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珏回头看向我,眼神闪亮透着询问,我心中似有一块重石压着,有千言万语却不得说出,唯有抖眘声音道:“你,当心点!”
他紧抿着的唇角向上扬着,向我用力点点头,打马离去。
“小姐,外面冷,回去吧。”那娅在一旁身体不住晃动的我。
我一天都躲在房中,找了块布包了些值钱的东西,我身边一直没有银两,只好拣值钱的东西包几件,还不能拿大的,那样比较不方便带出去。
杨忠和梁虎一刻不离守在院子门口,就连我到梅园去他们都跟着,不过我还是看到了梅园中我做记号的梅树上,我折断的一枝梅花枝旁多了一段小小的红线,不近前细细看根本注意不到。我放心地回到了院子中。
在房中坐卧不安地等天黑。
天刚擦黑,我胡乱地吃了点桌上的冷点心,躲在屋中抱着自己收拾好的包袱等着。
想告诉那娅让她早点休息,不要打扰我来。这时才发现,好像从午饭后,我就没见到她的影子,这丫头真会偷懒,主子不叫也不过来问问我的冷热饥饱,这点真不如采苓妞,真是想她。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脑海中又浮现出司马珏离去时的身影,他俯身轻声说着“等我”,让我想一次心中就颤一次。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院子中一阵吵嚷之声,我纳闷了,不是订在三更天吗?这才二更就动手了。我悄悄从窗户中向外观看,只听前院传来刀剑打在一起的刺耳铁器声。
我拿了包袱悄悄到了院子里,不消片刻,就听门口传来杨忠和梁虎跑到前院去的脚步声。我刚向围墙边走去,就见从墙上纵身跃下一人,没容我看明白是谁,脖子上骤然一凉,一把刀横在我脖颈上。
“进去!”身后人低声道,推搡着我进了屋。
到了屋内,我看清了身后的人,竟然是那娅。
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跟平时的低眉垂目的样子完全两个人。她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冷笑一声道:“那娅!原来这一切你都是装的?装听不懂中原话,骗越王爷你的父母被石国人杀了,孤苦无依,就是为了进府杀我?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
那娅阴着脸,冷哼一声,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恨声道:“不错,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进府报仇,我的爹娘被人杀了不假,可不是石国人杀的,而是司马珏这个天杀的恶魔,他屠了我们的部落,前几日竟然还杀死了我们的首领,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她说手里的刀稍一用力,我立刻感到脖颈一痛,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强压下慌乱,不能让她杀了,从那娅这灵活的身形上看,她定是功夫不弱,之前真是太大意了,竟然相信了她,以为司马珏找来的就是安全的,原来他也有心善的一面。
那娅接着咬牙道:“杀不了司马珏,那我就用他的王妃来祭奠我的族人和我的主上,看这次他还能救你!”
“等等!”我急忙道,“那娅,怎么着你也跟了我一场,我对你也不薄,先听我说。”我尽量拖延时间,那样才有救。
“死到临头了,你休想耍花样!”
“看来府中的消息都是你透露出去的了?”我问道,“前院的混乱也是你制造的?”
“不错,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去死吧!”那娅说着就要动手,我却展颜对她笑了,道:“你确定是我死吗?”。
那娅一愣,只是还没容她明白,一把黑剑的剑尖已经从她的胸前露出。
那娅大睁着双眼不可置信地挣扎着扭头,楼扬一把拔出剑,一道血柱向四周喷射而出。血腥味弥漫开来。
我强忍住心惊和那份恶心,惊恐地看着大睁双目嘴中流着血的那娅,她身体猛然向一旁倒去,还试图挣扎着扑向我,却把蜡烛扑倒在了帷幔上,火立刻燃起来,快速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你受伤了。”楼扬看到我脖子在流血急道。
“没事儿,我们快走。”我胡乱地抹一下脖子上的血迹,屋内的火势大了起来,呛得直咳嗽流眼泪,楼扬搀起来我向院中奔去,前院已经有脚步向这儿奔过来,楼扬不由分说一揽我的腰夹着我,几个跳跃到了院外一处屋梁上停下来,我们两人一顿咳嗽喘息。
我趴在屋梁上看着不远处都督府的院子,站得高望得远,着火的院子一览无余,冬日的冽冽的寒风呼啸着,火借风势迅速地燃烧起来,很快我住的房子就处一片浓浓的烟火中,侍卫们已经在慌乱地呼喊着救火了。
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箭般冲向我住的那间被烧的已经开始落架的房子。
是司马珏!他回来了!随着那道熟悉的人影冲入火海中,我的心也揪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从屋梁上向前探了探,楼扬在一旁忙拉我,“当心!”
我全然不理,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场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冲进火海的身影很快被众多的侍卫拖了出来,任凭他如何挣扎,如何打骂侍卫们体现着他们的忠诚,就是不放开他。
终于,在屋顶完全落架的噼啪的火光腾起声中,司马珏突然停止了挣扎,侍卫们放开了他。
就见他慢慢地站起来,看着那倒塌的房屋,猛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喊声“思柔!”这声音如在耳畔般清晰地传入我耳中。脑海中顷刻间只剩下司马珏喊的这一声,这喊声就似当空中一道艳亮无比的闪电,长虹贯日,穿过厚重的云层,闯过熊熊的火焰,直直地重击在我的心房之上。
紧接着就见他喷出一口鲜血,那红红的颜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双眼大睁,呆愣地望着那一片火海,看着那熟悉的高大身躯直直地向后倒去。
随着他的倒下,我身子猛然一震,陡然间心似被重击成片片碎片,向周围飞溅而去,胸中突然似被针扎入般的窒痛,这种痛牵扯着我动也不能动,呼吸不畅,喉咙里似被什么堵住般难受,牙齿上下打着颤,想喊喊不出,想哭却是从喉咙到鼻腔都憋的让人无法喘息,大脑顷刻一片空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唯有周围的景物快速地在眼前晃动着,就连不远处那肆意跳跃的火海在我眼前都渐渐模糊,终究变成和茫茫黑色融为一体,我身子软软地委顿下去……
“思柔……!”
……
离开薄骨律军镇已经五天了,我和楼扬一直向南杞的方向走,我想出现在南杞我那老爹老妈面前,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就不要和司马珏兵戎相见了,虽然司马珏分析了会出现的各种不利情况,我还是想见机行事助他。
楼扬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默默地陪着我。
我觉得有这么一个让我可以把背部放心地交给他的朋友,此生无憾了!
只是我的精神实在很差,萎靡不振,如何平抚都难掩心中那裂痕。
我知道是对司马珏搁舍不下,想来他现在肯定认为我已经葬身火海。
火光中他直直倒下去的身影不时出现在我的眼前,每次一出现都让我眼窝发热。
为了掩去这种心痛,不时自找安慰,他可以为了有“支撑的大树”安心地娶唐灵依了,也可以为了安抚异族,纳了柯拔美思为妃了,也可以给执着地爱着他的容景澜一个交待了,而我除了给他带来麻烦没有一点用处。
也许正如他所言,我枉背了一个“转世冰凌皇后”的头衔。这个头衔只能给他带来祸事,并未带给他益处,跟我合作,也是他对我的一种权宜之策吧。
即使这样想,心还是会莫名的绞痛,我不知道这种痛谁来给我治愈,谁来为我抚平,谁还能让我的心愈合。
今日是除夕,我们又到了“三柳镇”,镇上很热闹,人们一派喜气。无论什么年代,世道如何乱,总也不会阻拦人们向往美好生活的脚步。
可能过节的原因,街上的客栈都没营业,我又想起来时的那家客栈,和楼扬商量了一下,东拐西转真又找到了那叫“有房”的客栈。试着敲了半天门,门终于开了,竟然是那位老板。
老板见是我和楼扬,面上明显闪过惊色,很快便热情地把我们让进客栈,依然说着,“有房,有房,里面请!”老板娘一见也愣了一下,还是招呼起来,热情地说个不停。
整个客栈就我和楼扬两位住客,真是应了它“有房”这名字了。
除夕夜,我们和老板夫妇吃的年夜饭,我又想起临行前的那一夜,司马珏对我说的话,带我去看异族过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楼扬端起酒对老板夫妇道:“今日是除夕,上次遭遇歹人劫财,虽我二人失去了财物,所幸性命无碍,得以存活,真乃天佑护,以为再也难见老板一家了,老天开眼,让我们再次得以相遇。大难未亡之人必有后福,我敬您二位。”
老板愣了一下,忙也举起杯道:“相识便是缘,上次的遭遇,老朽和拙荆幸好藏身于床下才免遇难,实属不幸中的大幸啊!真乃上天开眼。”老板感叹着和楼扬喝下酒,又叹道:“过了年,我和老伴也要离开这里了。”
老板娘接话道:“这儿要打仗了,这世道就没安生过,真是让人难生计。”
“谁打谁呀?”我问道。
老板叹口气道:“越王爷和塑方持节都督刘定胜要动手了。”我一惊,刘定胜果然被司马珏逼反了!
楼扬在一旁奇道:“两方都是北晋驻扎都督,可知为何要动手?”
老板道:“听说刘定胜是被手下两名副将逼反的,两名副将长久不合,刘都督本从中劝和,可他们二人结怨已深,私下怨恨刘都督偏袒对方。这不前段时间二人一言不合各自带兵大打出手,刘都督军法处置了二人,想压下此事。谁知他的一位副心生怨恨便投到了越王爷那儿,告刘定胜有谋反意图,可巧越王爷前去借兵,并未相信他所言,谁知另一位副将也到他哪儿说刘定胜谋反,越王爷便让人看住两位副将,去质问刘定胜,刘定胜本就气恼两位副将的做法,此时更是不想借兵,见越王爷人少,竟然起了异心,他把越王爷监禁起来了。并发兵攻打薄骨律军镇,恐怕没几日就到此地了。”
“越王爷如何了?”我大惊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