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外面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有的是认识花木棉跟小杨,想打探清楚堂内的状况,有的却只是来凑热闹。
堂内传出来一下又一下木板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可受刑的人似乎并不感到疼痛,连一声都不发出来。那人趴在一张长椅上动也不动,旁边跪着的女子却哭成了个泪人:“大人别打了,这不关小杨的事,他是无辜的,您要打就打民女吧!”
正座上的县太爷吹胡子瞪眼睛,却不说一句话,头顶上悬着的“正大光明”牌匾和县太爷不可一世的嘴脸拼在一处,显得特别讽刺。
花木棉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都怪自己多管闲事,跑来击什么鼓、报什么案,结果害得小杨挨板子。
堂上用白布盖着算命先生的尸体,那仵作正坐在边上口述,师爷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场面诡异的可怕,只有花木棉苦苦求饶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悻悻的。
打了约模二十个板子,县太爷才吩咐停手,一边模着自己的胡须,一边饶有兴致地问堂下人:“是不是你们两个合伙谋杀了算命先生?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长椅被抽走,小杨两腿已站不稳,整个人趴在地上,还要强撑一口气,咬着嘴唇说:“大人明察,小的和花木棉小姐并没有谋杀算命先生!”
“死鸭子嘴硬!”县太爷一哼哼,朝师爷那边瞥了一眼。♀
师爷赶紧把遗书呈上前,小声附在他耳边说:“县老爷,按照这遗书上的意思,算命先生的确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堂下这两个小民都背了黑锅。”
看见县太爷十分不悦地皱眉,师爷又奉承道,“不过这两个刁民不识抬举,活该他们背黑锅!”
“唔……嗯……”县太爷这才满意地直点头。
看样子花木棉和小杨是着了师爷的道了,他们会受刑,就是因为没有使银子行贿。
待到仵作走过来禀告,想要说明这算命先生的死因有诸多疑点的时候,县太爷却挥了挥衣袖,压根儿不想听。
“来人啊,把这两个刁民押到牢里去,容后再审!”
“是!”几个衙差领了命,像架着烤乳猪一般,把花木棉和小杨押了下去。外面看热闹的街坊们一阵咋舌,都以为此案就要定夺,两个可怜的年轻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混在当中的丫鬟樱桃也看了好半天,手里的丝帕一直来回卷着,额上豆大汗珠直往下淌。直到看见自家大小姐被压入大牢,她急匆匆就往那花宅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沧琴和沧箫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也不管看守衙门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差,横冲直撞就往堂内闯。
县太爷已进了后堂,仵作退下了,剩下的几个衙差抬尸体掸尸体,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师爷走得慢一些,此刻正要尾随着县太爷进后堂,就看见沧箫怒气冲冲地一个箭步走过来,拽住自己的领口就问:“花木棉在哪里?你家老爷在哪里?叫他立刻滚出来!”
沧琴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弟弟发这么大的火,想着人家好歹还是官爷,他怎么敢如此放肆,于是赶紧上前去拉他:“弟弟,好好说话……”
“哼!跟这种狗官,没什么好说的!”沧箫气得青筋暴跳。
所谓官商勾结,不外乎如是。
县太爷跟沧少爷的交情不浅,一向都是“友好往来”的。沧箫此刻真没资格说县太爷是狗官,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次逢年过节,就数他沧箫给县太爷送礼送的最勤快。
沧箫见师爷愣在那里两腿直打哆嗦,就又喝了一句:“还不快去请你家老爷?!狗官,就知道讹我的钱,却不会办事!”
“是是是,我这就去……”沧箫才一松开手,师爷就往后堂钻。
当官的就怕上混的,师爷这么哆嗦,也是有原因。
进了后堂,那县太爷一脸苦逼像,口中嘀咕着:“今天真背,好不容易升个堂审个案子,一文钱没捞到不说,还得浪费两个人的牢饭钱。”
当真是个爱斤斤计较蛋官……
县太爷一边咒骂方才两个刁民穷的不透气,一边爱不释手继续开始把玩他那块精雕细琢的玉盘。
直到师爷满头大汗地跟进来,县太爷才颐指气使道:“你来的正好,想办法通知花木棉的家人,叫他家拿银子来保释,否则关她个十天八天的!”不等师爷回话,他又模模胡须,“唔……对了,牢饭的银子就找小杨打工的那间酒肆老板要,他要是赶不给,你就一纸状书把他告了!”
“告什么好呢……”县太爷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师爷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县太爷白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你敢咒你老爷?”又把思绪放在那酒肆老板的身上,“嗯,就告他贩卖假酒,吊销他的……”
“老爷!沧少爷跑来要人了,他好像跟那个花大小姐有交情!”师爷终是忍不住当头棒喝。
县太爷最后几个字还闷在口中没来得及说出来:“……营业许可书……”此时听了师爷的话,吓得浑身一颤,“你说……说谁来了?”
“沧箫,沧少爷啊!那个混世小魔王啊!”师爷真是恨铁不成钢了。
县太爷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这小魔王怎么又来我这里捣乱了?”
“老爷您快出去看看吧,那混世小魔王手里拿着三尺长的粗棍棒,像是来砸场子的!”师爷急急忙忙把县太爷给扶起来。
县太爷才刚站稳了脚,这下子又腿软了。
砸场子……
这沧家少爷真是没天理了,大肆在县衙门里撒野,可偏偏他这个县太爷拿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上一回差点被他砸坏了官印授玺,这一回不知又要闹成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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