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觉得自己这辈子干过的最有耐心的三件事,第一是画画,第二是凝视阮阮,第三,就是伺候他的呢呢。
帮她清理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刚要把她从流理台上抱下来,呢呢就伸手在他的胸口抓了抓。
“干嘛呢?呢呢……”
呢呢在他胸口抓,抱怨着:爸爸,你没有女乃女乃,我想妈妈,我要模女乃女乃……
霍霆挠了挠眉梢,“宝贝儿……这个太为难爸爸了,只有妈妈会有女乃女乃,爸爸没有。”
他把呢呢放到自己的大床上,紧忙套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扯过她装满积木的收纳箱,一股脑的倒在床上,给她拿了一盒牛女乃,插上吸管,又从衣柜的高处拿下来两个呢呢一直很喜欢,但是他却很少给她吃的巧克力派,看着她刚刚哭的发红的小鼻子,还是有些心疼,他揉揉呢呢柔软的鬓发,温柔的说,“呢呢,你在这里和元宝玩积木,把派吃完,喝半盒牛女乃,爸爸不进来,你不能出去,知道吗?”
呢呢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巧克力派,乖乖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在房间里绝对不可以做的两件事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呢呢点头,说,不能去阳台外面,不能模电电。
“乖。”
他将卧室的门在外面反锁,快步下楼。
“阿青,咱们家伺候不好于小姐,她养胎不安心,去楼上她的卧室给她收拾东西,让司机送于小姐回于家。”
阿青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女乃,一脸的不知所措。
于笑啪的把手里的报纸往桌子上一放,“你让我挺着肚子回娘家养胎?”
霍霆没回答她,瞥向阿青,“去。”
阿青点点头,把牛女乃放到餐桌上,转身就要上楼。
“站住!不要碰我的东西,碰坏了哪一样你都赔不起!”于笑尖声的制止到。
“我赔得起,她碰坏的,算我霍霆头上,去帮于小姐收拾行李。”
阿青是惧怕于笑,但她又不傻,分得清这个家里到底谁是主人,这于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霍霆也从来没在这个家里给过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人来人往的都叫于笑,客气些就叫于小姐,不客气的时候,直接叫‘那个女人’。她立马去按着霍霆的吩咐把她的东西打包好,除了衣服香水化妆品,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竟然也装满了三个40寸的大皮箱。
霍霆没少说过要把她赶出霍家,但是每一次也不过就是说说,于笑没想到他会来真的,还是在霍老太太不在家的时候,连一个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她语气软了下来,上前拉住霍霆的衣袖,开始软绵绵的撒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朝他眨了眨,“我知道错了老公,我下次好好教呢呢就是了,我倒不是多在意那件衣服,就是她经常在家里乱画,说了她又记不住,我就有些急了,其实你想想,我对呢呢也挺好的,我和妈上街的时候我还给她买衣服呢,我要是讨厌她,我就不会买了,也不会在她犯错误的时候叫她改正,我们是夫妻俩,意见不合咱们就商量着来,你动不动就要让我回于家,外人多看笑话啊……”
霍霆依旧插着口袋,没有躲开她的拉扯,也没有发怒,那眼神冷淡的就像看门外一株无关紧要的花草,淡然反问,“你说的外人,是指谁?”
“阿青啊,老公,我才是你的老婆,你应该维护我,你在佣人面前一点点面子都不给我,以后我还怎么管这个家,你没看到她刚刚怎么顶撞我,还因为我教呢呢道理来拉扯我,模样可凶了,好像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样……”
她的诉求,听起来确实很动人,老公确实应该在佣人面前给妻子一些面子,可问题是,她算他哪门子妻子。
霍霆挑挑嘴角,尚算温和的朝她笑笑,“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但是也有错误,比如,你现在认为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不是,妈才是,但是我是你的老婆啊,是你儿子的妈妈……”她越发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霍霆,用肚子在他腰上蹭了蹭。
“其实,阿青也很漂亮,清秀又有灵气,你不提醒我,我差一点点忘记了,我想要让她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有多容易,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这间别墅是我霍霆赚钱买的,这家里所有的人吃的用的全部是我霍霆的,包括你,这个霍家,只有一个主人,就是我,我宠着谁,谁才有娇纵的资本,我要是,看上阿青了……”
于笑当即就愣住了,现在她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自己的情敌。
只是有些不相信,霍霆真的会看的上一个每天不言不语低声下气的佣人,那不过是小村姑。
“老公,我们不开玩笑了,你也别闹了,不能拿家里的佣人开玩笑的,你要是喜欢阿青也不用等到现在,早就喜欢了不是,她在霍家都9个年头了,你快别让她收拾我的东西了,一会妈就回来了,看到我的大箱子小箱子得多惊讶。”
“9个年头,也不多,我本来就不是适合一见钟情的人,也正好要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讨人厌,我也不会发现她讨人喜欢。”
“你说真的?”
霍霆笑笑,没回答,“去换件能出门的衣服,我只是让你回于家养胎,你就这么穿着睡衣出门,确实有些像弃妇,去吧,体面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我不回去,我嫁给你,给你怀儿子,这就是我的家。”她不依不饶,压着胸口的一口火,想发又不敢发,只能尝试不断的去挽回他的态度,至少别这么强硬。
霍霆刚走到餐桌边端起牛女乃杯,喝了一口,缓缓回身,眉头蹙起来,“我一直忘记问你了,你为什么总是说你嫁给我了?”
于笑被他问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严格来说,你肚子里怀的,只能算我的私生子,我从来没和你举办过婚礼,也没领过结婚证,上帝和法律都不承认存在的事,你在这一厢情愿什么?”
于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拉开椅子坐下,“吃饭,吃完饭让司机送你走。”
于笑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她没霍霆这么淡然,还能慢条斯理的用刀叉吃煎蛋,她恨的牙都痒痒,快要把这大理石的桌面都放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碎了。
“妈说,现在肚子大了结婚不好看,婚礼等我生完孩子再补办,结婚证可以先领,我们下午就去民政局!”
霍霆忽然笑了两声,嘲讽至极,“还没睡醒吗?下午回于家接着睡。”
他继续吃的他的早餐,喝他的牛女乃,看他的财经报纸,于笑几度试图和他说话,他都抬手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吃饭的时候安静。
终于等到他结束用餐,于笑立马蹿到他面前,“霍霆,我不觉得我今天做错了什么,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也不该被赶走,有没有结婚另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就应该是你妻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我还那么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我们没有感情基础可以慢慢培养,你不尝试看看我的好,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不对的那个?”
霍霆淡淡的看着她,眉宇间满是清冽,“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
“那你喜欢谁?”她觉得自己够低三下四了,霍霆还是得理不饶人,“喜欢巫阮阮,还是喜欢阿青。”
“巫阮阮?”他轻笑出声,“我曾经是很喜欢,可是我不喜欢了,她就要滚出霍家,现在你就是第二个巫阮阮,我对你连一天都忍无可忍,所以,你也要离开。”
“不是巫阮阮?也不是我,难道你真的喜欢阿青那个只会低头干活的土丫头吗?”
“是,我喜欢阿青,这需要你点头同意?你爬上我床那天,你问过巫阮阮同意了吗?”
“嗵——”一个巨大的皮箱倒在楼梯上,一路下滑,最终停在楼梯口,阿青捂着嘴巴,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衣黑裤极干净素淡,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霍霆。
霍霆的话,足以点燃于笑内心嫉妒的**,现在阿青又摔了她的东西,手中要是有支箭,她八成早就拉弓朝她射了过去,她几步迈到楼梯口,抬头恶狠狠的盯着还在楼上的阿青,“你想的太多了吧!霍霆不过借着你的名字和我拌拌嘴,哪有夫妻之间不吵架,你就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你知道这皮箱多贵吗?我哪样东西是你摔得起的,还站在那里,下来给我拎上楼,重新摆好。”她忽然想到霍霆不喜欢自己这样的颐指气使,态度立马软下来半分,“我这是挺着肚子,拎不动这东西。”
阿青还沉浸在霍霆那番话所带来的震惊里,看起来惊慌至极,点了点头,小跑到楼下,扶起于笑的皮箱,瞟向霍霆的目光开始变得不自然,甚至有些躲闪,“少爷,这些,要拿回去吗?”
要说阿青对霍霆的爱慕,一直都隐藏的很好,谁也看不出,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会常常对着霍霆的背影发呆,于笑也不是单纯到没听过谁家的小保姆勾引走了男主人,她多少次在霍霆出现的时候看向阿青,都没发现任何倪端,那模样看起来好像霍霆在她眼里不是个男人。
而她现在的脸色,已经完全出卖了她的心思,这红透的脸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一切。
如果是这样,她就更不能离开这里,她这一走,不就是再给这对相互倾慕的男女制造机会,能给霍家生儿子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不会让另外一个男孩来取代自己儿子的地位,就算霍老太太不承认阿青这没身份没背景的乡下丫头,可那霍老太太是盼孙子堪比盼星星月亮,霍家不是养不起,只要是男孩,她当然希望多多益善。
“你在无视我吗?阿青?”她挺着肚子向阿青靠近一步,“你又不是小女孩,别太天真了,霍霆不会喜欢你,他是我老公,就是不喜欢我,也轮不到你一个佣人来上位,我怀着霍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想借着霍霆的一句话就动摇我,让我离开霍家吗?别不知道天高地厚,把我的行李拿上去!”
阿青垂着头,立在原地未动,霍霆不在,她为了在这里好过,要听从于笑的,可是霍霆在,曾经不止一次声明霍家只有他一个主人的霍霆在,那她只能听霍霆的,她留在霍家9年,也不过就是为了听霍霆说的每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她低声重复,“少爷,这些东西……”
“拎到外面,让司机放到后备箱。”
阿青费劲的提起皮箱,没等迈步,就迎来了于笑的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阿青这分明已经开始不把她放在眼里,就因为霍霆说那一句喜欢她,“你敢动我的东西!”
霍霆冷眼看着于笑在这发挥的酣畅淋漓的闹剧,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意缓缓敛去,“阿青,过来。”
阿青捂着脸,红着眼眶一语不发的快步朝霍霆走来,她以为,霍霆是想为她解围,没料想,他要做的,不过是把她整个人越来越深的陷入这场误会的漩涡。
她还没等近到霍霆的身,便被他一把拉进怀里,紧接着就是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吻。
当然,也是令人满眼骤起血雨腥风的吻,于笑惊讶的连声尖叫都发不出来,错愕不已的瞪着这转瞬间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阿青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在地上,霍霆搂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依附于自己。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至少在于笑看来不是,他看起来很动情,吻的也极深,可只有霍霆和阿青才知道,这吻,当真是戏一场。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唇与唇的厮磨,霍霆的舌碰都没有碰过阿青一下。
一吻结束,三个人,只剩他一人还是理智清醒的。
“天真的那个人,是你,于笑,非要等她也怀上儿子,然后你像巫阮阮一样,不是我送走,而是被我赶走吗?”
于笑红着眼眶,不服气的望着霍霆,“反正我最开始进来霍家,也不是因为你多喜欢我,我不管她是阿青还是阿红,我能挤走一个巫阮阮,我就能挤走一百个巫阮阮,我的老公只能是我的!”
霍霆在阿青的腰上拍了拍,阿青差点跳了起来,呼吸的频率都不对了,“少爷?”
“这是她全部的行李吗?”
“不是,还有两皮箱。”
“去拿下来,于小姐想穿着宫廷睡衣回家,如她所愿。”
阿青这会还软着呢,好几步都迈的轻飘飘,霍霆跟上她,在她腰间扶了一把,“拿的动吗?找司机来帮你。”
阿青迟缓的点了点头,走到于笑面前深深的低下头,生怕对视上她那漂亮的却直射刀子的双眸,她垂着眉眼,小跑上楼。
霍霆走到于笑的面前,微微倾,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与她的距离愈发的近,于笑能闻到他唇齿间因为刚刚喝过牛女乃而散发的淡淡女乃香,他薄唇轻轻开启,轻佻道,“要不要,送你一个吻别?”
说罢,他就要去吻于笑。
于笑抬手推了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你刚刚亲过别的女人了你要亲我?”
霍霆再一次逼近,神色变得危险至极,“怎么,你嫌我恶心?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我,很爱我吗?因为我亲过别的女人你就嫌我恶心,不想亲我?”
“我不是嫌你恶心,是你刚刚被她亲过了才恶心。”于笑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半步,小腿卡在台阶上,再也无路可退。
“恶心?”霍霆忽然向前一扬下颏,直挺的鼻梁骨擦过她的脸颊,抵在唇角紧隔薄薄一层纸的距离贴在于笑的唇边,她身上的浓重的香水味清晰可嗅,他眼角的笑意若有若无,眉心却刻进一个淡淡的川字,“你现在才想起来恶心,会不会晚了啊?嗯?阿青亲过一次,你就觉得恶心,我和巫阮阮睡了好几年,你还能趴在我身下舌忝的那么欢,你不恶心?你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在你舌忝的前一天,我还碰过巫阮阮呢?你不觉得,你现在所谓的恶心,有些假清高吗?”
于笑扶着楼梯的扶手,身体不住的颤抖,霍霆这人的个性好像个谜,如同不着边际的深渊,看不到边,探不到底,看不清想不明他到底要做什么,上一秒也许还和颜悦色,下一秒也许就要赐予人一场无情的杀戮,她还清楚的记得霍霆曾在夜里掀开她的上衣,将水果叉抵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单单是听他说话的语调都可以让人不寒而栗,她偏了偏头,试图躲开霍霆的接触,可他偏偏不让,大掌猛的扣在她的后脑,将她拉回自己的面前,狠狠的将唇贴上去,她不张嘴,霍霆也没打算张嘴,她不是怕恶心吗,他是特意特地专门专程的牺牲自己的恶心,来恶心她。
霍霆的动作格外粗暴,不顾她的挣扎,狠戾的在她唇上辗转,蹭的连同自己的皮肤都生疼,于笑痛得发出抗议的鼻音,霍霆猛的拉开她,嘴角挑起一抹得逞的笑。
唇色变得鲜红,衬在他瓷白皮肤,一身英气却一脸妖艳,于笑都无法企及的如画如仙,他松开了对于笑的钳制,笑着后退了两步,于笑那副样子,惊恐不已的样子,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块感。
他想要于笑的命,大可以让她死的痛痛快快,死的悄无声息,可他对她的命没有半分的兴趣,他只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当初她给阮阮的屈辱和痛苦,一寸一厘,分毫不落的,在她身上重新上演,阮阮疼过的地方,她都疼上加疼,他就用他剩下的半条命,让她半世都不安生。
于笑忘记自己已经抵在台阶上,本能的向后退一步,结果直接摔坐在楼上,她从怀孕到现在还没摔过,这一坐把她吓了一跳,紧张的抱着肚子,保持着一个姿势好半天没敢动,努力的放松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
她的狼狈,让霍霆忍不住低笑出声,那声音清清凉凉,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他这样城府似海深的男人会发出的,原本的阴霾全部因为于笑这笨拙的一摔一扫而空,霍霆微微扬起下巴,双手插进口袋,米色的低领针织毛衣配白色的休闲裤,背对着别墅巨大的落地窗逆光而立,看起来明媚而美好,他笑的轻松,“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要动呢呢,千万不要动呢呢,你敢动她,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你就算不聪明,至少也该长一点点记性,看不惯我女儿淘气,你大可以把她当成透明,这个家这么大,你可以做到和她没有交集,她犯了什么错,毁了什么东西,都有我在,你不过是一个给我生儿子的工具,连摆后妈架子的资格都没有,无自知者无谓智者的道理,你懂吗?”
别墅外的大门缓缓打开,在进入别墅前,黑色的奔驰习惯性的一声鸣笛,示意有车辆进入,带呢呢离开车行道。
这是霍老太太回来了!对于笑来说,这哪儿能叫天降救星,简直就是饥饿了几百辈子的人突然见到了天上掉个纯肉的大馅饼,要不是于笑顾及自己刚刚摔了跟头,此刻便恨不得踩上风火轮去到霍老太太那寻求庇护了。
她眼中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看在霍霆的眼里,只觉得嘲讽,霍老太太确实有资格给她当救星,但她能不能得救,还得看她自己的求死的程度。
真把他惹到了连他母亲的面子都无法顾及那一天,她就半点挽回的余地都不会有。
阿青拎着第二个巨大的皮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下楼,霍霆抬眼看到她拎的有些费力,没有帮忙的打算,只是尚算温柔的叮嘱一声,“小心点,别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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