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仅仅开始,前一轮箭阵刚过,金的下一轮箭阵又接踵而至,砸进人群中,那密集的雕翎,让身在其中的人们瞬间就变成刺猬。
尤炎二军的军中将领们纷纷叫喊:“前进!继续前进!后补前位,全体顶盾——”
两军的士卒们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纷纷举起盾牌,继续向前推进。
炎军是清一色的钢盔钢甲,盾牌也是钢制的,全军举盾后,仿佛顶起一面巨大的镜子,银光闪闪,煞是壮观。
尤军则是清一色的皮甲,盾牌也非纯钢铁打造,而是在木制盾牌的基础上又包裹了一层铁皮。尤国国内的物资十分匮乏,没有那么多的钢铁,打造不起纯钢铁的盾牌,其二,尤军喜近战,用木制盾牌即轻便又灵活,善于他们展开冲锋。
等金军箭阵射来时,两军的情况也截然不同,箭阵射在炎军阵营当中,叮当作响,雕翎纷纷反弹落地,射进尤军阵营中时,则是扑扑之声连成一片,箭矢大多钉在盾牌上。
几轮箭阵过后,炎军阵营如镜,而尤军阵营则仿佛一头巨大的刺猬。
当然,盾阵布的再密实,再完美,也不可能密不透风,在金军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尤炎联军的阵营里不时有惨叫声传出,中箭扑倒的士卒接二连三。
城头上,牧武凝视着敌军阵营的推进,心中也在默默的盘算,等敌军快要近八十丈的时候,他手臂猛的向前一挥,大声喝道:“弓弩、投石机准备!”
他一声令下,金军士卒纷纷找到那些没有遭到破坏的弓弩和投石机,瞄准敌军的盾阵,然后齐齐射出去。
弓弩的威力太大了,那根本不是靠人力所能阻挡的。
弩箭砸进盾阵当中,当其冲的士卒是人盾俱碎,由于弩箭是斜刺下来的。射穿一人后,劲道丝毫不减,又顺势射透第二人、第三人,等弩箭深深钉到地上时,上面也串起两具尸体。
见盾阵出现了空挡,左右的士卒们齐声呐喊:“后队填补……”
他们话音还未落,无数的箭矢已从天而降,空挡后面的士卒前胸插满雕翎,惨叫着仰面摔倒,这一下。空挡更大。更多的士卒在连续不断的箭雨中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等人们好不容易把空挡填补好,被射杀的士卒已有数十人之多,可是刚刚撑起来的盾阵又要承受下一波弩箭的冲击。
这只是尤炎二军的一角而已,大批的弩箭搀杂在箭雨当中射进人群里。引得惨叫声四起,哀号声不断,两军盾阵是散了又补,补了又散,阵营都开始混乱起来。
各兵团的将领们骑着战马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不断的高声叫喊,稳住麾下的士卒。
炎军中,顶的最前面的那个兵团的兵团长叫的嗓子都沙哑了,他身上罩着白色的铠甲。眼睛却因为充血而变的血红,他在人群中连连向前挥刀,喝令下面士卒们向前推进、推进再推进。
可是他的叫喊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原来一根突然飞射过来的弩箭正中他的胸口,那强悍的力道直接击碎他的铠甲。贯穿他的胸膛,就连他跨下的战马也未能幸免,被弩箭一并射穿。
可怜这位兵团长,连与敌人面对面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连人带马活生生的钉在地上,直至死,人、马的尸体都是站立着的。
兵团长阵亡,由第一阵的千夫长代为指挥,如果又亡,就由第二阵千夫长接替,依次类推,这是炎军的规矩,不会让兵团因群龙无而生混乱。
看着兵团长的尸体钉在地上,附近的士卒们立刻放下盾牌,上去想夺下尸体,不过他们上去的快,倒下的也快,在金军的箭阵之下,放下保命的盾牌就等于是放弃了生命。
上去一群士卒,被射倒一群士卒,但炎军却是前仆后继,人们不管不顾的硬往上涌,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要夺下尸体,保存自己兵团长的全尸。
炎军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弩箭从地里拔出来,兵团长的尸体也总算是被抬了下去,但是就这么一会的工夫,炎军却足足付出上百号人的性命。
战争对于敌我双方都是惨烈的,需要无数的将士去流血牺牲,但最终的受益者却往往只有一个人或者一个集团。
在金军近乎于疯狂的箭射之下,尤军展开出特有的强悍的战斗力,不管双峰城方向的还击有多么猛烈,尤军阵营的推进非但未缓慢,反倒是越来越快。
身边的同袍死的越多,尤军士卒的前冲就越猛,长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们,在激烈拼杀的战场上,冲锋、杀敌是唯一的活路,至于临阵月兑逃,在尤军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过这四个字。
这时候,战场上已能看出明显的差距,当尤军已进双峰城三十丈的时候,而炎军还在五十丈开外呢!
三十丈,已进入尤军射程。前冲的尤军弓箭手们纷纷扔掉盾牌,摘下弓箭,边跑边向城上回射。
没有盾牌的保护,他们会被金军射杀,但他们的回射也能杀伤到金军,攻坚战中,进攻的一方能以一命换一命就算值了。
对于尤军的凶猛,让林浩天以及众多的金将们亦是心有余悸,对方将士好似野兽,一旦展开冲锋,全军都变成疯子,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尤军将士也能毫不犹豫的往上闯、往里跳。
此外,他们还能时刻维持着整体阵营做冲锋,这时候,金将们都在心里暗暗盘算,若是与尤军做正面交锋,己方能与之相抗衡的军团恐怕只有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了。
尤军的冲锋是跑一路,死一路,前面的士卒倒地,后面的士卒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前冲,没有人去顾及伤者,甚至没有人会去多看一眼,他们的眼中只有前方的敌人。
尤军阵营推进的快,但留下的尸体也多,他们所过之处,留下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密密麻麻,叠叠罗罗,数都数不清,而炎军则不然,炎军的死伤虽然未必比尤军少多少,但却很少能见到炎人的尸体暴露在战场上,前方有人战死,后方跟上的兵团会分出人力把尸体和伤者交给后勤队,然后抬下战场。
就当时而言,炎国是最为尊重将士的。
在炎国的文化中,任何一名战死的将士都属于为国捐躯,为国而亡,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卒,他们阵亡之后名字也会被一一记录下来,并雕刻在碑上,或许没有人会记住他们,或许后辈们也不会去一一查看他们的名字,但这是对那些阵亡将士最起码的尊重。在炎国的阵亡统计中,从没有几万人或几千人、几百人这种含糊其词的说法,有的是精确到个位数的详细数据。
在这一点上,没有哪个国家能比得上炎国。
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人口有多少,人终究是最重要的,对人的尊重,也是对国家、对民族的尊重,如果让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最终只剩下一串笼统的数据,又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
言归正传。尤军率先冲到双峰城下,云梯撞击城墙,嘭嘭作响,紧接着,云梯被高高架起,尤军士卒蜂拥而上,沉重的喘息声配上他们狰狞的表情,就好像成群结队的野人一般。
牧武回手抽出佩剑,一边令人继续放箭,一边又令人向下砸滚木、擂石,与此同时,城门楼上的林浩天对身边的传令兵道:“让顾梁云率第四军团守军顶上来御敌!”
“是!大人!”传令兵答应一声,快跑到门楼的另一侧,对城内的金军士卒们连连挥舞令旗。
人群中的顾梁云看后,挺直腰身,对周围的第四军团将士们喝道:“兄弟们,现在轮到我们上阵了,都给我抄起家伙,随我上城杀敌!”
“杀——”
顾梁云一呼百应,第四军团将士拿起武器,纷纷率军冲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