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彭谦和楚连瑜唯一还感到不放心的就是怕生出乱子。
这次从四面八方赶到建康的人实在太多,其中也混有太多太多的冥武者,谁赶保证其中就一定没有居心不良的刺客,如果在朝廷入主建康的当天就发现行刺事件,那金国的脸面可丢大发了。
在楚连瑜的身边还站有提前赶到建康的魔系冥武者头领邵林、中尉府副统领王宇等,为了保证这一天的仪式能够顺利进行,魔系冥武者和中尉府都已使出了浑身的解术,这几日,光是由他们秘密逮捕的冥武者就已不下二百人之多。
楚连瑜一边跟在林浩天马车的后面,一边低声询问邵林、王宇二人道:“这段路有没有核查过?由谁在布防?”
“楚大人,这里是由末将布防。”王宇拱手说道,“道路两边的楼阁都已被我都卫营的弟兄控制住,绝对万无一失。”
话是这样说,但楚连瑜还是不放心,催促道:“赶快派人再去查查!建康可是赤地,想要大人性命的赤人不知有多少呢,咱们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王宇也知道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的马虎,他挥手叫过来身边的副总管,急声说道:“赶快派人再去查一查这段路,凡是有可疑之人,不管是不是冥武者,皆可不经盘问,暂行逮捕。”
“末将遵命!”都卫营副总管插手领命,带着一干都卫营的精锐,越过林浩天的马车,到前方路段去做检查。
建康近江邻水,气候比较潮湿,建筑的主体若为木制,很容易损坏,所以建康的建筑多是以石头为主,木材为辅。而石料可是有讲究的。其中以泽平、皓皖二郡出产的青石最为珍贵,也最为坚固、漂亮。
彭谦和楚连瑜所监管建造的新王宫就是以青石为主,以玉石为辅。
此时,林浩天正望着四周的景色出神。在马车里与随行的侍卫说说笑笑,突然,猛地飞过来一根铁钳,这根铁钳来得太突然,速度也太快,快到林浩天都没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在他是躺在马车里,铁钳子几乎贴着他的头顶斜穿过去,只差毫厘便要刺到他的脑袋。
林浩天傻眼了,同车的几名侍卫也都惊呆了。他们瞪大眼睛,看着横在车内的铁钳子,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与此同时,外面一下子乱了套。就听人喊马嘶,尖叫声不断。
“大人——”随着急促的喊叫,马车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挑开,邵林以及众多的侍卫都聚在马车外。
众人向车内一瞧,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林浩天正横躺在马车里,他的身上还触目惊心地横着一根铁钳。距离之近,几乎要贴到他的头皮。
“大人……没事吧……”邵林汗如雨下,膛目结舌地问道。
林浩天的脸上毫无表情,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看不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是怎样。他避开横在头上的铁钳。缓缓坐起身形,随后,猫着腰走出马车。
“大人,外面危险!”邵林和彤磊还想把林浩天拦住,后者挥手把他二人推开。沉声喝问道:“难道车内就安全吗?”说话时,寒光闪闪的战戟被他顺手抽出。
他向四下观望,周围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到处都有追查刺客的军兵,向车壁的一侧看,还有半截的铁钳子露在外面,最让林浩天感觉气恼的是,铁钳子的尾部挂着一面条幅,上写血红的十六个大字:金贼无耻,侵我大赤,情理难容,天诛地灭。
林浩天看罢,大步流星走到车壁前,挥刀将调幅斩下来,抓在掌中,握得紧紧的。
这时候,楚连瑜、王宇等人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到插在大人马车上的那根铁钳子,他们也吓得一哆嗦,异口同声地问道:“大人可有受伤?”
懒着回答,林浩天挥手把条幅甩给楚连瑜,冷声说道:“自己看!”说着话,他收起战戟,抬手把铁钳子抽出,狠狠掷于地上,然后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转身回到车内。
楚连瑜等人把条幅展开,低头一瞧,几人的冷汗不约而同地流了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怕在朝廷入主建康的当日发生乱子,结果偏偏就出了大人遇刺的事,而且刺客还胆大包天的挂起条幅,写着反叛言论,这也怪不得大人会生气。
“查!赶快去把刺客查出来!”楚连瑜把条幅团成了一团,向邵林、王宇沉声说道。
可现在他们再去追查刺客,哪里还来得及?行刺的刺客早跑得无影踪,追查的军兵只发现一只弩床。
这只弩床和破军弩很像,只是做了适当的改装,使其体积更小些。
它藏匿的位置非常巧妙,就位于一间路边房宅的顶梁上,上面有瓦片掩盖,单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破绽,当刺客要发射它的时候,只需爬上房屋的顶梁,取下一片房瓦,使弩箭的锋芒能露出来即可。
很明显,刺客的这次行动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若非林浩天和几个侍卫的运气好,恐怕这一箭突然射过来,还指不定要伤到几人呢。
朝廷入主新都,原本是一个大喜的日子,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刺客这么一闹,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起一层阴霾。
林浩天的脸色也极为难看,盘膝坐在马车里,面沉似水。
很快,楚连瑜上了马车,对林浩天说道:“大人,魔系冥武者、中尉府、都卫营的人都已去追查刺客,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刺客抓到。”
林浩天现在不太关心能不能抓住刺客,而是为接踵而至的行刺事件在生气,他沉声说道:“难道在赤人看来,杀了我,赤国就能复国了吗?那只会让战争再次在赤地爆发,死伤多的赤人,真是一群笨蛋!”
楚连瑜连连点头,应道:“大人所言极是,所以,也不必为这些愚笨的匹夫伤神。坏了大人的兴致和心情。”
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赤人之所以不断地冒险行刺林浩天,想复国只是原因之一。多的是想报仇在大多数的赤人看来,林浩天就是赤国不共戴天的仇敌。
林浩天扬起眉毛,看向楚连瑜,问道:“是不是以后我要制造一架专门用于外出的马车,这马车的四壁都包裹上铁皮才行?”
他本是一句讽刺自嘲的气话,楚连瑜还当真了他认真想了想,喃喃说道:“大人所言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林浩天闻言,气得差点一脚把楚连瑜从马车里踹出去。
接下来,魔系冥武者、中尉府、都卫营对街道两边的房屋、店铺搜查得加仔细,就差没有挖地三尺了。好在后面没有再出现刺客,林浩天的仪仗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抵达王宫。
王宫已经建成有段时日,不过林浩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初他离开建康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民宅。现在民宅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气势磅礴、雄伟壮观的宫殿。
宫殿的外墙足有三丈高,上面军兵林立,枪戟如林,巡逻的卫兵不时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过,进入王宫的正门,向前看。又是一道宫墙,和外面的宫墙一样,同是三丈高。
这内外两道宫墙,可谓是把王宫包裹得严实合逢,别说刺客难以进入,就算有正规的军队打进建康。想突破这两道又高又厚又坚实的宫墙也非易事。
穿过内宫墙,再向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广场,空间之大,不次于一座正规的足球场。这里容纳个两三万人亦不成问题,下面是清一色的大理石铺地,尤其是中间主道上的大理石,全部经过精雕细琢,上面的图案各不相同,即有金国的图腾,也有代表着祥瑞的神物,一个个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走过偌大的广场,再向前去,便是王宫的正殿,正殿的上方挂有牌匾,上四个大字:泰雄宝殿。
进入大殿里,空间同样宽敞,里面有十八根大柱子,柱底有镶金,柱上雕有盘龙,地面的玉石打磨得油光铮亮,仿佛境面一般,低头瞧瞧,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在大殿的最里端是王座,纯金打造而成,上面还镶嵌有无数的宝石,闪闪放光,夺人眼目。
先前林浩天只知道彭谦和楚连瑜为建造金国的王宫花费了重金,现在身临其境,才真切的感觉到,耗费掉的真金白银并没有白花。
见林浩天进入王宫,这一路走来两眼不时放出晶亮的光彩,相伴左右的彭谦和楚连瑜暗暗在心里松口气,虽说闹出刺客这档不愉快的事,但大人似乎对落成的王宫很是满意。
“大人以为王宫如何?”楚连瑜在旁低声问道。
“不错看得出来,你和彭谦颇费一番心思!”林浩天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台阶,坐到王座之上由于上面铺有数层厚地毯,坐在上面很是柔软,让人仿佛陷入其中似的。
顿了顿,林浩天又笑问道:“彭谦、楚连瑜,将军和大臣们的官邸都准备妥善了吗?”
“是的,大人”彭谦答道:“赤国大臣的官邸都已被接收过来,里面的家居摆设都是现成的,另外,微臣也另建一些官邸,朝中二品以上官员皆可随时入住。”
“那二品以下官员的府邸呢?”
“这……还得再等上几个月,这段时间里,可让没有分到府邸的官员暂时住在行馆之内。”
“住在行馆里多有不便嘛,大家千里迢迢的从宛城来到建康,可不能让大家连处栖身之所都没有啊!”
“是微臣也在督促各处正在建造的府邸能尽快完工,不过,由于要建造的府邸太多,工程浩大,耗费的时日自然也会多一些。”彭谦拱手说道。
在先为谁建造府邸,后为谁建造府邸,彭谦可没少费心思,尽量做到平衡。
如果先安置了金人官员,那么势必会引起木人、赤人、尤人官员的不满,如果先安置后者,前者又会不满意,埋怨自己偏袒外人,总之,他这个活并不好干。杂事、琐事太多,而且还要权衡各方各面的关系和利弊,即不得罪哪一方,又要做到面面俱到。那谈何容易,何况就算做好了以上这些,最终还未必能在大人面前讨好。
“得尽快做好啊当初我可是承诺了大家,迁都到建康要好过在宛城,我可不想让人在背后埋怨我的不是,说我是把大家哄骗到建康的”林浩天皱着眉头,对彭谦说道。
“是微臣会时刻督促此事的!”
“恩!”林浩天点点头这时候,邵林、王宇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林浩天扬起头来,问道:“可有擒拿住刺客?”
王宇没敢说话,转头看向邵林。毕竟邵林和大人的关系最亲近,有坏消息,也就只能由他去禀报了。
邵林年岁并不大,但也颇有‘资深老臣’的气度,他跨步上前。插手说道:“回禀大人,臣等只追踪到两名刺客,只是……只是为能活擒,两名刺客现在自尽身亡,在其尸首身上,未能发现任何的线索,也无法确认他二人的具体身份。”
林浩天身子向前倾了倾。摊手说道:“如此来说,这便成无头的悬案了?”
邵林忙道:“微臣以为,除两名刺客外还必有其他的同党,微臣已派人着手去查了。”
“既然当场未能抓到人,现在再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了”林浩天想了想。又道:“这次的事,不可再节外生枝,能查则查,不能查就算了,别闹得像上次那样怨声载道。”
“微臣明白!”邵林垂首应是。
林浩天抬起头来。环视众人,挥手说道:“若没有要紧的事,诸位也都先去瞧瞧各自的官邸,如有所需之物,可报于肖大人那里”说着话,他又看向肖玄,说道:“肖大人,诸位将军、大人的所需之物,就暂由国库里出,你这里也通融一下。”
肖玄皱起眉头,说道:“大人,为建造王宫以及众多大臣的官邸,国库已经耗资巨大,若是再帮各将军、大人购置所需之物,那国库的金银怕是要耗费一空,还望大人三思,收回成命。”
林浩天对金银没有太多概念,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帮众臣把家当购置齐全,可主管国库的肖玄不能不掰着指头算计国库里的存银,一旦真按照林浩天的意思行事,那么多的大臣拼命的购置家当,就算国库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们花的。
林浩天凝视着肖玄,久久未语。
他常常忍不住要怀疑,肖玄是不是天生下来就专门和自己作对的,自己说一,他偏偏说二,自己说二,他就偏偏说一。
沉吟了半晌,他开口问道:“肖大人可是又要告诉我,国库里已经没钱了?”
“那怎么可能?!”别等肖玄说话,张鑫站出来接道:“对赤之战,我国国库根本没做出什么支出,此战不仅未耗费钱财,反而还是赚足了金银,即便是建造王宫和大臣府邸耗费一些银子,但也不足以把国库的银两都花光,本官倒是想问问肖大人,国库里的银子到底都哪出了?是真的都花掉了还是进了某些人自己的腰包?”
肖玄冷笑一声,说道:“国库里的银子自然还在国库里。”
“那为何……”
“我大金的军队超过百万,军马数十万匹,供养这么多的军马,哪样不要钱?粮草要钱,军资、军备要钱,军饷也要钱,若是现在把国库里的银子都掏空,这百万大军由谁来供养?肖大人,你吗?”
张鑫被肖玄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难看地退了回去。
肖玄抬头看向林浩天,说道:“若大人要对外征战,向国库提钱,微臣就算挖地三尺,也把足够的金银拿出来交给大人,若是只为了给大臣们添置家用,向国库提银,那对不起,微臣一枚铜板也拿不出来。”
林浩天差点气乐了,反问道:“到底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当初我已经承诺诸位大人,等迁都于建康,会帮大家购置家用,难道,肖大人是想让我当众食言吗?”
“大人的承诺,那是大人自己的问题,不能因为大人的一句承诺,就把国库耗费一空,留下无穷的后患。”
在原则问题,肖玄发挥出铁公鸡的精神,一毛不拔,毫不让步。
肖玄的强硬让林浩天的脸色涨红起来,他是一国统帅,话已经说出口气,哪怕是错误的,也只能硬着头皮错到底。
看出林浩天骑虎难下,彭谦急忙站出来说道:“大人,肖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国库的银子不应耗费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过,即便大人当初已经许下承诺,又不能不遵守,不如这样,折中一下。”
“怎么个折中?”
“肖大人是怕诸位大人、将军们在购置家用时会毫无节制,若人人如此的话,那总花销可真就成了天文数字,国库里的钱财再充足也不够用。大人可定下一个限额,规定各品级的官员花销的限,如此一来,大人即兑现了承诺,也不至于让肖大人太难做,岂不一举两得。”彭谦悠悠说道。
听闻他的话,林浩天大点其头,抚掌而笑,同时暗暗点头,关键时刻还得靠彭谦,即圆滑又懂得变通,非常会做人啊!
他含笑看向肖玄,问道:“肖大人,你觉得彭谦之言是否可行?”
肖玄和彭谦年纪相仿,品级也相当,不过从内心来说,他还是很尊敬彭谦的,他琢磨了片刻,拱手说道:“不过众官员的定额,要由微臣来定!”
林浩天只是不想当众食言,至于具体的细节,他倒是无所谓,他点头应道:“可以!此事,就由肖大人全权作主!”
“大人英明!”肖玄拱起手来,冲着林浩天深施一礼,只是由他嘴里说出‘英明’二字,让林浩天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帮助众臣安置家当一事,在彭谦的调节下算是告一段落,就在林浩天刚刚打算让众人退下之时,楚连瑜恍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下官听说大人想成立一支新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