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就从某家八卦杂志登出一条轰动性的消息,“纨绔子弟澳门豪赌,老父现金五亿赎身”,副标题则是“曾与多名圈中女星传出绯闻,目前X家濒临破产”封面上则是面孔被模糊的廖小化的大幅照片,而和他放在一起的,则是一张较小的刘美玲小姐的照片。
这样的新闻一出,立刻轰动了香港的商业圈和娱乐圈。细心的人对一年前那桩轰动全港的富豪绑架案还记忆犹新,尤其是对当时现身的女明星津津乐道,当他们再次看到这一新闻后,很快就明白所指的是谁了。
廖承德的很多昔日朋友、商业伙伴纷纷打来电话,拐弯抹角地问起生意上的事,其实这几年廖承德的事业渐渐转向内地,留在本港的业务已经不多了,这些人打来电话无非是打探一下消息的真伪。
对于这类问候,廖承德总是语焉不详地应付几句,这就让人更加确定,八卦杂志上登的是真消息。
和商业圈不同的是,那些娱乐圈的人现实得很,很快就有女明星站出来辟谣,说自己和廖姓公子只是普通朋友,没有交往过。处于风尖浪口的刘美玲小姐也召开规模盛大的记者招待会,一字一句地澄清,自己并没有和任何富家子有过交往,而且也不会做嫁入豪门的梦,目前她和梁姓男星恋情稳定,希望大家不要再借此炒作。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她甚至不惜把另外一位男明星抛出来。
其实她说得很对,两人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精明的她借位炒作罢了,如今对方沦落为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算不上,就再没有利用的余地了。
对于这种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很快,在廖小化刻意几次落魄地现身后,流言终于被证实了。人们很快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生活还是要继续。
在这场自导自演的风波中,廖氏父子算是收获最大的人,世态炎凉让廖小化一夜长大,往日公子地性再也看不到了。
他这几个月被关在家中,无所事事,每天除了饮茶就是睡觉。从最初的被绑架到鞋失衡,继而和舅舅去澳门豪赌,被扣押后惶惶不可终日,然后有一天,廖承德带着一张薄薄的支票,亲自到澳门的赌场赎人。
当看见苍老了好几岁的廖承德出现在眼前,廖小化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闯的祸太大了,甚至倾家荡产也不可能赔付清,可即便是这样,廖承德还是筹集了足够多的资金。
廖小化知道,肯定是背后的钟石出手了,对于这个只有十四岁大的少年,廖小化一直看不清楚。别看他平时和钟意打成一片,整天哥们哥们的称呼,但是对于那个叫钟石的人,他就不敢这么放肆,甚至在他面前还有些畏手畏脚的感觉。
这一切并不是钟石的声势又或者是威严所致,而是他在金融市场上指点方遒、所向无敌的印象,深深地影响着廖小化对他的看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能够在几百万、几千万的损失前面不改色,依然很镇定自若地反败为胜的架势。
有时候,他也在想,这个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除了天才其他的都不能解释。
凡人面对天才的时候,骨子里都会有种深深的自卑。
这次钟石能够出手相助,拿出的钱肯定不会是个小数目,虽然对他现在的身家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这肯定是廖承德拉下老脸去求的人情,可人情总会有用光的时候。
廖小化现在最害怕的是,钟石突然哪一天就不带他们家玩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很难适应普通人的生活,这一点他和廖承德不同,廖承德一生从极度贫困中起家,吃得了鲍鱼也吃得下鱼蛋。但是要让廖小化把鱼蛋当作主食,还不如杀了他。
可廖家,并没有什么能让钟石看得上眼的。
要说钱,恐怕十个廖家的财力也赶不上钟石,要说权势,钟石现在常年在内地,根本影响不到那里,就连不见光的那些地方,恐怕连廖家也比不上。
说破了,廖家只是最近几年才崛起的小家族而已。
当外界流传出关于廖承德豪赚五亿的消息后,廖小化差点再次被吓个半死,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还时常在午夜的噩梦中出现,他可不想再来一回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禁足的这段时间,钟石又赚了几亿美元,换成港币的话足足可以再救回他十次。
廖小化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在家待着,哪里也去不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像是防贼一样,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他,生怕稍不留神他就会溜走。
当他从电视上看到,那些曾经在床上极度配合他、摆出十八般武艺的女明星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地宣称和他没关系的时候,心里的失落就可想而知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头彻尾地明白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他这么明白人心的险恶和世态的炎凉。
在配合父亲演了这出破败户的戏后,他一下子变得沉稳起来,人也变得沉默,时常一个人闷坐在阳台,一待就是一个下午,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同时,这个家的气氛也低落下去,常常是吃饭的时候,一家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各自用餐。
这一切,直到某一天,才由一个不请自来的人打破。
“廖先生,你好,我是罗登堂。”就在这一天,一位身材中等、面貌无奇,戴着副黑边宽框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廖家的会客厅。
他说的是普通话,而不是白话,腔调里还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
“你好!你是……”廖承德这段时间刻意放出的风声起到了作用,很多旧日的故人都不再登门,甚至连不少私人会所等推销也不再打来电话。对于这么一个人来拜访,他满头雾水。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爱华社驻香港的副主编……”罗登堂将廖承德眼中的迷惘看在眼中,恭恭敬敬地掏出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爱华社……”
廖承德随手接过名片,在嘴里念叨了几句,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内地政府在香港设立的通讯机构吗!
这个通讯社,主要的工作是抄收在燕京总社的电讯稿,编辑成英文稿和中文稿发给香港的媒体和东南亚的媒体。当然,这些是表面上的工作,实际上这个通讯社一直是内地政府驻港的情报机构,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专业的情报人员。
因为华夏政府绝不会承认香港是英国殖民地,因此华夏绝不可能在香港设立领事馆,因为这样一来就落了口实。英国也绝不会同意华夏政府在香港设立办事处,因为这样就极有可能造成香港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就这样,以爱华社香港分社这样的机构就变成双方沟通和交涉的准官方途径。
廖承德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就在不久以前,这家通讯社的前任社长不告而别,偷偷地去了美国。此事被香港的媒体披露出来,引起了整个香港社会的轰动。
临近回归,燕京的每个关于香港的动作,都牵动着港人的心。很多人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出了这么一桩事后,亲英的媒体自然是大肆渲染。
廖承德愣住了,捏着名片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明白,怎么这样的一个机构找上自己来了。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罗登堂微微一笑,有礼貌地提醒失神的廖承德。
“哦……哦……请进,请进!”
回过神来的廖承德连忙将名片放进贴身的衬衫里,然后伸出两只手,使劲地和罗登堂握了握,亲自把他引进了书房。
廖承德的书房大约有二十几个平方,里面放着一张黄梨花书桌,还有两把藤木摇椅,贴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只不过这些书他大部分都没有看过,摆在这里只是充门面而已。
双方坐定后,廖承德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罗先生这次前来,有什么指教呢?”
此时他惮度异常谦恭,两只手绞在一起,身子坐得直直的,甚至还有些前倾,一副虚心请教的架势。
“廖先生言重了,您是著名的爱国人士,我怎么敢指教!不知道这里说话方便不方便?”罗登堂打了个哈哈,四下望了望,然后严肃地问道。
“方便,方便。”廖承德走出去吩咐了几句,回来之后将书房反锁,然后才点了点头,有些如释重负地回道。
像这位罗先生这副架势,想必要说的东西肯定是不方便让外人知道,廖承德心细,特意吩咐下人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来打搅。
“廖先生,是这样的,可能国家需要你做点事情,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罗登堂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让廖承德大惊失色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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