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声反对,劝阻林浩天,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林浩天有些不耐烦,质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们有更好的良策?”
宋浩眨眨眼睛,试探性地说道:“要不……我们再南下去通城,打打通城试试?”
林浩天听后,鼻子差点气歪了,在宋浩的心里,打仗难道是儿戏不成,还要试一试,己方仅够十日的粮草还能试得起吗?一旦通城比华宁更难打,到时要己方如何应对?
他懒着再多说废话,回身对孔青说道:“孔将军,送我进入淮阳的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快,最好明日就办妥!”
这回不等众人反对,丁奉和金诚已双双站了出来,对林浩天低声说道:“大人,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还可以想其它的对策,何至于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林浩天目光深邃地幽幽说道:“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若不冒险,如何能速胜?”
“可是……”二人话才出口,张不凡跨前一步,震声说道:“两位不必再劝大人,这次,我随大人同去,区区淮阳,又非龙潭虎穴,有何不能前往?不出事也就罢了,若是出事,老子就直接杀进王宫,砍下聂林的脑袋!”
还真有不怕事大的!丁奉和金诚看眼傲气冲天、目中无人的张不凡,哭笑不得。
不等他二人说话,凌无涯也站了出来,说道:“末将也愿随大人同往!”
金国的几大猛将,有两位都站出来表态了,丁奉和金诚对视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二人的支持,肯定会让大人信心更足,这种情况下,劝了也是白劝。另外,有张不凡和凌无涯保护,确实能让大人的处境更加安全,即便暴露行迹。以他二人的武力,打不过敌人,但掩护大人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林浩天说服了手下诸将,至于宋浩,他的意见已不再重要。
接下来,林浩天令人把营寨尽快扎好,内外密布岗哨,防止敌军再来偷营。另外,他又派出己方的探子到己方的后路去打探,看有没有尤军活动。
敌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己方大营的后侧。如果估计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李宁事先布置好的伏兵,其目的未必是要来偷袭己方的营地,很可能打算安排这支尤军偷袭己方的后勤,断己方的补给路线。有这么一支尤军在己方的后面神出鬼没始终是个隐患,必须得趁早解决掉。
由于新赤军的帐篷受损严重,林浩天传令各军,所搭建的军帐优先给伤兵使用,至于没有军帐栖身的将士,全部睡在露天。
好在尤地干燥,天气炎热。又少有雨水,即便以地为塌,以天为被,对将士们的影响也不是很大。而后,他又安排人员把己方的重伤员全部向后方转移,重伤员都是些性命垂危、行动不便、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战力的将士。现在军中短缺粮食,后面还有一连串的恶战要打,带着这许多的重伤兵始终是个拖累。连带着,林浩天把‘陈博’也安插在重伤员当中,把他一并送走。
‘陈博’不离开。林浩天便收不回自己的分身,让他在无法使用冥武的情况下就去淮阳,深入险境,他也没有这个胆量。
林浩天的命令下达的又快又连贯,一口气全部安排完,新赤军方面上下齐动,倒也表现得雷厉风行。
当日深夜,孔青离开新赤军营地,换上便装,只带两名贴身的心月复,外加一名金军的探子,秘密去往淮阳。
以前,尤国的都城是没有宵禁的,即便晚间,城门也是大开着。但现在新赤军业已逼近淮阳,尤国方面才不得不实行宵禁,天色刚黑,就把四城的城门全部关闭。
淮阳的城外可不是一马平炎的平原,这里毕竟是都城,尤国的政治、经济中心,繁华又热闹,城墙外面有五米多宽的空地,空地外是接近三丈宽的护城河,再往外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民宅,其中夹杂着林立的商铺、酒楼、茶馆和客栈,如果认真统计的话,单单是淮阳城外的固定居民估计也不下三、四十万之多。
当然,在尤国出身高贵或者有些家财的人是不可能住在城外的,这里相当于淮阳的贫民窟,建筑的规模无法和城内相提并论,放眼望去,也多是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即便那些商铺、酒楼也显得十分简陋,整体环境就是破、旧、脏、乱。
孔青确实有他的人脉和门路,抵达淮阳的‘贫民窟’后,先把马匹藏好,然后带着两名心月复和金军探子去了一家茶馆。
虽说是茶馆,但只不过就是间一层的茅草屋,占地倒是不小,后面有自己的院落。
他们到时,已是凌晨卯时,天边已经放亮了,茶馆还没有开门,孔青先是绕到茶馆的后门,然后向左右望了望,没有发现异样,这才开始敲门。
显然茶馆的主人还在熟睡中,他敲了良久,里面才有动静,同时传出沙哑又愤愤不平地诅咒声。
随着趿拉、趿拉的脚步,后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这人本是满嘴骂声,但看清楚来人是孔青,立刻停止咒骂,瞪大眼睛,又惊又骇地月兑口叫道:“将……将军……”
“恩!我们进屋再谈!”孔青扬下头,在中年汉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拉着他走进院内,他的两名心月复和金军探子立刻也跟了进来,同时把房门关好。
直至众人进了院内好一会,中年人才回过神来,面色凝重地紧张说道:“将军怎么突然回都了?难道将军不知,现在朝廷已下重金通缉将军!”
孔青随陈博倒戈向新赤军,这让尤国朝廷上下震惊,聂林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亲自颁布悬赏令,以万金买陈博的人头,以五千金买孔青的人头。
这名中年汉子名叫徐杰。侠客出身,也是孔青的老部下,曾受过孔青的救命之恩,后来因伤退伍。便在淮阳城外开了一家茶馆。
卖茶只是个幌子,暗中经营倒卖情报的勾当,所涉及的情报大多是些侠客界方面的事,不过他消息灵通,门路甚广倒是真的。
“我知道。”孔青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我家里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都已被查封了,若非太子力保,将军和陈将军的家人恐怕一个都活不成……唉!”
徐杰重重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向敬重的将军怎么突然干出倒戈向敌国的事来。不过这话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孔青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时间向他多做解释,低声说道:“徐杰,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忙!”
徐杰面色一正,拱手说道:“小人的命是将军给的。不管将军让小人做什么,小人万死不辞!”
孔青一笑,说道:“放心吧,不是对我大尤不利的事。”顿了一下,他眯缝起眼睛,凑进徐杰的耳边,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我要你帮我送一个人入城!”
“谁?”
“林浩天将军!”
啊?徐杰双目大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要送金军主帅林浩天进淮阳,这……这简直也太疯狂了。他感觉不止是孔青疯了,甚至都怀疑金军主帅林浩天是不是也疯了。
见他呆若木鸡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孔青目光幽深地问道:“怎么?你不敢做?若是这样。我现在就走,另找旁人,不过,你绝不能把此事声张出去,这关系到我尤国的生死存亡!”说着话。孔青转身就要往外走。
徐杰身躯一震,急忙追上孔青,挡住他去路,正色道:“将军对小人即有知遇之恩,也有救命之恩,小人的命早已是将军的,为将军做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小人也绝无二话……”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正房房门打开,一名只着淡薄衣裳的少妇走了出来,睡眼朦胧地问道:“狄哥怎么还不回房?这么早,有什么事嘛?”
说着话,少妇看到孔青等人,感觉面生得很,她为之一愣,又问道:“狄哥,他们是……”
徐杰眯了眯眼睛,目光下垂,看到孔青腰间戴有佩剑,猛然出手,把孔青的佩剑拔出,然后扭回身大步流星的向那少妇走去,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徐杰已手起剑落,一剑把少妇砍倒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让孔青都为之一惊,他的心月复和金军探子同时把手放在腰间的武器上。
杀了这名女子,徐杰提剑走回来,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剑上的血迹,然后双手擎剑,规规矩矩递回给孔青,同时双目猩红地说道:“将军,她是小人的内子。小人现在已孤身一人,了无牵挂,生死已不足为惧,将军总该可以相信小人了吧?!”
这就是尤人,为了明誓,能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最亲的人下毒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孔青也为之动容,他接过佩剑,还剑入鞘,拍拍徐杰的肩膀,幽幽说道:“真不愧是我孔青的兄弟!送林将军入城一事,我就拜托于你了!”
“将军尽管放心!将军所托付之事,小人定会竭力办妥!”
孔青点点头,随后转回身,向后面的金军探子使个眼色,示意他可以传书回大营,通知林浩天了。
那名金军探子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嘀咕道:尤人可真够刚烈的!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他快速地取出实现准备好的纸条,将其系于信鸽上,随后,把信鸽放飞出去。
很快,身在华宁城外新赤军大营里的林浩天就接到了己方探子送回的情报,大意是说:事已办成,请大人速去。
有了己方探子的回信,林浩天不再耽搁,换上便装,带着张不凡、凌无涯、邵林以及十数名魔系冥武精锐,骑快马悄悄离开大营,绕过华宁,向西急行。去往淮阳。
华宁是淮阳的卫城,自然距离淮阳也不远,林浩天一行人上午出发,不到中午就到了淮阳城外。
金军探子和孔青的心月复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林浩天等人到了,他们立刻迎上前去,把林浩天一行人带到徐杰开的茶馆里。
在茶馆后院的正房,林浩天见到了孔青和徐杰。
等他把头上的斗笠摘下,孔青立刻上前施礼,一旁的徐杰偷眼观瞧,心中暗暗惊叹,原来这位青年就是金军主帅林浩天。
等到孔青向林浩天引见他的时候,徐杰走上前来,拱起手。冲着林浩天深施一礼,说道:“小人徐杰,见过林将军!”
按理说,以他的身份见到林浩天要行跪拜大礼,不过徐杰出身于侠客。本就不注重礼节,再者说,对于尤人而言,金国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徐杰又怎会对林浩天跪地施礼呢?
张不凡、凌无涯、邵林等人同是一皱眉,有两名魔系冥武者跨步就要上前,林浩天抬起手来。把他二人止住,然后上下打量徐杰几眼,含笑说道:“这次本帅能否顺利进入淮阳,就都依仗你了。”
尤国朝廷也怕新赤军的奸细混入都城,对进出都城的人员检查极严,林浩天等人没有凭证。根本进不去。
堂堂的一军统帅竟能如此客气,这倒让徐杰很是意外。
他面色一正,对林浩天的排斥之意无形中也减轻几分,说道:“林将军言重了!将军已经向小人说明殿下入城的目的,无论于公于私。小人皆应鼎力相助!”
林浩天含笑点点头,他虽不清楚这个徐杰有什么能耐,但既然是孔青找来帮忙的人,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靠近门口的两名魔系冥武者立刻把手放到背后,紧紧握住藏于后腰上的佩刀。
随着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郎,她上身穿着淡粉色的衣服,下面是淡粉色的纱裙,妆粉浓艳,看上去有几分轻佻。
女郎没想到房里一下子多了这许多人,明显愣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正常,在众目睽睽之下,扭着水蛇腰笑吟吟地走到徐杰近前,娇滴滴地说道:“徐大哥让我找的东西已经凑齐了。”
徐杰正要说话,突见林浩天身边的众人都在目露杀机地冷冷凝视着女郎,他介绍道:“诸位不必紧张,这位是我的属下,张丽。”
听闻这话,房内仿佛要凝固的空气一下子又变回到可流动状态,魔系冥武者纷纷收回阴冷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站在林浩天的身后。
别看女郎表面上谈笑风生,实际上也是暗松了口气,心里嘀咕道:这些人好重的杀气啊!到底是干什么的?
虽然她是徐杰的心月复手下,但后者并没有向她说明林浩天的真实身份。事关重大,容不得出现半点纰漏,自然是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
徐杰向她伸手说道:“拿来给我!”
女郎伸手入怀,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卷东西,递交给徐杰。
后者接过,将其展开,原来是一叠纸张,他逐一翻看,又仔细数了数,确认无误,这才回身交给林浩天,低声说道:“大……啊,公子,这是路引,可证明你们是泰和郡荣丰县南村人氏,入城时,若有人盘查,就说前来投军即可。当然,小……哦,在下也会在旁做掩护,帮公子疏通,看守城门的军兵绝不会难为公子的。”
那个时代可没有身份证那么先进的产物,出门在外时,百姓们会随身携带路引,上面记载着个人的出生地,算是对自己身份的证明。路引由官府签发,上面盖有官府印章和特制的官印,想造假难度也很大。张丽送来的这些路引都是真的,至于她是怎么搞到手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也算是徐杰属下的本事之一吧。
林浩天低头瞄了一眼路引,然后将其交给邵林,让他发给众人。
张丽倒是对林浩天的身份很好奇,身为徐杰的属下,她对自己上司的性格太了解了,无论对任何人,向来是不假颜色,但对眼前这个青年人却显得尊敬又客气,这太反常了。
她靠近林浩天,笑嘻嘻地问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啊?公子要借用路引方能入城,难道不是尤人,或者是官府欲捉拿的要犯?”说话的同时,她的身子也慢慢向林浩天靠去。
林浩天脚下一滑,看似随意却又恰到好处地把她让开,淡然而笑,说道:“在下林阿三,自于在下的身份嘛,现在还不便向姑娘透漏。”
林阿三?张丽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还想发问,旁边的徐杰已重重咳了一声,不满地说道:“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去忙你的吧!”
“是!属下告退!”张丽看似轻浮放浪,但对徐杰还是打心眼里敬畏的。她深深看了林浩天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徐杰对林浩天说道:“张丽向来如此,如有失礼冒犯将军之处,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林浩天摆摆手,说道:“徐杰先生客气了。”
“将军远道而来,定是还未吃过东西吧,小人这就让人准备酒菜。”说着话,他要出去交代下人。
林浩天抬手把他叫住,说道:“不必麻烦,本帅想入城之后再进餐即可。”
“好吧!”既然林浩天急着要入城,徐杰也不勉强,正色说道:“我们现在就走!”顿了一下,他又叮嘱众人道:“大家别忘了路引上的名字和出身,等入城军兵盘查时若回答有误可就麻烦了。”
这些根本不用他教,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是白给的,更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孔青说道:“这些大家都会注意,我们赶紧走吧!”
“好的,将军!”
由徐杰引路,众人从茶馆的后门出来,步行向淮阳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