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梨澜心里也很是忧心。
眼看就要到养心殿了,岑梨澜不禁在猜测:“或许安妃就在皇上身边呢,安妃的事,咱们要如何跟皇上讲才好?”
回雪却见安妃朝着自己走来。
安妃穿一件胭脂红的小褂,暗黄色长裙,外罩一件深红色的纱衣,发间插着一支血色的连环簪子,瞧着气色,倒是很好,甚至脸上还仔细的擦了脂粉。白生生的,如秋后刚拔的白萝卜,又像洗去了淤泥的莲藕。
只是安妃没有陪在皇上身边,却径直的朝回雪走来,倒是令人生疑。
她跟回雪,一向没有什么交情。
岑梨澜直勾勾的盯着安妃,想着樱桃所说的,安妃的脸,不过是一张假的面皮,可是盯着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想来,樱桃的药理,学的果然不差。
安妃似笑非笑的道:“郁妃娘娘派王方送去乌雅府的东西,我已看过了,都是一些念物能思人的东西。”
岑梨澜一直对安妃没有好感,何况此时,知道她野心勃勃,更是觉得安妃冰冷冷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对她倒多了一份恐惧:“安妃,郁妃娘娘送去宫外的东西,你也要查看,你是何居心?”
安妃想笑,却始终没法笑出来,每当她想笑的时候,面色便红涨,像是憋气憋久了。
岑梨澜又不自觉的往她脸上看。
安妃注视着岑梨澜:“岑妃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有什么好看的?”
岑梨澜月兑口而出:“瞧瞧你的假面皮,竟然迷惑的皇上神魂颠倒。”
回雪忙捅了捅岑梨澜,却已晚了。
安妃冷着脸道:“果然是樱桃没有死,被你们救下了,可惜,那日去相印殿搜宫,竟然没有发现她。让她跟你们多嘴。看来,我这张脸的事,岑妃你是知道了?郁妃娘娘也已经知道了吧。”
回雪本以为,安妃假面的事被揭穿,她会很害怕,但安妃显然有了充分的准备,她甚至还调笑岑梨澜:“岑妃娘娘一直盯着我看,其实我也知道,我这张假脸,其实比你们的脸。皮肤还要好。”
岑梨澜在心里暗骂安妃无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回雪问安妃:“我阿玛被发配去水州的事。也是安妃你一手促成的了?”
安妃冷笑一声:“乌雅大人说我是妲己,这个罪名,我可是担待不起。若有人说郁妃娘娘你迷惑皇上,说你是妲己转世,你可愿意?”
回雪盯着安妃。目不转睛,直盯的安妃心里发毛:“安妃,你为何要串掇皇上把我阿玛发配到水州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何必拿妲己的事做幌子?”
安妃扶着宫墙。取下发间的血色连环簪子来放在手心里,打量了一会儿,双手一用力。那簪子竟然断做两截儿,安妃随手便将簪子扔在地上,以挑衅的语气说道:“有些人没有用了,就像这簪子一样,那留着还有何用呢?乌雅大人。呵呵,你以为他留在皇宫里。西北国之王就惧怕他了吗?你的阿玛已经老了。”
安妃扔了簪子,自己用脚踩了踩,就像踩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东西。
这簪子就像樱桃,被她利用完了,便只有被扔的下场。甚至,被毁灭。
“安妃难道没有听说过老当益壮这个词吗?若你们没把我的阿玛放在眼里,且觉得他是个无用的,便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将他发配至水州。”回雪反驳。
安妃心里的想法被揭穿了,脸上便挂不住,于是改口道:“郁妃与岑妃一块往养心殿来,是要做什么呢?找皇上说说话?说说我的假脸,还是说说别的?”
回雪冷冷的回应:“既然安妃你什么都知道,如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安妃又何必问我们来养心殿做什么呢?”
安妃张嘴大笑,虽说张着嘴,发出“哈哈”的声音,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
岑梨澜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越看越害怕,生怕安妃的假脸,会突然掉了下来,将她原来被火烧伤的脸给露出来。
“看来,樱桃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了,倒是难得,喝了鹤顶红,竟然不死,我去相印殿找她,也给她躲过去了,真是命大。”安妃靠着墙,一面盯着自已鲜艳的指甲,她的指甲也是大红色,如血一般:“我早知道,樱桃这个人,是留不得的,大阿哥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就爱大阿哥爱的死去活来,连自己的感情都控制不了的人,又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那张嘴呢。”
“樱桃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岑梨澜反驳。
“实话?什么叫实话,什么叫谎话?如今你们去找皇上,说我的假脸,说我是为了报仇才来的宣国进的皇宫,皇上凭什么相信你们说的就是实话?皇上会何要怀疑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樱桃会为你们做证,如果没有樱桃,你们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假话。”安妃盛气凌人:“如今,你们占了先机,只是因为,你们救了樱桃。”
回雪道:“既然你知道我们占了先机,何必挡在前面?且安妃你一副不慌不忙,丝毫没有焦虑的样子,怕是早有应对的法子了吧?”
回雪的猜测不无道理。
来养心殿之前,她已把可能的情况想了一遍。
若是安妃丝毫没有准备,贸然听到自己说这些,她肯定会矢口否认,以便伪装下去。
若安妃有准备,她定然不慌不忙。
安妃走向自己的时候,回雪就知道,安妃有了准备了,不然,她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功夫陪着自己说话呢。
安妃又大张着嘴巴,发生“哈哈”的声音,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听的岑梨澜毛骨悚然。
“我最喜欢跟聪明的人说话,既然郁妃你是聪明人,咱们便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形势,你知我知,皇上…….眼瞧着精神抖擞,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天了,以后这宣国的天下,还不一定是谁的,皇上一死,郁妃,岑妃,你们两位,便是阶下囚,当然,如果你们肯放过我,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了你们,就像放了两只蚂蚁,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安妃盯着岑梨澜,又望望回雪:“到时候,甚至可以把你们的孩子也放了。”
岑梨澜呸了一口:“你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主宰我们的命运?”
安妃摇摇头:“郁妃娘娘,我有个条件,你若答应,这事倒也好办。”
岑梨澜恨恨的道:“郁妃娘娘代理六宫,如今是六宫之主,你凭什么跟郁妃娘娘谈条件?”
安妃分明没有把岑梨澜看在眼里:“就凭,郁妃娘娘对她阿玛的一片心。”
安妃脸上有骄傲的神色。
于其说她脸上有骄傲的神色,倒不如说,她的眼神里有骄傲的光芒。
在安妃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但是那一双眼睛。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光芒。
安妃的脸伤了以后,她唯一灵动的地方,便是眼睛了。
每晚睡觉前,她都会端着铜镜,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或许,整张脸上,只有这双眼睛,是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
她爱惜自己的眼睛。
她的情绪,没法显现在脸上,唯有暗藏在眼睛当中。
回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瞧着安妃自信满满的样子,定然是她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于是忙问:“你把我阿玛怎么样了?”
岑梨澜安慰回雪:“郁妃娘娘,安妃她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她有什么本事能把乌雅大人怎么样,我们不必太过抬举她了。”
安妃轻轻的将手掠过岑梨澜的脸,继而,她的手停留在岑梨澜的嘴唇上,岑梨澜后退一步,打开了她的手:“不要碰我。”
安妃搓搓自己的手道:“我只是觉得,岑妃这张嘴倒是尖利,可惜,脑袋就不是那么聪明了,你们不好出宫,我也不好出宫,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你应该想想我是从哪里来的,宣国有不少我们西北国的人,只要有我一句话,你们觉得,乌雅大人在宫外,是安全的?”
“你把我阿玛怎么样了?”回雪追问。
她害怕安妃对自己的阿玛不利。
安妃眼珠一转,又开始摆弄她自己的手指:“今儿早上王方出宫,往乌雅府送东西,我故意拖延了时间,不过是想让几个西北国的人,去乌雅府问候一下乌雅大人。”
“你挟持了我阿玛?”回雪月兑口而出。
安妃拍拍手,装作敬佩的样子:“郁妃果然聪明,一点就透。如果郁妃让我不舒服,那说不定,我就能够让你阿玛不舒服,比如,跟皇上说,说什么呢?说你阿玛他,怕吃苦受罪,不愿意去水州,不知逃跑去哪里了,或者,说他去水州了,可是半道上得了痢疾,伤寒死了,难道皇上会怪到我头上吗?”
岑梨澜没想到,安妃竟然对乌雅大人下了手。
回雪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阿玛:“安妃,你刚才说的条件,是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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