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的作品。”
难得,秦昊也这么识货。
所以,他就应该知道她的心情了。
“地震给震碎了,我当时就没想过会有地震这种事,不然我肯定垫厚厚一层防震泡沫了。”
“起来吧,地上很脏。”
秦昊的洁癖最让身边的人无法忍受的是,他自己爱干净就算了,还不许别人脏。
苏眉不理他,继续坐在地上哀怨自己的陶瓷。
“哎,哎。”
“你这是得了早老症吗?”
“我是得了忧郁症了,这瓷器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你不是一向觉得用金钱来衡量艺术很庸俗吗?”
“那是因为有些所谓的艺术家太恶俗了,把艺术和金钱等同起来,我是个人,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只是不喜欢把每一件艺术作品都明码标价或者把艺术家分成三六九等的贴上各类身价标价。”
秦昊闻言,无所谓笑道:“那你现在是怎么的?作为一个人类,你这是在缅怀你的瓷器呢,还是在可惜?”
“都有,不过最主要的是头疼。”
“哦?”
“我在想,我怎么赔得起,不然借点钱给我行吧,这辈子我恐怕是还不清的,下辈子我一定会还你。”
苏眉眼巴巴的看着秦昊。
秦昊走上前看着那堆烂掉的瓷器。
“借多少?”
果然是哥们够爽快。
苏眉分析了一下眼前这堆陶瓷可能的价值,比了一个八字。
虽然推算了一下拍卖价可能就是7700万左右,但是还是宁可多准备一些钱。
秦昊却道。
“你确定只要这么点?”
苏眉以为,秦昊大概是觉得她比划的是80万或者是800万,亏得她之前还觉得秦昊是个识货的。
于是,另一只手在空气中画了几个零。
总共7个零。
苏眉以为,这下秦昊大概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数了。
没想到秦昊还是重复了刚才那句话。
“你确定真的只要这么点?”
“老大,8000万,少吗?你是不是没看懂我的意思啊?”
苏眉终于忍不住了,却见秦昊大笔刷刷刷刷刷了几下,写了支票给她。
接过一看,苏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动,是啊该感动,她就借8000万,接过他给了个8750万。
都说这年头,借钱是考验友情最好的方式,苏眉想,就凭着这张支票,她和秦昊的感情,就钢打的铁铸的了。
果然,有时候和土豪做朋友真心是件不赖的事情。
虽然这笔天文数字要换清楚对她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过,她拍拍胸脯。
“我祖孙十八代都会为你秦家做牛做马的,昊子。”
听到这昵称,秦昊的表情抽了抽,大抵,不是很喜欢。
“这下,可以从地上起来了吧。”
无论如何,总算有钱了,好赖,对张军算是没有再多一份牵挂。
站起身,心疼的看着那一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第二遍的瓷器,压着巨债的她,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
“兄弟,真的多谢江湖救急。”
“所以,可以走了吗?”
秦昊问。
如果说前一刻苏眉还对秦昊的举动觉得十分感动,那么现在,秦昊这一脸逐客令的样子,苏眉表示,那些所谓的感动,收回。
就算是要搬回来住了,好赖提前通知她一声,让她收拾一下行李,哪有这样直接下逐客令的。
不过看秦昊的样子,似乎这房子腾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
苏眉凑过去:“喂,晚上让阿姨做饭干嘛?是不是和安好有约会?你们不是应该像连体婴一样粘连在一起的吗?怎么没看到安好,你是不是在策划什么特别的惊喜?透露点吧。”
“再不走,那就留下一起吃饭吧。”
秦昊这一招,无疑是以进为退。
苏眉是个多知趣的人,何况,她手里还捏着沉甸甸8750万。
这可是秦昊皱一下眉头就没了的玩意,她哪里敢惹他。
于是乎,她嬉皮笑脸道:“我没想当电灯泡,这就走,对了,你这给我的,不是空头支票吧?”
知道秦昊有钱,知道秦昊钱多的可以当柴烧,可是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秦昊刚才是眼睛都不眨巴一下,这点十分可疑。
秦昊却道:“走吧,反正你还得起。”
“你怎么知道我还得起?厉春楚的钱?秦昊你以为我是这么庸俗的女人吗?我自己有手有脚却要用男人的钱?”
面对她的质问,秦昊没说话,或者说懒得和她闹。
苏眉脸上义愤填膺的神色,陡然转了几分阴测。
“其实,有手有脚却管不住老公的钱,不能把老公的钱捏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才是假高雅真庸俗,嘻嘻。我走了,免得你再赶人,很没面子,钱我会还你的,等我把厉春楚吃的死死的,把他口袋里挖的空空的。”
“嗯。”
秦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苏眉眉飞色舞的出去,嘴角,渐渐勾起一个,欣慰的淡笑。
终于,她也得到了自己该有的幸福。
*
安妮绘画工作室,如果说安好之前还觉得会不会是秦女乃女乃耍她玩,那么,当忙碌了一天敲定了工作室的装修方案,顺便有几个合约上签订的知名画家还到她公司报道并且工商部门等等全部认证她的工作室确实存在并且归属于她的时候,安好疲惫的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心里却格外暖。
秦女乃女乃,这是开始接受她了吗?明明很讨厌,却打算为秦昊接受她吗?
或者根本就是她从一开始就误会了秦昊女乃女乃,秦昊女乃女乃不过是和秦昊一种类型的人,内心火热,只是外表表现的那么不好亲近而已。
无论如何,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十分美好,美好的,只缺一个孩子。
明天上午,她预约了之前给她看病的主治大夫,过了明天,是美满着幸福还是遗憾着幸福,一切就会有答案。
透过玻璃窗,看着外头繁华的城市夜景,霓虹初上,火树银花。
出租车上,放着一首伤感老歌,王妃的流年。
这样悲伤的调调,忧郁的歌词,好心情的安好,也听出了舞曲的欢快来。
上下班时间,堵车堵的厉害,一个十字路口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彻彻底底的来了个水泄不通。
司机抱怨了一句。
“又堵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堵车的,真是要拜佛谢神了,小姐,你不敢时间吧?”
“没,我只是回家而已。”
“小姐A市人?”
“嗯。”
“看着不像啊。”
安好笑:“为什么?”
“呵呵,感觉吧,以为你是来出差的。”
“你呢,师傅,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司机师傅腼腆的一笑。
“嗯,我也是前几年才搬来的,本来是来投靠亲戚的,不过亲戚出了点事。”
“那你不回老家吗?”
“不回去了,亲戚虽然也没帮上我什么忙,不过把我和我老婆孩子的户口转到了A市,其实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本地人,多亏了这本地户口,不然我连出租车都开不上,你们A市出租车,只招本地司机。”
“是吗?”
“是啊,小姐你不知道,看来你不怎么打车。”
“我刚回国,很多年没在这了,以前在的时候也不怎么打车。”
“哦。”
车子往前挪动了一小步,前面堵车依旧,司机大约也不是个特别会聊天的人,车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等着车流往前挪动。
安好的手机响了,司机很礼貌的把收音机调低了一些。
安好在后视镜里对他感谢一笑,接了电话。
电话,是秦昊打来的。
他今天本来是陪着安好到工作室去看看的,只是公司里忽然出了点事所以下午就过去了。
“喂,在哪里?”
他的声音,磁性温柔。
安好看了看外面:“堵车了,在国贸路口。你呢?”
“家里。”
“吃饭了吗?”
“没呢,在等你。”
“不用等我,你赶紧吃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说话间,车子却开了起来,安好一看前面,原来是司机找了个空隙开了出去,一出了这个交通路口堵塞重地,车子随机拐上了一条稍微绕一点但是很畅通的路,司机还转过头来和安好解释。
“整条路估计都堵了,所以小姐,我们走国贸路可以快一点,不然不知道要堵多久,就是要多绕个三公里的样子。”
安好点了点头。
示意没关系。
又对着电话那头道:“如果没再塞车,我估计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就到了。”
“嗯,那我等你,到了给我电话,我下楼接你。”
安好柔笑一声。
“我又不是孩子。”
“我怕你找不到。”
“越说越离谱,我怎么可能找不到自己家,好了,我马上到家了,你不然先洗澡吧。”
“嗯,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其实从来都没有一次,安好坐在车上,有那么迫切的希望时间快一些,再快一些,原来,爱情的滋味,不是有一个人在等你,而是你希望的那个人,在等你。
下了车,安好就给秦昊打了电话。
“我到了,我现在就上去,你不用下来了。”
秦昊却道:“别动。”
安好笑道:“干嘛啊,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啊。”
“就在那吧,安好。”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不容抗拒的温柔。
安好轻笑一声,听话的停下了脚步:“好了,不动。”
安好的目光,一直落在她们家的那个方向,猛然一双手,从身侧握住了她的手,她一惊,本能的抽手转身。
却不想对上的,是秦昊似水温柔的眼睛。
“走吧,晚饭都快冷了。”
说完,大掌包覆住了安好的小手。
安好看着他来的那个方向,好奇:“你怎么会从我身侧出来,你早就在门口等我了?”
秦昊没言语,只是拉着安好的手,往一个安好陌生的方向走去。
安好不知道秦昊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却是乖乖的跟着走。
一幢完全陌生的楼,上了电梯,依旧是独层独户的设计,上了楼,安好看着电梯的跳动,19。
安好被带入一个摆设,装潢等等和她们家完全不同的房子,其实她知道秦昊在这个小区有几处房子,那个家不过是其中一处,不过她不知道,原来秦昊另一个家,是在这个方位。
从窗户上,清楚的可以看到她家的窗。
早上出门时候她打开的窗户透气,白色的窗帘随风飞舞,窗台上放着一个仙人球,这是她昨天下午和苏眉喝完茶后心血来潮买的,专门放在窗台上是为了阻止秦昊的特殊癖好。
秦昊喜欢,抱着她缠绕在的窗帘里——亲密。
“为什么带我来这?”她从窗口转过身,看着秦昊。
秦昊踱步到她身后,宽阔的臂膀环绕住她的身体。
“这是我爸妈相识的地方。”
“这个房子吗?”
安好吃惊问道。
“嗯,你想听他们的故事吗?”
秦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些绵远的回忆的味道。
那段回忆里,还没有他,可是,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却相识镌刻在石板上的古老雕刻,每一个细节,他甚至都能感觉得到。
“我父亲与其说是个企业家,不如说是个慈善家,从他成年开始,他的慈善脚步就从未停止过。他资助过的孤儿和的困难家庭,多到数不清楚。三十一年前,他二十三岁,家里的生意在那一年不是特别好,爷爷未雨绸缪想给子孙留点钱就买了几套房,其中一套写在我爸爸名下,就是这间。”
如果秦昊不说,安好完全看不出这间房有三十多年楼林,她一直以为,里海小区里所有的房子都是同一批次建起来的。
不过仔细看,这房子很多摆设,装饰,确实都少了些现代的气息。
“所以,你妈妈也是住这里的住客吗?”
对于那个故事,因为秦昊起了个头,安好生了一股浓浓的兴趣。
“我妈妈其实是个贫困的钢琴老师。”
安好知道秦昊妈妈是个钢琴老师,这在家宴的时候,秦家大姑姑说过,却不知,秦昊妈妈是个贫穷的钢琴老师。
“我妈妈是钢琴学院的学生,还参加过很多国际钢琴比赛,可是后来,伤到了手指,所以只能到钢琴学校教钢琴。原本那些年参加比赛的收入也够他们生活无忧,可是我外公是个赌徒,偷走了我妈妈的银行存折输了所有的钱,还输了房子,车子,我妈妈的钢琴,还有他自己的命。”
安好是吃惊。
这和她想象中的秦昊妈妈,差一些。
她以为,那会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出生,即便未必光鲜艳丽,却也至少是温馨美满的。
她没想过,秦昊的母亲,会有一个,和她一样难堪的背景。
她甚至感觉到了,那天为什么大姑姑说到秦昊妈妈的东西被全部搬到仓库的时候,会忽然打住了。
甚至,她感觉得到,抱着他的秦昊,因为心疼,而收紧的臂膀。
“所以我妈妈,买不起这里的房子。就算是三十一年前,这里也是全市房价最高的地方。她和我父亲的相遇,是因为我父亲心血来潮想学钢琴,又怕到家里学我吵到其他家人,那个时候,只有我大姑姑出嫁了,其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秦昊停顿了一下,牵着安好的手走到一间房门口。
打开后,透过客厅的灯,依稀可以看到房子正中间摆放着一架钢琴。
秦昊打开了灯,安好才发现,房间里除了那架钢琴之外,还放着一把小提琴。
“所以,我爸爸想到了在这间房子,他买了一架钢琴,因为买钢琴的时候不小心把乐器店墙壁上的小提琴撞倒了,磕坏了一些漆,我爸爸也一起买了回来。然后,他请了钢琴老师,是个退休了的国家交响乐团的钢琴教师,也是我妈妈的导师。”
秦昊的故事到了这里,钢琴的盖子已经打开,他的指尖轻轻落在一个白色钢琴键上。
叮,清脆一声。
“后来,导师要出国去帮女儿带孩子,所以给我爸爸介绍了我妈妈。导师说,那个孩子虽然再也没法弹奏出一些高难度的乐曲了,但是如果你仅仅是要学钢琴,那个孩子再适合不过了,她在学校当老师,对着那些孩子,最有耐心了和细心了。”
秦昊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就像是蝴蝶一样落在钢琴键上。
安好没追问她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弹奏,他坐了下来,只用了一只手,简单的弹奏了一个曲子。
谈完,笑看着安好。
“这个练习曲,是我妈第一天见我爸的时候,弹给他听的,我妈对我爸说,这是最简单的练习曲,我爸却很尴尬,说他连最基础的1234567都找不到在哪里。”
“呵呵。”
安好轻笑一声,坐在秦昊边上,指尖轻触,奏出了一个低音区的12345671。
“我学过一点,那时候我爸爸总想把培养成全世界最出色的女儿。”
“我妈妈,大约也想把我爸爸培养成全世界最优秀的学生,所以,没有导师说的温柔和耐心,她对我爸爸很严厉,每天布置的任务要是没有完成,第二天她就不上课,我爸爸一开始大约只是觉得好玩才想学钢琴,学到后来才发现,简直是煎熬,花钱找罪受。”
“那后来呢,你爸爸炒了你妈妈吗?”
“嗯,炒了。”
“啊!”
虽然明明知道最后两人是在一起的,却被秦昊的故事带入到了当时,心里,对那两个人,起了牵挂。
“我爸爸炒我妈妈鱿鱼的那天,是发着脾气和我妈妈说老师我请你来是来教我的,不是天天来骂我的,所以明天你不用来了,这是你到今天为止的工资。”
“呵呵。”安好忍俊不禁,都可以想到秦爸爸当时的语气和脸色,“那你妈妈怎么说?”
“我妈妈就只说了一句话,上课。我爸爸起身说不需要上课了,你可以走了。然后,我妈妈从那一信封的工资里,拿出了一天的工资,放到了钢琴上。说了句,再见。”
安好的心,完全悬着。
都闹到了这么僵的地步,最后到底是怎么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个多月后了,我爸爸去朋友家,正好看到给朋友家小孩上课的我妈妈,温柔,耐心,也很美丽,长长的头发的倾斜下来,搭在白色红花的连衣裙上,腰上系了一条棕红色的细腰带,完全和那个他所认识的老师大相径庭。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人了,接过和朋友喝茶的时候说起孩子的钢琴老师,报了姓名,我爸爸才知道没认错人。”
“你爸该特别纳闷吧。为什么都是学生,但是你妈妈的态度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啊,所以他在朋友家留了很久,等到我妈妈下课了就紧追了出去,大概是因为心里头憋着疑问太心急,拉住了我妈的手臂。我妈妈转过头看到我爸,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和我爸问好。我爸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区别对待学生。”
“我其实也很好奇。”
“我妈说了,她不会教一个不尊重钢琴的学生。”
“你爸怎么不认真了?”
“我爸也委屈,就问了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妈妈说,没有一个用心对待钢琴的人,每天会沾了一手的香精来弹琴。还有没有一个用心对待钢琴的人,会在钢琴上面放滚烫的茶杯,吃了一半的面包,梳子,领结这些,钢琴不是置物台,钢琴也是有生命的,那种生命只有懂得钢琴的人才能听得懂。这些把我爸爸说的面红耳赤,我妈妈甩开了我爸爸的手就走,我爸爸其实心里还是很愤然的,觉得我妈妈教训的也太过了,她如果不满意说出来就是了,何必一个人生闷气,然后把这都小气的记在心里。”
显然的,好像闹到了更僵的地步,安好真心怀疑,这样一对冤家,是怎么可能走到一起的。
秦昊的故事,在继续。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的同时,悠扬的钢琴曲,也缓起。
“我爸和我妈的缘分,从钢琴开始,差点因为钢琴结束,却也正是钢琴,让这段缘分,修成了正果。那一年我妈妈兼职多份钢琴家教被学校发现开除了,没有了固定收入,她只能拼命的揽活,但是因为对学生的挑剔而不断被辞退,那年我外婆去世了,我妈才知道,我外公欠下的钱,还有一笔没还,而在外婆葬礼上,那些人来闹了,还把我妈的钢琴砸烂了。那是我妈妈比赛的钢琴,她手指手上退了后,团里送给她的,陪着她走了很多年,打过很多胜仗,拿过很多荣誉,也经历过很多的心酸和难过。我妈眼睁睁看着钢琴被砸了当场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我爸在拿着钉子,胶布,一点点的沾她的钢琴。”
“那架钢琴,还能用吗?”
“不能了,几乎都给砸烂了,黑白键也少了很多个。我妈妈下床站在钢琴前,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只是问我爸爸,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我爸爸问多少,她说2万,我爸爸一句话没多说,直接借了她两万。她还了钱之后,终日坐在那架钢琴前,抱着我外婆的骨灰盒,不吃不喝不睡,不哭不闹不笑,就那样,病倒了。她本来就有肠炎,亲人几乎都了,那段时间,都是我爸爸守在她病床边上,陪着她,照顾她,她出院后,出租屋也给房东收了回去,我爸爸接他到了那个房子,生怕她想不开,雇了人照顾她。”
所以,秦妈妈就感动了是吗?
是啊,还做哪个女人不敢动,安好不觉,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是因为什么,却无从说起。
心疼,还是感动。
“我妈妈的病反反复复病了半年,我爸爸时常来看她,她终于渐渐好转,半年的时间,朝夕相处,她的柔弱和美好,让我爸爸渐陷渐深,无法自拔,他再次聘用了我妈妈做钢琴老师,我妈妈却说再也没有办法碰钢琴了,所以我爸爸让她学了小提琴。而我爸爸也报了钢琴班,努力学了钢琴,经常和我妈妈在这个房间里合奏。我爸爸就是用来一首贝多芬的小夜曲像我妈妈求婚的。”
秦昊的琴声,转了,安好知道,这是贝多芬的小夜曲。
抬手,落在键盘上。
指尖轻盈,宛若蝴蝶翩飞在那黑白之间。
秦昊转头看她,眸色如同布满了繁星的夜空,深邃,明亮。
安好对着他莞尔一笑,两人很有默契的,合奏了一曲小夜曲,其实安好的水平有限,她没学几年就家庭变故,她也再没有这个钱去学习钢琴了。
不过,秦昊刻意在迁就她,就算是偶尔错一两个的音,也能被秦昊很巧妙的弥补掩盖过去,安好终于体会到了,秦家大姑姑口中,那个钢琴天才的厉害了。
*
有太多的故事,未曾和任何人讲过。
因为一旦回忆起来,甜蜜的开头,却是那样浓郁的悲伤,这样的悲伤,即便只有一个片段,也足够将秦昊摧毁。
他心里有个足够阴暗的地方,那个地方都是恨,都是痛,都是无法回收,都是不可原谅。
可是那个地方,却也渴望阳光,恣意蔓延的黑暗,一旦一点点被剥开,品尝到了阳光的滋味,就再也不想独自蜷缩在那个阴冷的角落,腐蚀霉烂了。
为了安好,他愿意和他女乃女乃解开心结。
他不是害怕安好成为第二个她妈妈而故意讨好他女乃女乃,现在的他早已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他只是不想,让原本就失去了太多亲情的安好,从一个冰冷的家,来到了另一个更加冰冷的家。
*
婗家姑父下班回家,已经是后半夜了,洗漱了一下不想吵到老婆孩子,就在沙发上打算凑活一晚上,等天亮了老婆起床了再去床上睡。
他是个粗人,却也是个真汉子,懂得心疼孩子,心疼老婆,对这个家,全心全意。
所以,他是极不喜欢婗建刚的,总觉得那样的男人和垃圾一样,死活也都是该的。
婗建刚生病确诊不治的时,他就怕自己老婆傻偷偷塞钱给这个兄弟治病,所以一直藏着家里的存折,不过当看到婗家姑姑为了给婗建刚治病下班后还到医院做护理工,周六日也借口要加班没日没夜的在医院兼职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拿出了所有的继续。
不过事实证明,治不好的病,又何苦呢?
积蓄没了,孩子上的是城市里的好学校,老家里有父母养,沉重的生活压力,压的只能每天奔波在这个城市中,从城东到城西,从城南到城北,从天黑到天亮,从天亮又到天黑。
跑出租,这种活上了年纪的人,有几个愿意做,夜班,上一晚,伤一年,可是没法子,存折里快要个位数了,眼看着孩子马上又上高中了,除了没日没夜的做,还能怎么办。
原本还指望着把婗建刚那房子出租了赚点钱,回头给安雅留下一份,他们暂时就先借用另一部分,可是那晦气的房子,在信息部挂了几个月了也无人问津。
昨天倒是有人要租了,结果一看,是一个建筑公司给工人找住处,问了下说要住20多个人,弄那种宿舍上下铺的,这隔壁邻居能答应,20大口人,能给那个小巷挤死去,他也就回了。
现在想想,多少有点儿后悔,其实就算是扰民,大不了到时候再说,能收一个月房租就收一个月再说,他干嘛好心眼给别人考虑这么多,这个世道,谁还不是为自己着想,好人有几个见得有好报的。
想到这,他感慨的翻了个身,如果早知道城市里的生活会压弯人的脊梁骨,他也就不来了。原本以为,离开了那个小地方,到了这种最发达的地方,生活就会出现什么变数,现在看来,这变数确实有,就是越变越惨而已。
可怜那积攒了一辈子,卖掉了老家的房子的钱,全在婗建刚身上打了水漂,他当时心要是硬一硬,不拿出来那本存折就好了。
“哎!”寂静的夜,只听得到外面的狗吠声,平常出车回来累的倒头就睡,今天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想到银行里那笔白白打了水漂的钱,他就心疼。
婗安雅他是没指望她能还,好好的书不念了,大学不考了,现在天天不知道在哪里瞎混,前几天还来借钱了。
说到这他又后悔,他老婆给那孩子拿了300的时候他怎么就知道抽烟不说话呢,300啊,生意好的时候也得跑半个晚上,这钱还得往出租公司交上一大半,他当时怎么就一句不坑呢?
这钱啊,他给的真实不窝心啊,自己和个死狗一样累死累活的,却到头来都给了别人家。
老子生病花了他好几万,女儿拿他的家的零零碎碎算算少说也又个万把了。
肉疼,可是能问谁去讨。
婗安好?别说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就说这人在哪里,谁知道呢?
今天跑出租的时候倒是遇见个乘客和电视里的婗安好长的有点儿像,可是仔细看看又不像,电视里的看上去没那么好看,车上那个一直在笑着,电视里的那个一直都板着脸,怎么也不像
他还笨拙的搭讪了,结果聊了两句感觉更不像,对方是A市本地人,这就是说一直生活在A市,可是安好可是个外国人,不错,那叫个什么,外籍华裔,说白了还不是外地人。
还有,那小姐还接了个电话,看那幸福的样子和通话内容,显然是老公之类人。
他把人家送到的里海小区,人家说这是她的家,可是安好在A市一直住的酒店,哪里来的家,说来说去,反正不可能是安好了。
“哎!”沉沉叹息一口,反转了个身,沙发太软了他腰疼的厉害,索性往地上一躺,也不管脏不脏,做这一行的,还能有多干净,那那城市的烟尘,一口口的吸一天。
往地板上一躺,凉快,也硬实,舒服了,他也不再乱想了,呼噜声,渐渐响起。
*
“老刘,你怎么又睡在这里。”
婗家姑姑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婗家姑父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婗家姑姑心疼的很,伸手推醒了她男人。
婗家姑父朦胧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人还在梦游状态,就往房间里梦游了进去。
婗家姑姑心里酸的很,看着那沙发,打定了主义今天晚上她先在沙发睡了,等她男人回来再一起回房睡,天天这样,晚上跑车,睡沙发要不就是地板,这人还吃得消。
进了厨房,女儿是放暑假了,不过城市里孩子竞争激烈,她们也入乡随俗的给孩子报了个英语补习班,她孩子成绩不大好,尤其是英语,从小镇转来的,根本跟不上这些大城市的孩子,请家教太贵,一个专业的英语来说就得一小时50多,一天2小时就是100,一个月就是3000,这顶了她一个半月工资了。
所以报的补习班,几个英语专业的大学生办的,补一个上午,一个月1000,也吃力,可是咬咬牙怎么也不能让孩子的功课落下。
这孩子,就是她们夫妻的希望了。
刘晓艳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洗脸刷牙,而是到阳台上看了一眼她养的花花草草,用嘴巴当洒水壶喷了好几口水,才心满意足的出了房间,进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婗家姑姑就在哪催。
“赶紧吃饭哈,妈妈要去上班了。”
“我知道了妈,你路上小心。”
“上课别迟到,知道吗?交了钱的,一分一秒都是钱啊。”
刘晓艳有些厌烦这句话:“知道了知道了,妈你赶紧上班去吧。”
“对了,你改名字的事情我昨天去街道办问了,有点麻烦,看来要找人拖拖关系啊。”
“我不要改名字,干嘛要给我改名字。”
“不是找了算命的算了,你五行缺水,你这名字对你不好,而且城市里的女圭女圭,名字都洋气的很呢。”
“我才不要洋气,我不改名。”
刘晓艳也讨厌母亲的迷信。
婗家姑姑没再说什么,事实上不是她感应到了女儿的厌烦而打住,只有生分的母女之间,才会用不耐烦这个词儿尴尬和无措,她只是上班要迟到了。
拿了保温瓶,她急匆匆的下楼,刘晓艳听到了自行车的铃铛声,低头顾自己喝粥,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正要下楼,就听到一个戈登戈登高跟鞋踩着上楼的声音。
这房子是木质结构的,旧房子,一楼住着一对老头老太,二楼就是她们。
那高跟鞋的声音,踩在木头地板上,格外清脆。
她探头去看,就看到了一张她越长大就越不想见到的脸。
“安雅姐。”
“晓艳,姑姑呢?”
“我妈去上班了。”
“哦,那我晚上再来吧。”
那高跟鞋没再往上,走到半楼梯,窗户透进来一点点光,刘晓艳清楚的看到了婗安雅左边脸颊上的红肿。
“姐,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儿。”
婗安雅笑笑,转身向下,刘晓艳不放心追了下去:“姐,你真没事?”
“没事,姑姑说你在上英语补习班。”
刘晓艳却没听见婗安雅的话,站在了婗安雅的对面,她才清楚的看到,婗安雅的脸,不仅左边半边红肿着,右边还有点淤青,显然,挨打了。
“姐,你这是谁打的啊,这,这都是什么啊,挨而光了吗,都肿了?”
刘晓艳讨厌婗安雅,只因为婗安雅放弃了学校放弃了学习放弃了梦,而这些年,刘晓艳向来以婗安雅的成绩为自己的榜样和追求目标,婗安雅的自暴自弃,才让她讨厌婗安好。
所以这种讨厌,无关亲情,所以看到婗安雅手上,她会担心,会难过。
“姐,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打了你,我告我我爸,爸,爸……”
“晓艳别叫了。”
“爸爸,爸爸你来啊。”
婗家姑姑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女儿的几声尖叫吵醒,木头房子,完全不隔音,他给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冲到楼梯口,就看到了婗安雅,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痛快,不过当刘晓艳指着婗安雅的脸说婗安雅给人打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生了一股护犊子的心。
“打了,哪里我看看。”
婗安雅忙道:“没事的姑父,真的没事。”
就要走,又被刘晓艳拦住:“要不要去医院啊姐,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爸爸你看整个脸都肿了。”
婗家姑父赶紧下去,狭窄的楼梯,他也只能看到婗安雅的侧脸,果然浮肿的厉害,依稀可见五个手指头印,把这孩子细皮女敕肉的脸蛋,打的都和气球一样浮了起来。
婗安雅不想她们担心,急匆匆绕过刘海燕往下走,却被婗家姑父伸手拉住,掏了掏裤兜,模出昨天晚上赚的一百多。
“拿去吧,买点药,别和人打架。”
婗安雅鼻子一酸,没忍心接那钱,或者说是羞于接那钱。
她任性的离开了考场,想着要用读大学所浪费掉的四年时间报复婗安好,结果呢?
她对婗安好来说,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她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她走了,而她最在乎的人,跟着她一起走了。
美国,她起初还发短信打电话给陆觉,但是最后,那高额的长途话费,不是她能负担的起的。
而且陆觉的回复,几乎为零,她知道,或许在他看来,她就像是个纠缠不休的碰瓷者,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搭理她了。
对婗安好的报复计划,她搭进去了自己的未来,结果输的一败涂地。
现在的她,无疑是狼狈的。
本来想打份工作养活自己,高中肄业的学历,在这个社会根本无法立足,她只能找到女乃茶店这种工作,心高气傲的她,做了几天就不做了。
然后,工作一份一份的换,老板好心就给你点钱补偿你做的那几天,多数时候,你做不到一个月,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她捉襟见肘,山穷水尽。
只能到一家游戏厅做那种陪玩女仆,工资很高,一天有至少三百多。
每天打扮成女仆模样,陪那些打游戏的男人一起玩游戏。
老板说,这是一个新兴行业,让她们自己不要带着歧视的眼光看自己,她们不顾就是和导购导游一样“导玩”而已,可是,这挡不住别人对她们的看法。
她的骄傲和尊严,似乎在那架游戏厅全部被磨光了,还遇见了一个纠缠不休的烂仔。
烂仔的穷追猛追让她厌恶至极,对方先还柔情蜜语企图融化她,发现她根本不为所动,开始耍各种无赖无耻的手段,工作丢了,再也没有任何店敢用她,钱也花光了,即便如此她宁可硬着头皮来和姑姑借钱也不愿意委身烂仔。
烂仔的无赖招数也宣布失效后,终于露出了凶残的面目。
昨天,他打了她,强吻,抚模,羞辱……
这一切,回忆起来,对婗安雅来说,都像是噩梦,要不是他出现,要不是那个人的再度出现,或许在那条无人问津的小径,她的这辈子都完了。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太多的委屈,太多的难过,太多的绝望,太多的不堪……
婗家姑父叹息了一声,把钱塞到她手里。
“哎,不然,把房子卖了,重新去念书吧。”
婗安雅吸吸鼻子。
“谢谢姑父,我走了。”
说完,大步离开,那脊梁似被困顿压弯,可是背影,却依旧是那么的倔强。
婗家姑父心里沉沉的,口袋空空的,回到楼上倒头睡下,不想了不想了,对那孩子,就是不能狠心,狠心了,反倒过意不去和欠着那孩子什么似乎的,睡吧还是。
*
100多块钱,这是婗安雅唯一的钱了,回到家,被游戏厅辞退后她就回家住了,她没有去处,除了家里还能去哪里。
钱,是不可能用来买药的,买了药,怎么吃饭。
房子早就断电断水了,回到楼上房间,东西也早就搬空了,只有一张床,躺在床上,屋子里很闷,有种压抑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大口的呼吸着,眼泪不住的滚落,终于,呼吸也不足以减缓心口的疼和闷,她开始嚎啕大哭。
原来,不是呼吸困难,而是太难受了。
楼下,有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幻觉,在喊。
“有人吗?有人吗?”
安雅心口一紧,烂仔又找上门了吗?
想到昨天晚上小巷子里的一幕,她浑身止不住的战栗,那个声音,似乎再靠近楼上。
“有人吗?有没有人?”
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这个声音。
“你放心,我已经把里面关于你的部分删掉了。”
“别怕,别哭,他已经走了,我送你回家。”
是他吗?
还是,只是在做梦。
走到门口,开了门,门外的唐子枫正提着一包东西过来,陡然打开的门吓了他一跳。
等看清楚门里面的人后,他大松了一口气:“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这是你家,你每次都说你家到了要下车,怎么骗我呢,你家明明还要走好大一截你,怎么哭了?”
那是一阵风,凉凉的,清爽的,带着薄荷的香气,还有一些,晶莹剔透的水晶的颜色。
安雅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来。
会在她难过孤单的快要死掉的时候出现。
“唐子枫。”
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已成了一种信仰。
每次难过的,伤心的,绝望的时候,喊着他的名字,都能够继续活下去。
昨天也是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他出现了,一拳打飞了那个烂仔,救了狼狈的她。
今天她以为自己会难过死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这一切,像梦。
只是,如果是梦,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个房子里,不要在她这么丑的时候。
她瞬间拍上门,徒留下唐子枫愕然的站在门口。
“你,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只是不想被认识,这么卑微到了尘土的她,不想被他认识。
“我是唐子枫啊,你刚才不是叫我名字了,是不是,你不大方便啊,那我到楼下等你啊。”
唐子枫的声音,温和的就像是安静的钢琴曲,安雅多想醉死在这声音里,可是她害怕自己配不上听这种声音。
贴在门上,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猛然开了门追了出去。
“唐子枫。”
她怕自己配不上,更怕自己失去。
所以,就用配不上的方式爱他,就这样爱他,如果可以。
唐子枫站在半楼梯,抬头看着安雅,笑道:“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我去你那。”
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请给她找个冲入火堆的勇气和机会。
她想飞到他那去。
“呵呵,我等你。”
这可以当作是接受了吗?
其实,就算不是,她也早就,没有回头路了,爱他,是离弦了的箭。
婗家一楼,相对二楼来说还有几件家具,婗安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几下桌子椅子,蒙了好大一层灰,可惜没水所以干擦也擦不干净。唐子枫却并不介意,坐下拍了拍边上的位置。
“过来吧。”
“我吗?”
可能是幸福感太强烈,安雅有点儿晕乎。
“还有别人吗?别吓唬我哦,我买了点药,我看你大概就不会去医院,就给你买了点药。”
安雅一双清澈的眼睛落在唐子枫脸上。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缘分吧,可能,哈哈,过来过来,伤口处理好了带你去我公司。”
“干嘛?”
“上班啊,昨天车上我不是问了你是不是年满18了,你说是,你可不能骗我,我不用童工的,新公司刚成立,用童工可能我所有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当然,我18了,我身份证,我给你找。”
因为欢喜,她笨拙的像个孩子。
转了半天也没找到身份证,他伸手,握住了忙忙碌碌的她的手臂,手腕上的人,不同于八月的燥热,那种温度,是要将心脏都化掉的热度。
“别找了,我相信你。”
“我不会骗你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
“呵呵,傻的,过来,我没学过护理,但是我问了一声怎么处理伤口的,可能会疼,你别太忍着。”
“谢谢你。”
“傻的,我这是为自己培养潜力股,我公司刚起步,我需要大量自己人,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
多么窝心的一个字眼。
只是……
“我怕给你带来麻烦,昨天那个人,他不会放过我的。”
“也就是个小流氓而已,不用怕。对手的强大,都是因为你的恐惧,他靠吸食你的恐惧或者,你越怕,他就越强大,我在社会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小流氓而已。”
安雅的眼神里,带着浓郁的崇拜之色。
似乎这一刻,她父亲死后所坍塌的那片天空,又被撑起来了。
天还是那么蓝,云朵还是那么白,一切,都宛若以前。
她的恐惧,消散了,所能看到的未来,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条虽然会有荆棘,却也鲜花盛放的道路。
*
安好赖床都赖出习惯了,何况昨天晚上折腾的筋疲力尽,早上起来后半睡半醒的,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勇敢点睁开眼起床。
告诉自己再睡五分钟再睡五分钟,醒来的时候,10点钟了。
秦昊早就去上班了,枕边空空,不过还留着他的味道。
安好贪婪的吮吸一口才起来,看到边上台灯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早安,我的宝贝。”
她轻笑起来,下床走到客厅,桌子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女乃。
还有一张便签。
“早餐之后,不用出门了,知道我的懒宝贝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吃了早餐就等着我中午回来一起吃饭,对了午饭你做哦,饭菜在冰箱里。”
安好胳膊夹着牛女乃,一手拿着三明治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菜还不少。
关上冰箱的时候才冰箱下还有一张便签,大概是开着窗给风吹落了。
“冰箱最下面,我买了礼物送给你。”
这个人,谁会把礼物放到冰箱里。
抽开下面的冷藏柜,最下面就只有一张便签纸。
左右第二个客房,下一条线索。
“真的,这么大的人了。”
安好笑道,却饶有兴致的往客房去。
客房门上,还贴着一张纸。
“礼物就在房间里,钥匙,请往卧室走,你一眼能看到的,最蓝的东西里,就是钥匙。”
“到底是什么啊。”
安好自言自语,转身进房,手指放在唇边比划着念念叨叨。
“房间里最蓝的地方,最蓝的地方,哪里呢,最蓝的地方。”
对色彩,她无疑是敏锐的,所以转了一个圈就发现了,挂在衣柜门把上的,蓝色绒毛球。
过去捏了捏,果然里面有钥匙,抽开上面的绳结,里面是一把银色的钥匙。
回到客房,插了钥匙,拧开门。
一开门,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原本以为,会不会是秦昊给她做了个画室。
或者,会不会秦昊做了一个她的照片房,没想到,是个健身房。
健身设备齐全,显眼处贴了一张小黄纸。
“我问过医生,你治疗中断期间如果身体没有受到过重创,可以继续接受治疗没关系,但是要配合运动。”
字很多,写的有点儿密密麻麻,字体却非常漂亮潇洒。
安好的手落在小月复上,说不上什么感觉,欣喜,肯定,可是,还有点儿不大确定,真的可以吗?
其实,下午是预约了医生的,只是原本一直很忐忑,秦昊的这段话,无疑是给了她安慰。
再看了一圈房子,好像有点儿玩便签纸游戏玩上瘾了,好像再找一张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额外的礼物。
或许,是心灵感应,手机来了简讯。
她打开一看,这次,是升级版的找礼物了。
线索第一条。
“房间你的抽屉里放着一部手机,找到开锁方式,就能找到第二份礼物,爱你。”
安好步履轻盈的走回了房间,迫不及待的打开抽屉,果然找到了一部白色的手机。
锁频壁纸似乎不是简单的滑动开锁,频幕上就一个盒子,背景是白粉渐变色,盒子是白红条纹,爱心形状,上面用绸带捆了个蝴蝶结。
安好试图的用手指拉住两根的蝴蝶结的绸带,往边上抽,但是绳子没反应。
她又想,难道是直接揭开的,又往上滑,可是盒子依然纹丝不动。
她拧着没,嘟着嘴,换了法子,开始摇晃手机,居然还是没反应。
那么,对着盒子吼,她听说有一款音乐锁频壁纸就需要你按住壁纸上的麦克风然后对着手机吼。
“喂喂喂喂喂。”
还是没反应。
切盒子?
手指来回在盒子上摩挲,可惜,再度失败。
那么,好像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需要提示。”
一条简讯,迅速编出,发送出去。
很快,收到了秦昊的简讯。
“一条提示,一个条件。”
安好咬牙切齿。
可是看着床上那个纹丝不动的手机,只能让他的得逞。
“好。”
“这是一个神奇的盒子,它只听得懂三个字。”
安好顿时明白了,兴致勃勃的抱起手机。
“我爱你。”
没反应。
她以为是不是自己发硬不准,于是又很端庄周正的说了一次:“我爱你。”
还是没反应,她颓然了。
简讯进来第二条。
“对着一台手机说了多少次我爱你了?”
“你才对着手机说我爱你呢,我没有,我需要提示,第二条。”
“第二个条件赚到手。这三个字,不是我爱你。”
看着短信,安好抓狂,拨打了电话过去,过了很久秦昊才接的。
“喂,你不能这样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
他笑问。
“你明明知道的我说了我爱你了。”
“我也爱你。”
“你,秦昊你严肃点。”
“我很严肃。”
“你本就知道我会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
安好要抓狂,这分明的是在赚她便宜。
好,那她换个说法。
“你明明知道我会说那三个字,你第二条提示不算。”
“我知道你要说哪三个字?”
“不玩了不好玩,你占我便宜。”
“哪里有。”
“就有。”
“我不管,第二个提示,换一个,不然我不做午饭了。”
耍赖,谁不会。
秦昊电话那,笑出了声。
“好,不过只此一次,还是短信联系吧,我还要进去开会呢,几百号人等着。”
安好顿然脸红。
“你在开会干嘛接电话。”
“因为想你,想听你的声音。”
安好的脸,更红了。
“挂了挂了,我以后不会再你上班时间打电话给你。”
“不许。”
他道,带着几分命令。
安好嘴角勾了一个甜美的弧度。
“老公,去开会了,我爱你。”
“我也爱你,给你简讯。”
“嗯。”
*
秦天大厦,31楼大会议室,秦昊出去回来,脸上居然带着笑。
这一抹笑容,无疑亮瞎了一个会议室几百号员工的眼睛。
当然不是因为秦昊不会笑,来客户的时候秦昊嘴角也会带着很礼貌的笑意,关键是开会的时候,秦昊从来没笑过,更重要的是,这笑,明显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特别,那个什么呢?特别,特别……
反正就是特别特别。
“李总,继续。”
销售部的总经理闻言,忙缓过神来,继续讲解,眼角余光瞥见秦昊,却见秦昊也没用心听,而是低着头在发短息。
秦总在开会时间发短信,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谁信。
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第二条提示,那三个字,不是对不起。”
发完简讯,秦昊才抬头看向投影仪上的曲线图,这次曲线图说的是公司三生花系列的销售业绩,当然,一路直线,蒸蒸日上,而公司另一款男性香水巧克力香水也卖的相当不错。
李经理讲解完,大家一阵掌声,对这销售业绩,显然是非常的满意。
接下来,就是别的部门挨个做报告,秦昊走的这些天,他们做的都不错,回来后都把成绩拿出来和秦昊报告了。
宣传部那,和秦昊汇报了一下三生花系列微电影软广告的故事大纲,还有邀请出演的明星。
出演的,基本都是国内一二线的大明星。
故事大纲设计部说是买断了一本网络现在很红的民国短片小说的影视版权,故事大概就是讲的是民国时期姐妹三人不同的爱情故事。
宣传部一说完,就有人提出了异议,表示微电影本来就是时间控制在半小时左右的小电影,三个主角,拍成一部,会不会显的太过潦草。
“秦总,您觉得怎么样?”
有人问秦昊意见。
却见秦昊居然顾自己低着头玩手机。
已经到第五条线索了,他今天,真的赚了个大满贯。
排除掉了对不起,我恨你,亲爱的,我等你,他可以想象安好抱着电脑苦思冥想的可爱模样,真的,好像赶紧回去吃午饭,就是不知道安好猜不猜得到他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秦总,秦总。”
直到有人喊了他两遍,他才反应过来,故作严肃镇定,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
“三生花的剧本,大家产生了一点歧义,想请秦总你来定夺。”
“说来听听。”
“三生花系列微电影买断的是一个网络作家的民国小说影视版权,讲述的是三姐妹的爱情故事,有人觉得放一起拍三个主角,会太过杂乱而且每个故事都肯定不够饱满。还有人觉得放在一起拍,才能体现出我们是一组三盒这个概念。”
秦昊的手机震动了,他站起了身,果断做了决定:“那就不要拍成微电影,拍成电影。”
“可是秦总这成本。”
“哦,对了,电影的导演,我指定许导,至于演员,你把剧本给他,他有专业的眼光。还有,如果要节约成本,那就不需要用一二线的演员,一个产品如果真的成功,那是可以靠产品去造就演员的,不是靠演员来造就我们的产品。”
原本以为的他都没在开会状态,说话未免太过草率,可是听他说完,却是全场都心服口服。
为什么这个男人,完全不认真的时候都给人一种睿智到神人一样的感觉。
他要是火力全开,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他鲜少在会议上如此不认真,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恋爱了吧?我们秦总?”有人悄悄的议论。
“不至于吧,不是公布有爱人了吗?”
“可这样,难道不像恋爱吗?我看对柳大明星都没这样过,这次这个,肯定比柳大明星更有魅力。”
“能摄住我们秦总心的女人,真的很好奇。”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
她们大约不会想到,能迷死秦昊的女人,会是一个对着手机看上去像是发了蛇精病的女人。
“马铃薯!”
“西红柿!”
“卫生巾!”
“大头鱼!”
“天鹅绒!”
“三角裤!”
“牛仔裤!”
“神经病!”
“啊,啊,啊,我才是神经病,我是疯了吗?怎么还不给我第六条提示。”
安好拿着自己的手机,上下摇晃,好像这样短信就能进来。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
而且其实,这短信说起来有点儿坑,所谓的提示,和没提示有什么区别。
他说的那些词,就算是不提示她自己也可以自动排除,她脸卫生巾三角裤大头鱼天鹅绒这些都说了,什么对不起亲爱的我恨你她能不说。
这些毫无建设性的提示,压根就是骗条件的。
颓然的起身,不玩了,没劲。
“还不如去做我的红烧狮子头。”
“叮。”有短信进来。
“第六条提示,不是没关系。”
他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安好呀要切齿,眼角余光一瞥,却惊奇的发现,那张锁的死死的壁纸,开了。
开了。
她说了什么?
上一句?
努力回忆,她一字一句的重复。
“还不如去做我的红烧狮子头。”
难道,狮子头?
不敢相信,连看礼物的心情都被狮子头三个字的惊喜给淹没,她选择,冒险重新关上了锁频壁纸。
对着那个空盒子,她大喊一声。
“狮子头。”
然后,就看到盒子上的丝带滑落,盒子盖子打开,里面俨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狮子头。
“变态,简直变态。变态的让人发指。”
拿起自己的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过去,秦昊以为他又来讨取提示了,打开一看,那是一堆不堪入目的,咒骂。
是真的咒骂,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称呼他为,MR。KING。
紧随着进来的,才是安好的短信。
比起那条恶言恶语的咒骂,安好的短信,才是对他重磅的刺激和打击。
“狮子头,秦昊,你够狠,我才不给你做狮子头,才不,哼,第六条收到前我就猜到了,所以,第六条不算。”
秦昊错愕之余,嘴角一勾。
她居然猜到了。
以为,今天起码能够骗够100个条件呢。
随后把手机一放,对于她的威胁,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既然才猜到了是狮子头,那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而对于那条咒骂的匿名短信,他更是一丁点儿没放心里,垂死挣扎的鱼而已。
*
米雪没想到,MR。KING会做到这么狠,一夕之间,米家成了个空壳,机器没有材料就无法完工,半废弃在那里更没有收购商,而那些国内的稀土供应商,没有一家敢和他们合作的。
米雪曾经私下里请一个老板吃过饭问过为什么,那个老板的告诉米雪,因为谁也不想得罪MR。KING。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米氏濒临破产,米雪站在A市机场,她是来找新的稀土合作商,听说A市是中国最大的稀土进出口地,她想,只要有钱,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次,她带了钱来,她把她的小公司卖了,余下的钱,如果价钱谈得拢,买到少量稀土先完工一两台机器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要机器卖掉一两台,米氏就有救了。
一下飞机,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个那个害的她们米价这么落魄的MR。KING发了一条短信,害怕对方看到美国号码知道是她门家的人发的,她还特地换了一张不用登记入网的手机卡,而且发过之后就直接把卡片卸了扔了。
不骂骂那个MR。KING,不痛快。
骂完后,整个人都舒畅了。
找到酒店后,她就上网查看了一下当地的稀土供应商。
用的是雪莉这个化名,因为她怕这些供应商和那些之前洽谈的供应商一样,一听说是得罪过MR。KING的米家要稀土就不肯给了,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她联系好之后,就让一个信得过的中间人出面购买,只要钱货一交,米氏就有救了。
在网上查了好几家供应商,在线洽谈了一下,一听到她的价钱好几家直接拒绝了,不过有几家有洽谈意向,只是表示,约了时间。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可是她没有时间休息,匆匆吃了午饭之后,她还要去拜访一个人。
虽然那个人未必肯见她,因为她没有预约,但是她知道通过某些消息知道,这个人在A市本事不小,有些事情,她想和他谈谈。
无关乎她父亲的公司,是关于MR。KING的事情,MR。KING也是A市人,她想,或许这个人知道怎么才能见到MR。KING,米雪不死心,怎么也想见一见这个反手覆手之间,就轻易的将她父亲推向了悬崖边缘的人。
就算,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她要把那个人记在心里,然后,有朝一日,把今日她所遭受到的,加倍偿还给他。
*
一碗红烧狮子头,一碗鸡蛋肉饼,还有一个白灼芦笋,三个菜。
秦昊回家的时候,安好已经做好了饭。
秦昊换了鞋子,月兑下西装。
安好在厨房听到了动静,出来猫了一眼。
“回来了?”
“回来了。”
“洗手,我装饭。”
她就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其实,如果按照剧情正常发展,就冲着被秦昊耍了那么久她都该切西瓜一样切死她。
可是当她看到他送给她的礼物的时候,她的心都甜蜜的化了。
那是一家婚纱店照片。
他要带她去拍婚纱照,做所有情人都谁做的,俗却也是最暖的事情。
秦昊洗完手落座,安好托着下巴看着她,模样天真的像个孩子。
“吃吧。”
“一起吃。”
“嗯。”
甜甜的应,安好觉得自己自从跟着秦昊回国后,瞬间从文艺女青年变成了傻大妞,每天乐呵呵的傻兮兮的,不过她倒是很享受这样的自己。
那些没有喜怒哀乐的日子,其实也无非就是个平静,这种平静,离幸福太远了。
秦昊看着那碗色香味具全的红烧狮子头,下筷吃了一口,点头,表示赞许。
“非常不错。”
“真的吗?”
“嗯。”
“其实我妈做的更好吃,我以前特别爱吃这个,我爸爸也很爱吃我妈做的。”
再说起从前,会怀念,却再没有感伤了。
秦昊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眼神无比温柔和宠溺。
一顿饭,明明是咸的,吃到两人心里却都是甜的,吃完饭秦昊就要去上班了,最后甜蜜的十分钟,安好窝在他膝盖上,舒服的躺在沙发上。
“我看到了,什么时候去?”
“随时可以。”
安好想了想,安好工作室一旦开始装修了她肯定天天要去看着估计得很忙,好赖是秦昊女乃女乃的见面礼,又是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怎么也要好好干。
所以,这两天趁着装修公司还没来的时候,倒是还有时间,不过下午要去医院,明天,好像是周六。
秦昊放假,可是,约了秦昊小姑姑的女儿逛街。
感觉,特别多的事情。
安好原本还蛮欢喜的心情,因为确定时间的问题,就有些闷了。
“好像最近都没时间。”
“周六不是可以?”
“我不是约你表姐逛街吗。”
“你可以推了。”
“不要都约了,不然我看看周日可以吗?装修公司和我打电话说是周日派人过来装修,如果周日那边不需要我看着,我就回来。”
“好,你决定就行,乖乖起来,我要上班了。”
美好的时光,果然都是短暂的。
安好起身,秦昊抱着她亲了亲,走到门口却又舍不得的回来,又抱着她亲了亲。
“给你买台车吧,明天自己去车行看。”
“我知道,你先走吧。”
“再见老婆。”
虽然肉麻,可还真中听呢。
“再见老公。”
忙里偷闲回来吃个饭,短暂也就半个小时的相聚又要分离,秦昊一走,安好收拾起饭桌,屋子里顿然空荡荡了,心都跟着空落落起来。
她这是生病了吗?相思病,还是神经病?
这才分开多久啊,就开始想念了。
不,是还没分开,就开始想念了。
*
米雪吃了午饭就匆匆到了要拜会的那家公司楼下。
擎天大厦。
CEO,秦昊。
30岁,和国际巨星柳浅纠缠不清,但是却又自曝已经结婚。
为人冷酷,不苟言笑,十分难相处。
这是米雪拿到的,关于秦昊的部分资料中的一部分,不过米雪想,这一部分也就够了,其余关于擎天集团在A市的影响力之类的,她无所谓知道,毕竟她来找秦昊,不是来合作业务的。
像前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送上了自己的名片,前台打了电话到秘书室,秘书室回了电话过来。
前台又转达给了米雪。
“抱歉,米小姐,我们秦总今天的行程很满,您没有预约,所以,恐怕今天秦总没法见您。”
米雪想到了是这种结果。
不过她今天势必要见到秦昊,于是,指着那边的等待室。
“你好,请问我可以在那里等秦总下班吗?如果下班后秦总不愿意给我时间谈谈,我自然会离开的。”
“那好吧小姐。”
“对了,可以问你一个事情吗?”
“请问。”
“我想知道,你们公司三生花系列的设计师婗安好,是不是曾经在这里工作过?”
“抱歉小姐,我是新来的并不清楚。”
“哦,谢谢。”
其实米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问这句话。
现在,真的没必要了。
安好和陆觉分手了。
而她和陆觉,连个开始都不可能。
原本想利用米氏庞大的经济实力诱引陆觉,他那样渴望成功的人应该不会拒绝这种机会。
可是,现在她已经沦落到要问AT借钱的地步了。
如今的她,再没有任何资本,让陆觉来到她身边,甚至,哪怕是一小步,他也都不会靠近她了。
这些年,她为他做的事情再多,在他眼里,也只有安好一个人。
而她,也傻的,把那所有一切,都默默的放在心里,如果,如果一开始就高调出现在陆觉面前,会不会,一开始他就会多注意她一点,会不会现在他愿意在安好离开后,走一步到她面前。
就算是不选择她,也至少看到她,那双为他流着眼泪的眼睛。
*
医院。
医生说的话和秦昊的基本一样,她身体本质是可以的,上次中断治疗之后也没有受到过重创,所以想要继续接受治疗并不是什么问题,主要就是她本人要配合。
安好和医生保证了,这次,一定绝对配合。
医生很严肃的告诉她,她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镇定再那样半途而废,那或许真的无力回天了。
安好点头,答应,这一次,她哪里都不会去了。
出了医院,天空晴朗,深吸一口气,就连着医院门口消毒药水的气味都是好闻的。
接下去,就是买个车,然后,和秦昊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朝九晚五,各自为着各自的事业打拼,接着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人生的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是那么圆满。
*
未必,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圆满的。
美国,洛杉矶。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除了疲惫,就只剩下空洞。
这是她离开后的,第八天。
坐在阳台上,看着那些清理的干干净净顺着塑料棒乖乖往上长的藤蔓,多想他的人生啊。
所有的,自由的,肆意的,想要的生活方式都被砍掉,规规矩矩的按照别人架设好的框架成长,攀爬,盘绕。
有轨迹的生活,一切都井然有条,一切却都让人悲伤。
可是,他没的选择,贫穷的自由,没有理想的自由。和富有的悲哀。理想下的悲哀。
他没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是残缺的。
安好和AT,二选一。
他只能选择放弃安好。
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安慰自己他是在成全她,他不是为了公司不要了这份爱情,他是因为太爱安好了所有想要成全,想要给她她所需要的爱情。
可是,每一个这样的傍晚,坐在阳台上,他却又真切的感觉到,所谓的成全,去一开始,也不过是像眼前的藤蔓一样,顺势而已。
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承认,在安好和AT之间,他选择的是AT。
他自己清楚点知道,如果当时姜律师没有来,如果AT的继承条件不是放弃安好,那么,对安好,他会自私到底。
因为他太了解安好了,只要他不说分开,她永远不会离开他。
想她,每一个呼吸的瞬间都在想念她,这个房子里还残留着许多她的痕迹,她的欢笑,手里里保存着每一条和她发的简讯。
开始,再想她,却也无法再联系了。
他怕的,不是自己会继续泥足深陷,对安好,早没有泥足深陷这个说法,她本就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剔除不了。
他怕的,是听见她的幸福。
因为这样的害怕,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卑鄙,他所谓的成全,只是自我成全罢了。他从来没希望安好在离开自己后,获得幸福。
他希望她不幸,希望她不快乐,希望她落魄,穷困受尽折磨,如此这样,或许,她在疲惫绝望的时候,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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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该发了这章,我晚上就弄好的,就是我房间只有一台可以码字的玩意,但是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