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高护卫……你们在做什么?”花木棉双脚僵硬在原地,歇斯底里问出这么一句。《》
就看见那一男一女像是触电一般地弹开了身子。三姨娘神色紧张,还不忘捋一捋眉角的发梢;高护卫被花木棉这一声问喝,吓得脸都绿了,要不是夜色昏暗看不太清楚,花木棉差点就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三姨娘?高护卫?”见他们二人不吱声,花木棉又强调了一句,意思是在告诫他们俩:我什么都看到了,赶紧从实招来!
“哥哥你先走,这里我来跟她解释。”三姨娘似乎是大喘了两口气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而她话音刚落,花木棉就愕然地看了她一眼。
哥哥?
不仅花木棉惊愕,就连高俅也是眼光里明灭不定的。只是片刻之后,还不等花木棉上前去问个清楚,高俅已施展轻功,一个转身就隐没在月色之中。
高俅护卫竟然是——他是三姨娘的哥哥?
花木棉眼睛瞪得老大,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可她仔细一想,三姨娘原是前县令高大人之女,由于父亲被贬官,家道中落,名声才渐渐暗淡下来。花木棉自懂事以来,只知三姨娘曾经出身显赫,却不知她竟还有个武艺高强的哥哥。
三姨娘高氏,单名一个“阳”字。这也是为什么花老爷给她的院落取名“暖阳阁”,不仅仅是因为此地采光甚佳,冬暖夏凉,还因为女主人的名字里有个“阳”。
而高护卫他,也姓高!
如此说来,花木棉倒是不能不相信三姨娘的“辩解”了。
他们二人是兄妹的话,就难免好几次被花木棉撞见,举动亲密。
可是,既然二人是血亲,为何要瞒着家中上下来往?
再说了,高俅家里虽是没落了,但一身武艺不曾废弃,随便入那朝堂,做个将军,想必也手到擒来,何必要委屈自己在花宅这么个小宅门里做护卫?
花木棉十分不解地问道:“三姨娘是长辈,我本不便多说什么,只是三姨娘和高护卫之间的事情实在诡异,容我向爹爹和大夫人禀明,让爹爹他们去查一查尚可。”
她还是那样淡淡地看着三姨娘,眼神中满是疑惑。
三姨娘却神色更为慌张了,一把抓住欲转身离去的花木棉。花木棉再看她时,见她已然落泪。
“三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若高护卫真是你的哥哥,大可叫我爹爹托人找关系,替他谋得更好的职位。高护卫是个心善之人,又身怀绝技,实在不该委屈于此。”
花木棉说的倒是一句大实话。小时候被高护卫从大夫人手底下救出来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对这个男人,她是心存感恩的。
“你不明白,我爹被贬官以后就一直郁结于心,没活两年便去了,我娘又是个心思细腻的,总觉得不愿意独自苟活,才把我嫁到花家不久,就也跟着我爹去了。哥哥如今孤身一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小妹,所以他才跑来花宅做护卫的。”三姨娘没说两句,竟然眼泪吧嗒地直往下掉。
正说着,堂屋的高妈妈也走出来了。
她是跟着三姨娘一起从高家过来的,自己那时也是刚生了孩子,孩子便夭折了,这才有幸做了两位小姐的乳娘。高妈妈看见花园里有人说话声和哭泣声,才把四小姐哄得睡了,巴巴儿地走来瞧瞧,结果就见到这么一幕。
于是三姨娘就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小跑着过去扯住高妈妈的衣袖就开始哭,那娇滴滴的抽噎之声,当真是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高妈妈,你快告诉木棉,高护卫是不是我的哥哥?”三姨娘急冲冲地问道。
高妈妈目光一滞,怕是还没会过来:“三姨娘说的哪个高护卫?”
“哎呀,还有哪个,咱们花宅统共也就只一个高护卫啊,高妈妈你是见过的!”三姨娘越说越急,倒有些口不择言了。
花木棉这下子心中有些明了,更多了一分疑惑。
她怎么越看,越觉得三姨娘是要扯着高妈妈一起做戏给她看呢?要是高俅当真是三姨娘的哥哥,那高妈妈应该把他也当作自己主人一般看待,怎么会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花木棉正欲问出口,就见一脸狐疑的高妈妈忽的像想通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扯着嘴角就笑起来:“老奴糊涂了,竟忘了少主人在花宅做护卫的事情。”
高妈妈雄地抹干了三姨娘的泪珠,这才走到花木棉面前来,一副要讲故事的模样。
“大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事儿吧?老奴原先在高府做下人的时候,一般都待在三姨娘屋里,没出过院子,所以跟正苑儿的少主人接触不多。那高护卫也是个可怜见的,和咱三姨娘兄妹两个双亲去的早,我家少主人就跟了三姨娘来这里过活。这事儿花老爷也知道,不信的话,大小姐便去问问老爷吧。”
花木棉当真没想到,高妈妈会把老爷也搬出来。
可若这层关系爹爹是知道的,那她也没必要继续纠缠着不放了吧。
想来想去,倒真像是她自己多疑了。
三姨娘见她面色迟疑,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下来了,一点也不像往日泼辣不饶人的德行:“木棉,这些都是真的,老爷也知道高护卫是我哥哥,老爷看他无事可做,又放心不下我,才答应了让他做护卫。只是这件事情只有老爷一人知道,大夫人、四姨娘他们都不知晓,大概是不希望知道的人多了,说闲话。”
这种事情,依大夫人那不依不饶的性子,的确会多嘴说上几句的。
花木棉知道爹爹最疼这个三姨娘,想来爹爹肯定也是为她着想,才一直瞒着当家的大夫人。
既是误会,那便罢了。
最好别让她再听到那些污秽的娇笑婬语,免得再生事端。
她十分不懂规矩的说了一句:“三姨娘既嫁入花宅,就尽好本分,往后还是少与高护卫单独会面的好,这次是被我撞见,我一个晚辈说不上话,下次指不定该被谁撞见了呢!”
她的意思自然是想让三姨娘检点些,无奈她在家中是个无地位的庶女,除了朝着秋风说两句废话,根本没人会理她。就这样,花木棉将信将疑地回屋去了。
她却没看到,身后远远站着的三姨娘,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纤长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高妈妈,多谢你为我说了这么一通胡话。”
“哎,三姨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哼,还不是为了小柔。不然我也懒得继续呆在花宅里受罪。”
“四小姐到底是个命苦的。”高妈妈也忍不住开始抹泪。
“小柔睡下了吗?近来书读的如何?”三姨娘脸上终究恢复了慈母的面貌,先前那泼辣样转瞬即逝。
高妈妈也笑了:“三姨娘放心,四小姐很乖巧,今儿先生还夸了她呢!”
“好了好了,且进屋去吧。”三姨娘甩了甩帕子,脸上竟也一丝泪痕都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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