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依愣然,有种被背叛的愤怒,扬起手正要甩上蔷薇的脸,却听她浅浅一笑,“但是姐,是你促成这一切的,那一晚要不是你把他伤成那样,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莫蔷薇,你不要乱找借口!”似要堵住心底的慌乱,莫蔚依吼得很大声。♀
偏偏,蔷薇的笑容愈发刺眼,声音竟也会那么平静,“姐你扪心自问,你生日那天,是不是狠心地躲了他一整天!”
生日……
蔚依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记忆,零零碎碎的,她拼凑不齐,又听蔷薇继续道,“你一定不知道他也找了你一整天,甚至还冲进莫家,被爸毒打了一顿,浑身是伤。”
这些,蔚依根本毫不知情,可之后他和她和好的时候,她的确是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全是一道道棍痕,那时她便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说路上看到有人抢钱包,他见义勇为,却被混混打了一顿。
她笑他傻,也对这个借口深信不疑,可如今,蔷薇却告诉她,那是爸爸打出来的痕迹,还是因为她……
她迷茫,有些不知所措,而地上的蔷薇见状,眸底也深了些,“爸爸连木棍都打断了,才肯放过他,可他依旧不肯走,以为你在家,他就一直站在门口,最后还是我告诉他,说你没回来过,他这才回神,塞了名片在我手里,跟我说,如果你回家就让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这场相识,的确是她一手促成的。
彼时,蔚依眼底泛红,紧紧咬着唇,她一遍一遍回想那个理由,生气的理由……
是因为他没在凌晨时分第一个给她唱生日歌,还是以为他忘记了她的生日所以她难过得选择逃避?
事实证明,她赢了,能够让他如此在乎,她的确是赢了,只是……
蔚依复而看向蔷薇,声音嘶哑得厉害,“那后来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潜意识里,这个妹妹并不简单,可蔚依不明白她的动机,正想继续追问,却见蔷薇浅浅的笑,“在姐姐眼里,我就是这么卑劣的人么?”
没错,她的确喜欢抢姐姐的东西,可那又能怪谁?是爸爸总将最好的一切都姐姐,而她,永远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抬起头,蔷薇伸手擦了擦眼睛,眼底泛着血丝,她却依然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是啊,我很卑鄙,一直觊觎姐姐的东西,所以在那一晚我给他打了电话,假借询问你的事找机会和他说话。”
“可接电话的不是他,是酒保,说他在店里喝得烂醉,问我可不可以接他回家?”
蔷薇甚至还清楚得记得,当她进到那家店里时,他就趴在桌上,身边堆着十几个空酒瓶,他却还是不要命地把烈酒往嘴里灌。《》
“姐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爱你,哪怕跟我发生关系,也仅仅只是将我当成了你的替身,才会……”
“你不要说了!”蔚依捂着耳朵,突然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眸底噙着泪意,她复而眯起眸,阴冷地盯向蔷薇,“他醉了,可你没醉,莫蔷薇,你少到这里给我装无辜,这件事分明是你一手促成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她这个妹妹,做任何事都会有原因,一环扣一环,连到一起就成了一个可怕的局。
蔚依讨厌,也害怕这样的勾心斗角,索性不敢再去相信。
空气,一瞬间静了下来,莫蔷薇没有再反驳,脸上泛着苦涩,她故意装作不在乎,盯着蔚依浅笑,“姐,你不觉得……痴情的男人最让人心疼吗?谁又规定,我不能爱上那样的他?”
如果是爱,那便合情合理了。
莫蔷薇爱上秦子烈,所以甘愿被他当成替身,甚至在隔日早上,她亦是被他狠狠奚落了一番,落得里外不是人。
可上天,到底给了她恩惠。
“若不是那个孩子的出现,恐怕姐永远不会知道那一晚吧?你知道阿烈有多绝情吗?他逼着我吃避孕药,还不准我跟任何人说,我想,如果后来我没怀孕,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就好像,那一晚是他人生的污点,他并不想回忆。
人,又怎么会留恋那些不好的过去呢?
蔚依拧紧眉,想从蔷薇脸上寻找到一丝破绽,却是无果而终,目光随即落到她平坦的小月复,她问,“三个月了?”
这次,蔷薇却轻轻摇了头,双手搁在小月复上,她笑出了泪花,“孩子,早就没了……”
没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事实还让蔚依震惊,握住蔷薇的手,她眸中近乎喷了火,“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毒手,莫蔷薇,你还是不是人!”
手腕却被她用力挣开,蔷薇亦是大声冲着她吼,“是他杀的!是他!”
蔷薇的理智有些失常,连眸底都开始一点点涣散,“要不是那天他为了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记者堆里,我怎么会摔倒,又怎么会在回去的路上发现孩子没了……”
嘤嘤地哭着,蔷薇的声音近乎撕心裂肺。
蔚依似乎也有些明白了,那天她被一堆记者包围,的确是被他救了下来,可她从不知道蔷薇也会受到牵连,还把孩子也……
手指将衣服抓得很紧,蔚依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问,“他……还不知道,对吗?”
不然,他又怎么会跟蔷薇结婚呢?这场婚姻本就是为了保护那个无辜的孩子而存在,如果孩子消失,婚姻又怎会继续?
蔷薇点头,抬起的眸有些空洞,“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追回姐姐,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吗?”
“他不想牵连你,如果被外人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却跟你在一起,你说,谁会被人骂狐狸精的可能性大一点?”
答案,不言而喻。
蔚依愈发不安起来,牙齿几乎要将唇咬破,却见红木做的门,忽而被人打了开。
石天站在那里,目光锁在她身上,他先是皱了眉,随即迈步往她的方向走来。
也不知怎的,她竟像是找到了一丝安全感,咬牙扑进他怀里,她紧紧抱着他,声音染了沙哑,“你怎么进来了……”
怎么会,在她最想哭的时候进来,让她愈发委屈……
蓝色的眸盯着她片刻,石天才有了动作,将手里还在震动的东西递到她手边,他淡淡地说,“蔚依,手机响了……”
好似在解释,他进来不过是给她送手机,可曾几何时,高傲冷漠的狐仙大人会卑微到做这种事?
蔚依有些好笑,吸了吸鼻子,再看频幕上的号码时,却不禁晃了神。
这个号码,对石天来说可能陌生至极,可对蔚依而言,熟悉得让她眼底刺痛。
石天好似也察觉出了几分异样,正要收回手,掌心里的手机却被她拿了过去,放在耳边,他听到她的声音在发颤,“喂……”
那头,并不是秦子烈的声音,而是充斥着冰冷的温度,那声音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请问您是秦先生的妻子吗?您好,这里是仁心医院,秦先生出了车祸,可能需要做脑部手术,请您尽快过来确认签字,我们也好尽全力进行救治。”
还没能从蔷薇所说的那些话里回神,随之而来,又是一道晴天霹雳,蔚依脑中空白一片,唇瓣动了很久,她听到自己声音嘶哑,“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还有很多事没问他,所以,他不能有事。
*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石天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中的手,眼底染了疑惑。
就在几秒之前,她接到那个电话就急匆匆跑了出去,他想阻止,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她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拒绝他。
石天心底隐隐有些不悦,握紧拳头,他抬步走向门口之际,又听一直沉默的蔷薇忽而开口道,“姐夫,你比不上他的。”
他无心理会,蔷薇却说得更笃定,“姐姐和阿烈相恋了三年,哪怕这段时间她看似不在乎,可一旦提到阿烈,她就会乱了分寸……”
“你到底想说什么?”侧头,他眯起眸,面上平静无奇。
蔷薇被他看得心底发慌,下一刻,又努力平静下来,复而回视他,一字一句,“姐姐爱阿烈,连我都不得不退出了,你,不如也……”
砰!
蔷薇浑身一颤,盯着那扇被他忽而甩上的门,她咬紧唇,眼底幽暗一片。
*
手术室的走廊里,安静到几乎窒息。
蔚依就这么一直蹲在墙壁边上,将头埋进膝盖,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时不时抬起头看见那处红色的光,她心底便会蓦然一沉。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当她赶到这家医院,就见医生递给她一张单,“在这里签字,我们马上给他安排手术。”
那一栏,分明是亲属栏,蔚依不停地摇头,害怕承担那样的风险,“我不是他的亲属,我们只是……”
“他在手机里将你的号码存为老婆,难道你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医生淡淡的一句,又在蔚依心头泛起一阵浪潮。
低下头,她涣散的眸慢慢聚在手心里的一支黑色手机上,慢慢濡湿。
他竟还一直用着这支情侣手机,而里面,依旧只有一个人。
“亲亲老公,这是我送给你的专属手机,里面只能存我一个人的号码,也要为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知不知道?”
他是个情绪嫌少外露的人,却答应她做了这肉麻的事,桌面的墙纸是她,里面的照片也只有她,他似乎很爱给她拍照,睡着的,唱歌的,耍赖的,生气的,不肯放过每一个表情。
就连分手后,她依旧找到了自己的照片,似乎是隔很远拍摄的,有些模糊,却拍了不止十几张。
原来,他一直没变。
蔚依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头埋进膝盖里,她心乱如麻。
而同时,走廊的尽头,一道身影站在那里,隔得很远,也不知来了多久。
*
秦子烈的父母早就离异,电话均是无人接听,当医生宣布手术成功的时候,蔚依看向空荡的走廊,心,猛然疼了一下。
他就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们送到普通病房里,头上还插着各种试管。
蔚依坐在床前的板凳上,手指紧紧握住他的,视线也一并描绘着他的眉眼,她似乎很久没这么看过他,也差点忽视他脸上明显至极的憔悴。
杂乱的胡渣,眼下的青痕,他一向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番邋遢的模样?
蔚依叹息,过往的很多画面窜进脑海里,由最初的抵触到沉沦,她凝向床上熟睡的他,轻声呢喃,“以前,你总说我傻,可你又何尝不是?默默承担了那么多,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让我们一起分担呢?”
如果你不那么倔强,如果我不那么任性,我们会不会还如同以前一样幸福甜蜜,而不是像现在,我守着熟睡的你,后悔莫及。
蔚依不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一样,她愧疚无比,也想挽留什么,脑海里却会忽而被另一个人填满。
下意识看向门边,空荡荡的,蔚依弄不清心底在期待什么,只觉得窗外的风有些冷,起身去关了窗子,再回到床前时,便感觉一道暗影落下。
她惊诧地抬头,随即,腰身一紧,她被那人拥进了怀里。
熟悉的味道,是他,她方才还想寻觅的温暖。
蔚依并未排斥,反倒伸手环住他的腰,她低低地唤他,“狐仙大人……”
石天拧了眉,眼底闪着复杂的蓝光,就在方才,他还想着如何好好惩罚她一番,让她清楚她对他犯下的错,此刻,却又因为这声温顺的称呼,他怒意尽散,甚至有些心疼地抱住她,哪怕语气依旧强势。
“他没事了,你陪我出去吃东西。”
毫无逻辑的两句话,他竟也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蔚依精神好了些,颇有怨念地抬头盯着他,却见他脸上带着柔光,一瞬不瞬地回视她。
蓦然,她心里划过一个想法,在探究清楚之前,她仰着头问他,“狐仙大人,你……是担心我才来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