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完了吗?”霍朗冷冷的看着童晏维,好像他真的是在听一个疯子胡言乱语一般,全然不见他的惊慌。舒悫鹉琻
不等他做什么,沈茂先甩了童晏维一个耳光,揪着他的衣领一路将他带走,路过阮阮时他意味深远的看了霍朗一眼,“别听他胡说八道,阮阮,选择相信你该信的人。”
霍朗的视线一路跟着沈茂和童晏维的背影,直到他们离开。
果不其然,对敌人的心软,就是给自己留下后患,童晏维又是何其聪明,把他置于这样的尴尬的境地里。
他根本不想知道童瞳的那几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也不关心她到底有没有那样的目的,不堪的现实已经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
霍朗甚至设想过很多种阮阮知道霍霆生病一事的情境,只是没想过会在这样一个不利于他解释的情况下,他镇定的牵起阮阮的手,“我该离沈茂远一些,下一个疯子就是他。”
阮阮满脑子满心都在回忆刚刚童晏维的话,就这样木讷的被他牵走,上车,离开。
“他说的是真的吗?”直到现在,她还是一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假的。”霍朗低沉着声音坚定道。
“是真的吗?”阮阮再一次问道。
霍朗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马路中央踩下刹车,不顾后面车流的鸣笛一片,侧过身体,极笃定的凝视着阮阮,“你信我还是信他,他在你心里的地位那么重要那么高吗?还是我一贯对你满口谎言让你开始质疑我的话?”
巫阮阮低下头慌乱的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给霍霆打电话,“我亲自问他。”
霍朗劈手夺走她的手机,“你可以亲自问,可一旦他生病的事属实,你让忍受了这么久的霍霆怎么面对你,你想好如何应对这样的现实了吗?你就那么能确定他会告诉你实情?倘若那真的只是童晏维的疯言疯语,你只会招来霍霆的一番冷嘲热讽,而因为你选择了盲目信任童晏维,会永远的失去我。”他眼底平静无波,冷静而泰然,不似威胁,好像只是在给她陈述一道不能再简单的选择题,“相信我,或者放弃我,你选择一个。”
他把手机递回阮阮面前,“你可以尝试验证我是否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阮阮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可那里面什么情绪都不肯泄露,她缓缓抽回自己的电话,视线无意的落在他另一只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握得很紧,指节分明,她看回霍朗的眼睛,用和他一样平静坚定的语气说道,“剥夺了我倾听的权利现在又要剥夺我质疑的权利吗?我现在可以选择相信你,跟你回家,只为童瞳的死悲伤三两个月,和你一起好好的生活,把两个小孩养大,前提你是永远别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童晏维说过,霍筱知道这件事,如果连她都知道,那么孟东一定会知道,阿青也会知道,就算你和霍霆否认,我也有很多办法可以知道,你要等到那时才让我知道自己信错了人,我会有多失望。”她将电话扣在自己的腿上,也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你敢用我肚子里的这个小孩的性命来保证晏维是风言风语,而你说的才是真话吗?”
霍朗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目光在她小月复间油走,良久没有开口,他不在乎这个孩子是否能活着,他只在乎阮阮会知道他对这个孩子的不在意,没有哪个妻子想看到自己丈夫对自己小孩的不在意。
他的犹豫让阮阮的心一寸寸下沉,她继续说,“现在恐怕还要加上喃喃和我的命,用我们三个性命来保证,童晏维说的是谎言,你说的是真话,如果你敢,我从此再也不情愿验证这件事的真伪。”
霍朗正身后视线延伸向远方,久久不肯说话。
“你敢吗?霍朗。”阮阮轻声问,她很想听到霍朗可以问心无愧的坚定回答给她一个“敢”字,然而霍朗很无奈的认命道,“我不敢。”
他偏头淡淡的扫了阮阮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你赢了,是我小看了你的智慧,总是说你笨,其实你很聪明,你知道什么样的赌注我赌不起,你把我赢了。”
虽然心里已经料到了答案,阮阮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骇然,她眨了眨眼端庄的坐直,下一刻,眼泪无声的落下,好像窗外的草坪里明明栽着一朵美丽的小花,推开窗靠近时才发现,那花瓣满却满是芒刺,她握在手里,扎在掌心,怎么会那么疼。
霍朗将车开到路边,外面车水马龙行人攒动,车里的冷气足
到快要渗透人的皮肤,巫阮阮很安静流着眼泪听霍朗给她讲完这个比童话更温暖比死亡更心酸的爱情故事。
听故事的人很难过,讲故事的人也很难过,而故事里的那个主角,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所以,他不想我知道,所以拼命的拼命的把我往外推,他一个人过的很辛苦,却还要亲眼验证我是幸福的,他才肯放心,是吗?”
霍霆和阮阮的离婚证还一直在车里,霍朗放在行车手册的黑色皮夹里,他拿出来放到阮阮的手心,“这是你们的离婚证。”
紫红色的小本本像刀锋一样冲进她的视线里,她的手指在发颤,翻开。
持证人:巫阮阮。
看到登记日期时阮阮不由一怔,她吸了吸鼻子,抹掉一波又一波根本止不住的眼泪,定睛看清上面的离婚登记日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霍朗,“这日期很近,那之前我和霍霆一直没有离婚!?”
“他要等到真正放心,才会放你离开,大概担心你会错嫁。”、
阮阮不知道,霍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忐忑,霍霆不是她一个人心里的伤痛,在他心里一样令他心疼,也不止有阮阮一个人会对婚内出/轨感到愧疚,他也一样,他才是那个第三者。
好不容易现在他不在是那样一个尴尬的身份,可他们之间的未来,仍旧没有那么乐观。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收好离婚证,提着包包准备下车,霍朗突然伸手抓住她白希纤细的手腕,因为是丧事,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袖口被他挽起几道,露出半截小臂,阮阮的视线落在那些张扬而复杂的彩色纹身上,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倨傲的狂野,霸道而不羁,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面孔,对一切事物都好似不屑一顾的霍朗,这一刻竟变得有一些小心翼翼。
霍朗握着阮阮的手腕很紧,他的声音带着饱满的磁性,低柔而轻缓的问道,“我们会分开吗?”
阮阮的嘴角不住的发抖,半晌,她哽咽着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是因为霍霆啊,是因为霍霆推开了我,我才有幸认识了你,也是因为霍霆,你才对我有了最开始的吸引力,梦里千回百转,现实兜兜转转,我还是爱这一副清俊的如画眉眼,如果没有霍霆,没有现在我们的爱情……
霍朗还是松开了阮阮,眼睁睁的看着她下车离开,倒车镜里,她身着黑色连衣裙,走的很慢,仿佛陷入了很长很深的沉思和回忆,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一定像一场呛人的硝烟,疯狂的朝着她席卷而来。
最后他还是不放心阮阮一个人走,谁知道她精神恍恍惚惚的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霍朗把车扔到路边,和阮阮保持着一段距离和她一起前行。
红绿灯转换过两轮,阮阮仍旧失神的伫立在烈日炎炎的街头。
她抬起头,可以看见绮云四季酒店的巨大logo,离她只有两个十字路口,后面青山环抱,沿着那条干净整洁的柏油马路一直向上,就是霍霆住的地方。
她还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那个美好的家和美好的男人,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是她自己选择了离开。
他宁愿一个人忍受短暂的孤单,也不让想让她陷入一辈子那么长的思念,这个人,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残忍呢?
阮阮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一路沉思着,将近三个小时,黑色的连衣裙背后已经全部湿透,走累就坐在路边吹着山风,起来再继续,终于站在了霍家别墅的大门外。
霍霆不在,是阿青出来给她开的门,见到她哭成这样还吓了一跳,“你怎么了?阮阮姐。”
“你也知道了,是吗?”
“我知道什么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阿青不明不白的眨了眨眼,“你先别哭,有什么慢慢说,我们少爷带夫人出去散心了,你是不是有事找他?”
阮阮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阿青,你知道霍霆病了是不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要我和喃喃了是不是?”
阿青的表情已经替她回答了一切,果然是谁都知道,每个人都知道,独独她一个人不知道。
她瞥见草坪上那一块圆形的秃地,已经长出女敕/女敕的小树苗,想到当初霍霆哄呢
呢的话,他说,等到樱树发芽,长大,开花,妈妈就会回家。
樱树已经发芽,可是守着它的小女孩子已经不在,呢呢在的时候它为什么不发芽呢?是因为霍霆根本不想它有机会发芽长大,她推开阿青走到小树苗的旁边,指着地面问阿青,“这里以前种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种过,为什么才刚刚长出小女敕苗?”
阮阮的样子让阿青的眼眶也不禁跟着发热,她是亲眼看着霍霆忍受这一切煎熬的人,她比阮阮更知道霍霆有多难,阿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这种子其实种下去没多久。
阮阮跪在草地上,小心翼翼的连着一捧土壤一起挖出那颗小树苗,放到一边,一寸寸的徒手往下挖,当触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时,她愣住了,不顾指尖的疼痛,飞快挖出了那被土壤覆盖掩埋的方形铁盒,颤着手指打开,一直无声流泪的她再也忍不住的大哭出声。
这也是阿青第一次看到这土里到底埋了些什么,一向冷静淡然的她也难过的捂住了嘴巴,眼泪簌簌落下。
这一刻,山川被眼泪冲淡了绿色,悲鸣撕裂了天光,和烈日下的温暖一起蜿蜿蜒蜒汇聚成冰冷的河,将阮阮顷刻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