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依靠
这话问出口,冯晴也是一时沉默了。他翻来覆去考虑了一个月,也不知究竟该怎么办。
穆罗云见他愁眉不展,自是心疼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刚把冯晴接出来那些时日看怕了,她特别受不了冯晴隐忍皱眉样子。
那时候冯晴身体太差,却什么都不肯与她说,实难受得厉害了,就会不自觉地露出这样神情。以至于到后来,穆罗云看了他这样,就觉得心里哆嗦,疼得厉害。
这会儿看他这样,连忙拍了拍他手,安慰道:“别这样,你就只管跟朕说说心里想法,可行不可行都不用管,有朕来操心呢。”
冯晴眼中一热,穆罗云这一句承诺,真真安抚到了他连日来担着心思。直到这会儿他才恍然,不知何时起,他对穆罗云已有了这般深信任和依赖。反手抱了她一下,展眉笑了笑:“陛下,臣知道了”
他本就一副好颜色,只因为前些年折腾才磨损了,这几年被穆罗云如珠似宝地养着,虽回复不到往日容貌,却也有从前六七成了。何况穆罗云心中爱他至深,这展颜一笑样子,当真是叫她心口漏跳了一拍。
冯晴看她呆愣样子,虽说心中还悬着事,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回神了,陛下。”
穆罗云以前待后宫虽也称得上温柔,却又哪里会有这样把人纵容到底心思。想起来自己这一身脾气真是被冯晴磨得半点不剩,偏偏还心甘情愿地没有半点想反抗意思。
“陛下,臣这话只说与你听,因为这些话臣作为作为君后实是不该说,”冯晴“调戏”完她,便靠进了她怀里,轻声道:“沈真家里亲属关系简单,既没有拉拉杂杂一堆旁亲戚,又没有什么姐妹,沈昂将军和沈夫郎都是耿直爽朗性子,臣原先想给遥儿找,也正是这样一家。若是沈真对那季宁并无男女之情,臣臣想”
“嗯,朕明白了,”穆罗云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些犹豫,后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便明白了他心里挣扎,低头亲了下他眼下一圈浅黛,点头:“朕会找个机会与沈真和沈昂聊聊。她们都不是多嘴人,不管事情成不成,绝不会有碍遥儿名声,你放心吧。”
冯晴安心地合上眼靠近她怀里,贴着她心口轻声道歉:“因着臣私心叫陛下为难了”
生活不是戏台,皇帝也不能说赐婚就赐婚,若是人家已经定了亲,就是铁板钉钉事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强迫人家取消。
穆罗云把手盖他长发上,轻轻揉了揉:“朕知道你一直从心底觉得愧对遥儿,所以有些时候对他总是格外严格些,可他心思既说给你听了,你总是想要让他开心这点事有什么为难不为难。只要你和遥儿能高高兴兴就行。何况说到底,你又何尝不是为难自己?”
以冯晴那样凡事心里自有一杆秤,骨子里都写着“正”性格,要对她说出心里这种想法,内心挣扎和煎熬绝对不会少。
冯晴无声地笑笑,心中一片安宁。半晌才她心口蹭了蹭,打了个呵欠:“好些天没睡好了,困。”
“那睡会儿吧,”穆罗云索性把人整个抱了起来放回床上,亲手给他换了衣服,亲了一下,柔声道:“这件事不要再多想了,朕去办。只要沈真与季宁并无男女之情,朕就跟沈昂磨一磨,多把季宁收做义子,给他个郡主封号,将来一定给他挑个如意妻主。遥儿事,过个一年两年地再跟沈昂定下来。不过朕也得劝你一句,若是沈真与季宁是两情相悦,这事儿就不可为了,朕倒不是怕得罪人,你知道,为你和遥儿,朕也不乎这点脸面。只是沈真心有所属话,即使遥儿嫁过去,只怕将来也不会高兴。若是那样话,朕就把沈真放几年外官,不让他们有机会再见着面。遥儿毕竟还小,时日长了,便不会这么执念了。好吗?”
穆罗云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冯晴只觉得从身上到心底都是暖暖,忍不住伸手握了她手,弯了弯唇:“都听陛下。”
穆罗云不由也笑:“真这么听话就不会让朕天天提着心了。行了,睡吧。朕这陪你一会儿,等你睡了得去一趟书房,估计积压琐事多得能把朕埋了。等明天早朝以后,朕留沈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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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缺觉,冯晴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他这一觉睡得沉,下人们也都不敢扰了他。听到里头有动静了,才敢进来伺候,问他要不要摆饭。
冯晴还有点昏沉,揉了揉额头才转头问不语:“陛下还没回来?两位皇子用过了么?”
不语看他有点迷茫样子,忍不住笑了下:“是,陛下下午出去,这会儿还没回来,两位皇子都已用过,回殿里去做功课了。殿下睡得不好这都一个月多了,难得瞧见殿下睡得这么沉,可见到底是陛下有法子。”
“就你会说嘴,”冯晴说了一句,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既然遥儿和谦儿都用过了,就不摆了,收拾几个小菜,你随我去书房看看。”
穆罗云不京城时候,虽然也每日有加急奏报送过去,但送去多数都是急事要事,一些不怎么要紧就搁下了,等她回来再议。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积压事却也是一下午绝对批不完。
穆罗云没想到冯晴会过来,她本来看着天色晚了,还估模着冯晴该醒了,想着再处理两件,就回去陪他用饭。乍一听玉娘回报说冯晴过来了,不由又惊又喜。亲自把人迎到了暖阁里。
“哎,外面风这么大,你过来做什么?”
冯晴指了指不语提着食盒:“陛下用过晚饭了么?”
穆罗云这会儿还真是觉得有点饿了,一边让玉娘和不语一起摆饭,一边拉着冯晴坐下来:“正想着回去陪你用饭,你倒来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陛下先填饱肚子再说这些吧,”冯晴笑意满满,亲手递了筷子给她:“想着陛下这些日子都围场,估计天天山珍野味得也吃腻了,给陛下换换口味,让人弄了些河鲜。”
冯晴体贴起来,当真是能叫人熨帖到心底,穆罗云心道她从前难道真是瞎了眼,这般招人一个妙人身边,居然都没看进眼里。
“陛下尝尝这个鱼片,遥儿和谦儿近很是喜欢,刀工和味道都不错,”冯晴亲手给她布菜,一边介绍。
这会儿哪怕他舀是白水,穆罗云也能尝出鲜味来。一边忙不迭地接了,一边按住了他手,笑道:“可不敢叫你伺候,你那个脾胃,朕宁可自己伺候你还放心些。”
冯晴也没有坚持,只是他一贯用清淡,这一桌小菜却都是照顾穆罗云口味,色香味俱全。他只稍微尝了点便搁了筷子。
穆罗云看了两眼,便吩咐了玉娘再去御膳房传一些清粥小食来,索性也放下了筷子,打算等冯晴一块吃。
“陛下先吃吧,一会儿放凉了腥味重,”冯晴无奈,让不语也去外边候着,劝道:“臣不饿。”
“来,方才刚好兵部有人来回事,今儿兵部值班正好是沈昂,朕让人传了她过一个时辰到书房来,”穆罗云把他手握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手腕,轻声道:“正巧你过来了,一会儿就跟朕一块见见她吧?”
“陛下,这于理不合吧。”冯晴有些心动,对于儿子事,他自然是十分上心,也很想亲自见一见这位被誉为军中传奇大将军,只是御书房本就是后宫之人绝不该踏足地方,他趁着没人时候来一趟还不是什么大事,跟皇帝一起见外臣,就逾矩地有些过了。
“没什么大不了,沈昂虽然脾气暴,但并不是迂腐人,要不当年也不会和她夫郎并肩上战场了,”穆罗云安慰道:“再说朕要和她说也不是朝政军务,你是遥儿父亲,朕君后,这有什么听不得?”
冯晴明显有些犹豫,转头看到穆罗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便也笑了起来,点头答应:“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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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昂显然是个急性子,穆罗云传她一个时辰后来,她足足早了一刻钟。
穆罗云倒也没非让她等足时间,随手把桌上折子收了收,就拉着冯晴坐下了。
对比起沈昂“性格直爽,脾气粗暴,军中传奇,用兵如神”名声来说,她长相真是可以说得上平凡,倒是身姿十分挺拔,一看就是行伍出生,常年练家子。
她看到冯晴也屋里就愣了,她和冯晴年节各种宴会上见过几次,倒也不至于认不出来。何况能让穆罗云带进御书房,也只有这么一个男子。
但她家里受惯了夫郎“教育”,倒是不觉得冯晴出现这里有多骇人听闻。只愣了一下就打算行礼。
冯晴却推开穆罗云手臂站了起来,特意绕到桌边站了,并不受她叩拜君王这一礼。
穆罗云明白他心思,心知他凡事自有准则,便也没有拦着,待沈昂行了礼,叫她起来赐了座,才招手让冯晴坐回自己身边。
沈昂丝毫没察觉这两人小动作,规规矩矩地一旁坐了,朗声奏道:“陛下,兵部这两个月折子臣都按着时间呈上来了,陛下召臣”
“沈爱卿,朕今日叫你来,不是为公事,”知道沈昂是个直来直去人,穆罗云也不多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朕是想问问你,沈真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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