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允浩大哥他,才不是那种人……”
沧琴一时不做声了,花木棉瞅了她两眼,见她似乎有点不高兴,想想还是别继续逗她了。才开口准备说点别的,就听沧琴蚊子哼哼的嘀咕一句:“就算他又矮又丑、脾气又差,我也一样要嫁给他!”
花木棉一听,两眼紧闭了一下,重重稻了口气。
真是天下间最傻的女子,守着一份青梅竹马的感情,就这样等一辈子吗?即使人心如海底针,说变就变,这丫头都不在乎吗?
突然就联想到自己的命运——有爹疼没娘爱,姨娘们尖酸刻薄,妹妹们骄横跋扈,花家上下有几个人是把她当主子看待的?
她暗暗下定决心:庶女偏不服从命运,庶女偏要争一口气!
“对了,沧琴,今天早上有位贵客买走了我所有的绣品,喏,这是他给我的银票。”花木棉挠挠袖口,把两张银票递给沧琴看。
“棉田镇沧氏票?这个好像是我们家账目上的银票?”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想了半天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买了我那么多绣品,如果不是你,那还会有谁,出手这么大方?”
沧琴眉头一皱:“你做的东西我样样都喜欢,我如果要买,也会亲自过来找你,哪用找什么下人代劳?怎么,你以为是我买的?”
她既这么说了,花木棉也就不做声了,思绪早已飘飞到九霄云外。
到底会是谁呢?总不会是沧琴她娘吧?人家自己开那么大的绣坊,会看上她这点小玩意儿?
不知不觉已是走到棉花田,成片的棉铃裂开之处,洁白的纤维绽露出来,显得特别有生气。
这个时候的花朵还呈现乳白色,放眼望去,就像鹅毛轻雪,正是采集的好时段。若是误了这几天,棉花就会转成深红色,继而凋谢,那时候的棉花质量就差多了。
正是因为今年收成好,花木棉的任务才相当繁重。她不仅亲自着手采棉花,还偶尔要监督田庄雇佣的许多其他采棉花的女孩。这些棉农都是跟黎家签了劳务契约的,每年要定量定时上缴棉花到花老爷那边,然后再从花老爷手里获得黎老爷拨下来的款子。
“沧琴,你快过来模模,这棉花软软的,做出来的布料模起来也会很舒服。”
“你把我当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小孩子啊!我家的绣坊里,棉布可不少,看今年这收成,怕是生意又会兴旺了。《》就是那棉花贮存起来十分麻烦,防污、防水的,还要防霉,你可得留心库房那边,找些干练有头脑的伙计!”
“这个我知道,”花木棉胸有成竹的采着棉花,“很早的时候,爹爹就交代过这些事儿了。不过咱家库房的钥匙都是大夫人在看管,我只一个月才有资格去一次,主要也是验验货、填填单子,具体事情的决定权,都在大夫人那边,我也插不上手。”
花木棉其实是想说,守库房的几个伙计都是大夫人的心月复,她曾经亲眼看到过那群人趁机捞油水的事情,也告诫过爹爹,只可惜爹爹不愿出面斥责,她这个做女儿的更不好说什么。
想了想,这种家里的琐事,告诉沧琴也于事无补,还不如不说。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沧琴的新鲜劲总也抹不灭,后来干脆伸手帮忙,也学着采棉花,一下子就把纤葱玉手给弄脏了,哪里还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眼看着天色就暗下去了,她们居然已经忙了一整天,连饭都没有吃。正聊的起劲呢,忽然一妇人在背后嚷道:“琴儿,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纳闷啊,采个棉花也不得安生?
花木棉和沧琴一齐转身,两个女孩子小脸马上就变得铁青。
“东……东家夫人!给……给夫人请安。”
花木棉两只小手交叠在左腰,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子。
奇怪,黎夫人怎么会跑到田里来?花木棉赶紧用手背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殊不知一手泥巴抹得两颊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一样。
那黎夫人几乎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拉过沧琴的手,抽出丝帕给她擦了半天,又往远处走了好几步,仿佛生怕跟花木棉挨得近了,沾上什么晦气。
二人窸窸窣窣说了好一通话,花木棉也不敢盯着她们瞧,只隐隐约约听见只言片语,说什么下作的农人,什么卑贱庶女,什么田里不干净云云,再瞧着黎夫人一副特别嫌弃自己的样子,木棉也猜出了**分。
这位夫人素来清高,一年到头也不到田里来一次,来了也只是看看采棉农们有没有偷懒。她估模着,黎夫人不喜欢沧琴和自己这种身份的女孩子来往。
她忽然就觉得很受伤,犹豫了一会儿,见沧琴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眼里满是无奈。她也不想再连累人家了,于是就转过身去,一心一意的开始采棉花,趁着日落的余晖,多采一点,赶明儿也好交差。那小脑袋都快埋到棉枝子下头去了,如同一只泄了气的小鸵鸟。
哎,花家偌大的基业,还不都依仗黎家这座靠山给撑起来的。算一算,她也只是‘下等世家’的一个庶女,那黎夫人说的根本一点都没错。她能怪谁呢?
渐渐的身后就没了声响,回头看时,黎夫人和沧琴都离开了。
她讪讪的收拾了大竹篓里的棉花,往背上一背,深一脚浅一脚,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才进了宅子,就见大夫人手执一根鸡毛掸子盯着大门口,像是故意在等她的。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啊?一大早的就听说你跟个粉面男人勾搭上了,硬是勾搭到这会子才晓得回屋?”
好你个大夫人,肯定又派人暗中跟踪我!花木棉默默的气愤着,也不敢顶嘴,背着大竹篓往后院去了。那后院有一间小些的库房,是花木棉每次采完棉花的必去之所。只有到了月末,她才会把这些棉花搬到大库房里头去。
肚子好饿……
不知道爹爹醒了没有,不知道厨房有没有给她留两个馒头。
背上“唰”的一声,顿感火辣辣帝。那大夫人的鸡毛掸子居然就这么劈头盖脸的刷下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花木棉“嘶嘶”吃痛的叫,转过身就欲夺下鸡毛掸子。
“做什么!死丫头!敢还手?你娘我跟你说话呢,也不搭理一句,还有没有规矩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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