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高烧之下权志龙的思维迟钝了许多,可本能依然令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薛景书也终于意识到她说得过了:“没什么,就是我的生活态度受‘死亡’这个词影响大了一点。”
能不大吗?29岁生日那天,事业上终于稳定的她与朋友们一起畅想她们的,她还答应程湘宁要给对方当伴娘,她还对母亲说结束这部戏以后就陪她去旅游一趟,她还……她还想做很多很多事。
然而一阵尖锐的空气声,头部传来骨骼碎裂帝痛,紧接着失去意识,这些加起来还不到一秒,薛景书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憧憬、所有爱着的人与事就全部归零,找寻不到半点痕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身在韩国,重生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有了血脉相连但又陌生的佳仁,过去的二十九年,仿佛一场大梦一般。薛景书身处一个陌生的国家,周围也都是陌生的人,她又要小心翼翼地表现得像一个小女孩,以免让别人看出一场,过了至少两年,她才适应这一切。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没有失去的仅有生命而已,最后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用随时会失去的人和事影响自己的生活,是否真的很有必要呢?所以薛景书极度自律,对他人也热心,因为她知道做了不好的事情也许会再也找不到补偿的机会,想做的没有抓紧做的话也是同理。而另一方面,薛景书不想让自己受到感情但多羁绊,那令她措手不及的大变故,留下的阴影是非常深的。
有点像日本茶匠千利休的“一期一会”,把与别人面对面饮茶,当做彼此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相会。
“死亡?看来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你要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说”,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冲以后,薛景书放缓了语气,“志龙,说实话,我在一定程度上是故意让自己这样的,我对命运惮度比较悲观,相信聚散无常是常态,所以不太想把感情和理智绑在一起”。
薛景书的话权志龙听得不太懂,薛景书坦承了她的想法却又无法说出背后的故事,权志龙自然难以理解,他也知道在与薛景书发生争执的时候他惮度咄咄逼人了一些,所以他打算再问一件事,就到此为止:“景书姐,你的想法我需要时间去太会,现在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我心里的感情是不是爱,我也不好随便下结论,你觉得——”薛景书的喉咙一阵阵地发苦,声音听上去也有点干涩,“我努力地区弥补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权志龙是站在乐坛顶端的BigBang队长,平日里主动接近想从他那里获得什么的女人并不少,但权志龙知道薛景书是没有必要的,这个女人有足够的能力及一致,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那样说的话……
“你还是早一点休息吧,志龙,我们的事可以放一放,演唱会你总不想耽误吧”,薛景书见权志龙久久不说话,开口道,“这次要你过来,是我冲动了”。
“你没有错,一直不说开也不是办法。”权志龙说,正如薛景书所说的,演唱会在当下最为紧要和急迫,感情问题,暂且还是放到一边吧。
权志龙睡下以后,薛景书回到客厅,试了一下杯中的水的温度,已经凉了。她又兑上热水,然后从药盒里找出常用的退烧药物,就着热水服了下去。
薛景书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设定好脑中以后,她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深重稻息。
她性格中一直被掩藏的一面,对她的事业极其有利,对她的“终身大事”则极为不利。演戏自然没问题,可是她不愿这样,要权志龙接受,却又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权志龙身体稍稍恢复,就又投入到了演唱会的准备工作之中,薛景书回去反倒病了两天,等身体恢复过来的时候,离SBS演技大赏都没几天了。挺过这个,然后彻底休息,薛景书对自己说。
至于金唱片,她只发了一张mini专辑,根本没有操心的必要。
现在她正在按tablo的要求修改歌词,在权志龙的牵线搭桥之下薛景书认识了她在歌谣界的前辈tablo和在影视界的前辈姜惠贞,而后她找机会对两人提出了向tablo学习歌词创作的想法。
姜惠贞倒不是太在意,虽然有个东西叫“师生恋”,可薛景书有男朋友不说,只要她智商没问题就不会自毁前程,自家老公当然也是可信的。与之相比tablo和薛景书就谨慎多了,最终商量好主要用邮件交流。这次就是在看了薛景书写的歌词以后tablo给出了他的建议,然后薛景书自己斟酌修改。
“不愧是斯坦福出来的才子。”薛景书看着tablo的指导,自叹不如。hip-hop歌曲的词要写好很困难,要够长,要有内容,更要协调音节在没有曲调的情况下通过语言本身的抑扬顿挫给人美的享受,这难度可不是那些把“我爱你”重复来重复去的口水歌歌词可以比拟的。
等把歌词改好以后薛景书觉得自己的创造力这时已濒临枯竭了,绞尽脑汁的后果就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既然头脑“简单”了,就去让四肢“发达”一下吧。薛景书这样想,把东西收拾好以后,就向练习室的方向走去。之前她连发掘角色的精力都没有,练习之类的更是没法指望,舞蹈这东西,一段时间不练就生疏了。
然而走到一间练习室门口的时候,她暂时改变了注意。这是beast的练习室,而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马上就要进行《Iwillbebetter》的打歌了。
见薛景书近来,结束一个阶段练习正在休息的beast连忙起来问好,薛景书点头,先对舞蹈老师说了声打扰,才回头对六个人说话:“怎么,有摄像机吗?”
“景书姐,这不是……活动的时候那样习惯了嘛。♀”尹斗俊挠挠头,说。
“噢,这样啊”,薛景书着了地方直接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六个人也一同坐下,“那斗俊,你的姿势不标准啊,才六十度,这样问候前辈可不行”。
什么叫作茧自缚,尹斗俊这样就是:“景书姐——”背景音是成员们的笑声,谁都知道薛景书是在开玩笑,不过挺好玩就是了。
“你们是在排《Iwillbebetter》的舞吗?”薛景书决定放过尹斗俊。
“是”,尹斗俊说,“景书姐,要不要一会儿看我们排练?”
“行”,对此薛景书自然毫无异议,“录音开始了吗?”薛景书没有时间和精力,听说歌曲制作是由Rado全权负责的。
这个问题一出,几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小纠结。“景书姐,录音已经完成了,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吗?”敢说这样的话的人,只有李起光了。
“没有”,薛景书拉长语调,没好气的说,“之前那么多事,你以为我是超人,什么都顾得到?”而当紧张的气氛刚刚萌芽的时候,薛景书又来了一个反转,“所以我不知道《badgirl》的打歌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成绩怎么样,你们也不要介意啊”。
……一排黑线降下,在薛景书面前,一不留神就会被调戏得连渣都不剩。
“景书姐,我们当然不会介意,不过有件事情,还是想请你帮下忙。”不能不说,尹斗俊同学的鞋调整得很迅速。
薛景书挑眉:“什么?”
“G-Dragon前辈的个人演唱会,能不能帮我们弄几张位置好点的票?”
薛景书本来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听到尹斗俊的话,脸顿时僵了一下,缓过神来以后她的目光在六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尹斗俊他们脸上都写满了期待,显然对权志龙这个成就卓越的前辈有些小崇拜,张贤胜仍旧表情冷淡但眼底坦然,看来过去的友情战胜了自身的心结,龙俊亨的面瘫脸上纠结多一些,薛景书并不知道原因。
“你们都想要?”
“景书姐不方便的话,我们自己买也可以的,只是想着能不能有视角更好的位置而已。”龙俊亨忽然开口说。
薛景书还真有些为难,这事要放平常一点问题也没有,她直接走权志龙的关系就行了,可偏偏这时候她和权志龙的关系微妙……转念一想,权志龙的演唱会她是一定要去看的,自己一个人目标有点大,原本她打算和2NE1混一块的,现在看来,和beast一起也是个办法。“我尽力,你们知道,2009年最受期待的演唱会,票的问题不是很好办,现在我……”薛景书停了一下,“试试看吧”。
还有一件事:“你们,都知道了?”
“嗯,俊健哥告诉我们的”,尹斗俊说,“景书姐,你这是害羞了吗?”
薛景书的恋情没有传开,可也算不上秘密,对于beast都知道了这一点她不是太意外,可尹斗俊此时的表情,真的是……很欠揍啊。
“你们觉得我是会那样的人吗?”薛景书反问道,“再说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们有谁没有谈过?”
这年头小学生都能谈恋爱了,像太阳、张佑荣那样连初恋都没有交出去的,都可以因为这上新闻。
“是,就连耀燮都谈过。”尹斗俊一边说一边伸手蹂躏着梁耀燮的头发。
“你的次数应该是最多的吧。”薛景书补上一刀,小子,想调侃我,哼哼。
尹斗俊摇头:“我们中间次数最多的好像是俊亨,像他这种闷骚型的更受女性欢迎。”
“喂尹斗俊……”龙俊亨急了,起身就要去堵尹斗俊的嘴。
“龙爷,这有什么啊”,薛景书笑道,“难道是——你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薛景书对于男人感情的长久程度一向没什么信心,所以长情与否对她而言也无所谓,她在意的是能不能在过程中负得起责任,如果龙俊亨知道薛景书的想法,估计会乐得把他的面瘫脸毁掉。
“没、没有……”当然,毁掉那张脸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说,窘迫。
他之前不是说有暗恋的人吗?现在怎么样了?薛景书想起这件事,不由好奇心大起,回去以后就发了条短信:
“龙爷,你暗恋的那位,现在追到手没有?”附赠笑脸一个。
龙俊亨当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而已,可是他鬼使神差地回复道:“她有男朋友,我还能告白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论经验,我比龙爷你少太多了。”回复完短信以后薛景书忍不住默哀了一句,可怜的龙俊亨同学,这场悲催到极致的暗恋看样子估计会折磨你一段时间。
“多拉米,你在和谁发短信?”dara问。
“公司的后辈”,薛景书把手机收起来,“大姐,你说我是和你们一起坐在YG内部人员的区域,还是和我们公司的那群BigBang向日葵一起?”
dara盘算了一下:“你还是和你的后辈坐在一起比较好,多拉米,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才可以公开啊。”dara哀叹。
这怎么听起来像我们是男女朋友一样?薛景书月复诽了一句。“现在我们都无所谓了,关键是尚玄那边,他在的组合拿到一位以后再公开,非议会小一点。”
“一位哪有那么容易拿”,一出道就得一位的dara说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奇特的违和感,“网上已经有人在讨论我和他相似的长相了,拖得时间久了让他们自己发现更不好”,说到这打扰又想起一件事,嘀咕道,“还好你和我不太像,不过听爸妈说你刚出生的时候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多拉米,你说人长大了相貌也会变吗?”
“大姐,你拐到哪里去了”,以前的照片薛景书也是看过的,她心里觉得是由于灵魂转换使这具身体发生了变化,这个猜测总使她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心虚不已,“MBLAQ一出道就大红的可能性不大,要求也不能定得太高,MCD的一位就可以”。
“就可以……”dara嘴角抽了抽,“这话你要是往外说,小心被人揍”。
“所以只对大姐你说啊。”薛景书笑着说。
薛景书和dara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看权志龙演唱会的彩排。她们站在台下,而台上的权志龙正认真地对工作人员交待着什么。严肃以至于有点苛刻惮度,使权志龙身上散发着一种与平日不同的魅力。
在工作的时候薛景书惮度并非不认真,但她的气场一向十分内敛,乃至看上去都很随意。薛景书一度长期受制于人,隐藏自己的功力比权志龙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而对于权志龙,她是有一点嫉妒的。杨贤石作为一个商人也许在运作手段上不是那么出色,但是他给了权志龙在其他公司得不到的自由,使权志龙奠分得以肆意发挥。洪胜成对薛景书算得上是很照顾了,薛景书在创作上依旧收到了很多制约。
我手段是多了一点,可不这样的话,将来怎么破格?我所在的公司可不是YG。有几次,薛景书真的想这么对权志龙说。
彩排仍在继续,灯光什么的就位以后,刚才下台准备的权志龙在舞台上亮相,而看到台上的一幕后,薛景书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骑在女伴舞的身上亮相,权志龙你疯了吗,连YG也陪你一起疯?
按捺不住的薛景书跑到后台等权志龙,而一个小时之后,被连续不断的各种事搞得精疲力尽的权志龙才回到后台休息,看见薛景书等在那里他不是很意外,彩排的时候薛景书会来看,是早就说好的事情。
“志龙,我问你一件事”,薛景书眼里透着焦虑,“那段大尺度表演,你的公司就没有人提过意见吗?”
“有人提过,可我坚持要做”,权志龙说,“景书姐,对不起,这个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志龙,在你眼里我会为了这个和你过不去吗?”薛景书用手按着后颈,身为韩国人这么多年,她也学会了这个用来表示血压升高的习惯动作,“你的演唱会关注度太高了,尺度太过分的话很可能被找麻烦,当了那么久靶子,你是习惯了吗?”
韩国有一些诸如“青少年保护协会”之类的组织,它们对娱乐圈进行监督,很多时候会找人麻烦。当年徐太志和孩子们的很多歌曲,就是被这些组织禁掉的,引发了青少年的大规模抗议。权志龙站在顶端,无数人盼望他掉下来,太过张扬了可不是好事情,到时候被那些组织判定“危害青少年”,那就很难说清楚了。
“这场演唱会,我不想让它有遗憾。”权志龙的神情坦然而坚定。
看着这样的权志龙,薛景书脸上的焦急逐渐变成了无奈,她叹了口气:“志龙,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然后径直离开了。
“景——”权志龙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最后也与薛景书一样发出一声叹息。他与薛景书依然是相互关心的,可交流时的尴尬感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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