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点,郑少轩书房。♀
至于怎么发生的,晁家两姐妹无从得知。她们赶到的时候,刘宝婵已经被转移到招待宾客的厢房里面。晁氏见到女儿瑟瑟发抖的受惊模样,两行眼泪扑簌簌滑落脸庞,她奔过去抱住女儿,紧张检查女儿身体状况。
刘宝婵裹了条大毯子,衣领处敞开小口,微微露出锁骨,但好在衣着完整,虽然衣裳凌乱了些,但没有月兑下重穿的痕迹。
小晁氏不动声色打量外甥女,见她只是受惊过度,一时缓不过神,没有那种遭到侵犯以后痛不欲生的神情,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家里的狼还没有消灭掉,她可不想后院失火,招来只小狐狸。
但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些事的,小晁氏只能放一半心,至于另一半,她得盘问清楚了,再做考量。
小晁氏握住刘宝婵仍然颤抖着的双手,她安抚拍了拍手,柔声问道:“宝婵别怕,告诉小姨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姨为你做主。”
刘宝婵神情茫然,眼底的惊恐尚未褪去,整个人呆呆痴痴。晁氏紧紧抱着女儿,看起来比受了委屈的女儿更加伤心。
“姐姐,你先别哭,宝婵已经这样了,你更应该振作。”
小晁氏的安慰非但没有让晁氏情绪平静下来,反而刺激她更加愤愤,晁氏倏地抬头,怒瞪妹妹:“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知道心疼。我是脑子进了猪油,傻到相信你的话,说什么计划周详万无一失,说什么只是做做样子混淆视听,这下好了,你安然无恙,我女儿却折了进去。你做主,你说说你要如何做主才能挽回我女儿的闺誉。”
“姐姐先息怒,”面对晁氏咄咄逼人的质问,呼风唤雨惯了的国公夫人暂且忍下怒意,两颊僵硬扯出笑容,细着嗓子道:“国公爷将宝婵送到厢房,并没有惊动太多人,说明国公爷打算私下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国公爷不追究,我们随便编排个理由把这事圆过去不就得了。”
“圆,如何圆。”女儿脖颈上的暗红痕迹如针般刺痛晁氏的眼,郑国公都快六十的人了,只比自己的公爹小几岁,女儿被这样的老头子轻薄,晁氏心里异常难受。
晁氏情绪激动,小晁氏和她说不通,提了一口气暗示自己冷静,转攻刘宝婵:“宝婵啊,小姨问你,国公爷怎么出现在世子的书房里。”
晁氏两姐妹争执的空当,刘宝婵总算缓过神来,面色依旧发白,内心仍然还是害怕,强迫自己回忆进入书房以后发生的事。
玲珑受小姨的指示,将她带到书房,她刚刚跨进屋,身后的房门就被玲珑反锁了。♀她总感觉不对劲,拍门呼唤玲珑,门外无人应她。然后,郑国公从她背后扑了过来,死死抱住她,双目猩红,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毫无理智可言。他抱着她狂吻,还想扯开她的衣服,她害怕的大喊救命,拼劲浑身力气挣月兑,却是徒劳无功。她快要绝望了,恨不得一死了之,接着来喜找过来了,把门砸开,她才得以月兑身。
说到最后,母女俩哭作一团。
小晁氏梳理事件脉络,急忙问道:“玲珑呢,她去哪里了。”自己派家丁找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刘宝婵摇头,哽咽道:“她把我带到书房以后就消失了。”
小晁氏暗叫糟,她怕是被郑少轩反将一军,中了他的计中计。玲珑就算没有背叛她,依照郑少轩的阴险,很有可能稀里糊涂被他利用还不自知。
玲珑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恐怕是被郑少轩关了起来,或者玲珑已经见过国公爷,把她招了出来。
无论如何,玲珑这丫头,坚决不能留了。
小晁氏心思千回百转,思考下一步对策。郑少轩那狼崽子太滑头了,千算万算还是着了他的当,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向国公爷交代。她不觉得,郑少轩会给她机会反扑。
晁氏和刘宝婵母女俩哭得伤心欲绝,小晁氏则忧心忡忡思考对策。这时候,外头丫鬟来报,郑国公叫小晁氏到他的书房一趟。
小晁氏心头咯噔一紧。
果然是郑少轩。狼一样的人物,一旦逮住机会,势必扼住咽喉,咬到你咽气为止。
小晁氏理了理衣裳,擦掉嘴上红艳艳的胭脂,将耳后的头发散落小缕到鬓前,两边对称的细碎散发,不会显得凌乱,反倒增添了几分娇柔婉约的韵味。
“我给刘家回个信,姐姐和宝婵今晚就歇在这里,这样子回去,明眼人都会看出端倪。”
小晁氏嘱咐了母女俩,起身要走,刘宝婵拉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问道:“小姨,郑世子那里――”
小晁氏拧紧眉头,不耐烦打断她:“事到如今,你该死心了,世子若是心悦于你,岂会这样不惜破坏你名节也要摆月兑你。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如何摘干净自己,彻底断掉痴梦,找个省心人家把自己嫁了。”
“我,我—”刘宝婵何尝甘心,她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搭上了女儿家最重要的清白,小姨却劝她放弃,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小晁氏甩开外甥女,她现在自身难保,实在没心情和这个走火入魔的傻丫头纠缠。♀
晁氏则是一巴掌扇过去,将刘宝婵打翻在床上,她拍打女儿痛心疾首道:“你这个傻子,还嫌闹不够大啊,你就是个愣头愣脑的傻猴子,被人耍着玩呢。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长大,不是由着你被人糟践的。郑世子原本无意与你,如今又出了这档子糟心事,他更加没可能看你一眼。你醒醒吧,到底还要执迷不悟多久,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肯罢休啊。”
“不能嫁给郑世子,那我就嫁给郑国公。反正我的名节已经被郑家毁了,如何再嫁入他府。”刘宝婵任由母亲打骂,她握紧拳头,神情半怔半醒,一双圆睁的眼亮得吓人,好似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又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晁氏被女儿反常言行骇住,怔怔道:“你,你说什么。”
“只要嫁入郑家就行,至于嫁的是郑国公,还是郑世子,祖父在乎吗。”祖父的意图是搅乱郑家,她的意愿,他只是顺带兼顾而已。
“你疯了,你是刘家嫡女,想嫁什么样的王公子弟没有,给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子做妾,你丢得起这个人,刘家丢不起这个脸。”晁氏打死都不会同意,她摆手道:“姨甥共事一夫,你还是妾,像什么话。”晁氏想想都觉得荒唐,女儿难道真如妹妹所言走火入魔了,改天找个道长到府里驱驱邪,散散晦气。
“小姨毕竟不是刘家人,而我是刘家嫡女,当然不会做妾。”刘宝婵眼眸沉沉,深谙如谭,晁氏看着女儿深沉的模样,竟然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的女儿,她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了。
郑国公书房里,父子俩各执一方,静静站立,各自沉默。
良久,郑少轩先出声。
“父亲把玲珑处置了,想必已经查明真相,既如此,儿子也无需再做解释。父亲中了虎狼之药,劲头刚刚消退,还需平心静气,好生调养身体。父亲早些休息,儿子先告退了。”
郑少轩话中之意无不嘲讽。
玲珑替代刘宝婵做了解药,用完之后就被男人弃之,父亲做事谨慎且狠决,何须他插手。
郑少轩抬脚欲走,郑国公把人叫住,抬手就是一巴掌,又快又准,狠狠抡向儿子。郑少轩不躲不闪,神情傲然,扬着下巴,生受这重重的掌掴。
“混帐玩意,连老子都敢算计,你还是个人吗。”
郑少轩睥睨郑国公,冷声道:“父亲好会迁怒,罪魁祸首另有其人,父亲却把怒气全都发泄到我头上。我只是请父亲到书房议事,我只是出去了一趟,我只是提醒父亲桌上的茶水凉了,不宜饮用,父亲自己要喝,喝出了问题,现在反倒赖我头上。父亲无辜,我又有何罪过。”
郑国公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吼道:“你明知茶水有问题却不提醒,你安的哪门子好心,你巴不得我晚节不保是吧。”
郑少轩挑眉轻笑,故作不解道:“晚节,父亲还有这东西吗。我以为你打算续弦的时候,就已经把这玩意抛诸脑后了,难为父亲还记得,真是不容易。”
“你,你,”郑少轩这犀利嘴皮子,气炸老父亲不偿命,郑国公气得浑身发颤,他抬起胳膊还想教训儿子,郑少轩轻轻松跳开,好整以暇道:“刚才那一巴掌是我孝敬您的,还想打我,父亲可得三思了。”
“滚,给我滚出去!”
“求之不得。”老父亲一声令下,郑少轩积极响应,立刻闪人,让老父亲眼不见心不烦。
郑少轩出来的时候,小晁氏正好走过来。
小晁氏瞪郑少轩的眼神都快冒火了,郑少轩依旧闲适如常,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和小晁氏擦身而过时,郑少轩低声道:“老头子这次非常生气,夫人可得使出浑身解数,将老头子哄高兴了。”
自己的惯用伎俩被郑少轩三两下说破,小晁氏面子下不来台,冷着脸道:“世子乃是世家贵公子,怎能说出如此下作的话。”
郑少轩哈哈大笑,只道:“幸好只是说说,总比躲在见不得人的阴沟里,使那些下作手段要来得光明磊落。”
小晁氏恨恨瞪着飘然远去的颀长身影,咬碎了一口银牙。
世间怎会有如此顽劣的人物,嚣张跋扈,偏偏还治他不得。
郑少轩回到自己屋里,姜崇彦已经久候多时,见到小舅舅回来,姜崇彦立刻迎上去,探问情况。
“如何,外公是不是又被你气得大动肝火,面容扭曲。”
姜崇彦双目发亮的样子,哪里是担心自己外祖的身体状况,分明是看戏来着。
“知道还问。”郑少轩没好气瞟大外甥一眼。
姜崇彦围着郑少轩打转,似在寻找什么,终于,姜崇彦发现了郑少轩半张脸上若有似无的红印子,啧啧感叹:“你把祖父耍成那样,只换来一巴掌补偿,你也算值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谁知道他心里是怒是喜。”郑少轩从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有贞洁意识,子女那么多,可不是白生的。
“好歹是亲生父亲,给个面子撒。”郑少轩明显不欲多谈的样子,姜崇彦只得应景两句,然后转向别的话题。
“时候不早了,该接小白兔回家了。”
姜崇彦等小舅舅的时候小憩了一会,他伸伸懒腰,看了看天色,准备打道回府。
郑少轩喊住他,起身走向他。
“我送你。”
小晁氏去郑国公书房之前专程绕道到花园,和那些门第高的贵妇打了声招呼,算是主人在宴会结束时对宾客的礼别。打算走的,还想玩一会的,小晁氏一一安排妥当,尽到主人的责任,她才疾步离开。
等小晁氏离开以后,宣王妃找到曾和小晁氏一起打马吊的女眷,问她们晁氏两姐妹的情况。她不相信小晁氏的一面之词,久不见晁氏和刘宝婵回来,她心生疑窦。
两位夫人都很谨慎,只道郑国公好像身体抱恙,小晁氏赶着伺候去了,至于其他,懵懂装无辜。
刘宝姿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只能悻悻作罢。她拿着刘宝婵写给她的信笺,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是刘宝婵的字样,兴许真是她多虑了。
宝婵信上说还想争取一下,所以和母亲留在国公府住一晚。
一个晚上能干什么。
刘宝姿嗤之以鼻,随后想了又想。
除非用狠招。
宝婵若是真的敢,并且成功了,倒算个可造之材。只不过,她以极端的方式如愿以偿,将来的日子未必好过。
宾客三三两两离开,太子到花园的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乔玉然没有等到太子,不敢轻举妄动,侧妃娘娘未动,陪聊的琳琅和邓娇娇自然也不敢动。
姜崇彦找到乔玉然,拉着她的手兴冲冲道:“走,回宫。”看了场好戏,太子爷心情大好。
琳琅和邓娇娇纷纷屈膝向太子行礼,郑少轩慢悠悠走过来,琳琅抬头之时,正好和他视线对上。
琳琅表情一怔,眼眸轻转,迅速挪开目光。
好久没有见这丫头,貌似又长开了,面容越来越秀美了。郑少轩带着欣赏的目光直视琳琅,琳琅感觉到对方的注目,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向邓娇娇靠拢。邓娇娇面对这位名闻遐迩的贵公子,一改平日的大大咧咧,也变得拘谨起来。听兄长说,此人甚是厉害,见到此人,一定要绕道走。
“小舅舅,你不用送了,我熟门熟路,自己会走。”
郑少轩嗤了一声,因为琳琅和邓娇娇挨得近,他像是同时看着两位小姐,笑如春风拂面。
“谁说我送你,我送的是这两位小姐。”
姜崇彦模模鼻头,好吧,就知道小舅舅怜香惜玉的对象不会是我。
从花园到大门口的距离,来时没感觉,但离开的时候,琳琅觉得前所未有的长。那人站在自己背后,明明没有一句话的交集,但她依然觉得芒刺在背。
之前的那些恩怨纠葛一股脑儿涌上琳琅心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起经历了生死之险,如今想来,仍觉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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