德,怜他们生活困苦,特来帮助他们。将此岛并入我国,岛上土人无不感恩,怎说不是我高丽之地?”
王伦一听,放声大笑,笑过一阵之后。王伦忽盯着小胡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小胡倒也有些眼力,看出说话之人在这群人地位最高。此时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十分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过了半晌,见对方依然微笑着望向自己,这人底气顿生,还以为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奏效看,直道:
“你既然如此说,那还不速速放了本官!再赔礼道歉,另外送上……送上一船这几日我们吃的大米压惊,如此便饶你们下海去,再不追究!”
众人见说无不愤怒,只是见王伦还没有发话,都强压着怒气。忽听此时王伦笑道:“你的高论发人深思,让我很有启发!只是有个问题我却先要问问清楚,你如答得上来,我等再赔礼道歉不迟!就是送你一船粮食,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问!”小胡不明其意,眯着小眼道。
王伦呵呵一笑,不急不缓道:“你说这耽罗国是你高丽世代藩属,你那国主占了它,自觉得十分的理直气壮!连尔等国民也是一般想法!好好好!”说到这里,王伦语气一变,厉声道:“你忘了你那高丽世代与谁做藩属!”
王伦身后众头领原本都是怒形于色,被这狂妄的高丽人激起一腔怒火,不想此时听了王伦言语,顿时喜笑颜开,只觉哥哥这一问叫人酣畅淋漓。便见李俊把腿一拍,道:
“狗东西,你倒是有见识!按你高论,你高丽既然灭得藩属耽罗国,我大宋如何灭不得藩属高丽国!到时候我天兵攻下你那鸟京,也是名正言顺的事儿!将来连你那番王都要对我大宋纳土称臣,看你这厮还鸟不鸟强!”
小胡闻言脸色大变,此时被对方以己之矛攻己之盾,顿时又羞又恼,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入去。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想躲便能躲去的。小胡此时纵然闭了眼,将自己与外界隔开,可是仍然需要面对自己。此时的情况却是他想辩又无词可辩,想发火又心没有底气,见对方一口一个我大宋,暗道对方莫非还真是宋朝官军!?他既然能说一口宋语,自然对大宋有些了解,一想起交战时对方盔甲齐整,刀枪锋利,士卒精锐,战力惊人,顿时叫他冷汗淋漓,面色苍白。
“蕞尔小邦,也敢大言不惭,卖弄唇舌!我算是见识了!”这时只听闻焕章摇头笑道,众人见说都是一阵畅快大笑。
在场的高丽兵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着甚么,却是发自本能的感觉到帐内形势不妙,此时又见自家上司垂头丧气,低了头不敢与来人对视,不觉都是心大惊,各个屏住呼吸,惊恐的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王伦瞟了一眼淹头搭脑的小胡,对童威下令道:“既然这厮们都不老实,从此刻起,停了饭食!”
“好叻!咱们粮食虽多,却也犯不着拿来喂狼!”童威笑道。复望着小胡骂道:“人话不说,屁话一堆,看来是问不出甚么来了,倒浪费老爷几日粮食!”
那小胡此时哪里还敢嘴硬,见王伦转身就要出帐,顿觉不妙,若等这人一走,哪里还有活路?此时形势比人强,不由他不服软,只好开口叫饶。
王伦此时也懒得理会他,只是朝闻焕章递了个眼色,便出帐安抚百姓去了。
半个时辰不到,只见闻焕章满脸微笑渡步而来,一见到王伦,便点头笑道:“还以为他要硬到底,哪知吃哥哥一吓,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招了!”
王伦见说,摇头一笑,吩咐童猛好生安顿好百姓,这才拉着闻焕章来到一处空旷处,笑问他详情,便见闻焕章道:“此人是高丽派驻此岛的官员,平日里除了守岛之外,还兼收钱粮税赋。据此人招供,他手下有两百余人,三日之前叫童威童猛灭掉大半,除了帐二十多俘虏!便是守船的十余人了!”
“几条船,都是甚么船?”王伦见说忙问道,旋即又有些泄气。虽然他很想扩大自己的船队,但是一想此来海路根本没遇上高丽水军,估计这守岛的十有八也没有甚么好船。
果然,只见闻焕章摇头道:“三条无甚大用的百料小船,此时都停泊在海岛东面!”
“那他营呢?再无留守之人?”王伦又问道。
“他哪里敢留人!哥哥不知,这岛上土人女为多,这厮们叫高丽国发配来困守孤岛,心都憋着一把火,平日里没少凌人妻女,作威作福。故而住都不敢和岛民住在一起,远远离着一二十里地下寨,此番闻得西岸有大动静,全伙都出来了,也没人敢留在营寨,只怕落了单,叫土人寻了仇!”闻焕章摇头道。
“这不跟沙门岛守卒差不多?只是那沙门岛守卒虽然可恶,好歹也未闻有侵害百姓之事,这厮们倒是无恶不作!”王伦不禁骂道。
“这岛虽然叫高丽强占了几年,其国人未必视岛民为同胞!”闻焕章叹道。旋即又介绍道:“据这厮交待,这岛上土人约莫八百户,人口不到四千,以女为多。此时岛民都住在此岛的东北角,专靠打渔为生,虽然也有少量田地,却不善耕!小弟想来,只怕便是因为食不果月复,才导致这方圆数百里的大岛,偏偏只养育了区区三千多人!”
王伦见说若有所思,他上辈虽然没有踏上过此岛,但是单位里有一对同事是在这岛上度的蜜月,那新郎是自己在网上查资料做的攻略,连这济州岛的风土人情,天地理都查了个遍,和王伦闲聊时没少拿它做话题。
王伦依稀记得这岛在唐朝时,便有户口八千,怎么此时锐减到只剩这么一点?莫非是跟一百多年前的火山爆发有关?
王伦想了一会,也没点头绪,索性不想了,反正这座火山自那次爆发之后,便成了休眠状态,在此后的一千多年里,再也没有活动,倒也不会对自己带来的大宋移民构成威胁。
“军师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叫韩世忠带一艘客舟,去东面夺了那三艘船来!”王伦回头对焦挺道。
焦挺点头,便要去传令,只听王伦又道:“能捉活的,便捉活口!这厮们既然一个个在岛上欺男霸女,到时候一起交给本地岛民,也算作我们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