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散尽之后,苏时语同另一个女灵出现在距离沽雨亭不过百米的地方。苏时语四下打量,见着明铮站在亭中:“明铮?”
苏时语朝百里明铮走去,却见另一个女灵站在亭外,顿了顿,定神再看,那女灵就化作水洒落在地。她瞬间明了:“啧啧,水分身术!”
“还有两人呢?”百里明铮勾住琴弦的手指一拉,琴弦又绷紧几分。
跟在苏时语身后的女灵正是本体,她以分身对百里明铮,并将本体与苏时语圈在一起设了结界,因为对比百里明铮与苏时语,绝对是前者更具有威胁。她见琴弦被勾起,上前几步急忙道:“我只负责你们两个,你的另外两个朋友不在此处。”
百里明铮问苏时语:“可有受伤?”
“没有。”苏时语和众人分开之后就遇上女灵。女灵像是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苏时语东拉西扯一阵,然后雾气散去就见到百里明铮出现在亭中。
百里明铮听着脸色缓和了几分,他把古琴扔给女灵,女灵赶忙接住。她将古琴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来。她似乎没将百里明铮刚才以古琴威胁的事放在心上,没有一丝恼怒,好似只要有了这琴其他的便也就不算什么了。
百里明铮问:“你为何要残害无辜百姓?”
苏时语拉了拉他的衣袖:“她是与人做了交易,对方替她找人,她替对方收集活人。至于对方用活人做什么,她也不知情。”
百里明铮一想到自己与女灵打了一翻没得出个什么,她倒好,就聊领就能套出些眉目来,不禁有些吃味,脸色难看。
女灵抚模着古琴,指尖拂过琴弦发出铮铮声响。她看向百里明铮问道:“刚才你明明感应到了我本体位置,为何不动手?要知道,真要对战,我能赢你。”在结界内的女灵本体,曾清晰的感受到从百里明铮身上探进来的杀气,但只是那么一瞬就又收了回去。
百里明铮不答反问:“那你为何甘愿受我威胁?要从我手里抢回古琴于你而言并非难事。”
女灵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百里明铮:“原来如此。”她甘愿受威胁,不过是为了确保古琴毫无损伤而已。
“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们同你交易的是什么人?”在结界内苏时语正好问到这点,只是还到答案女灵就化去结界遇上明铮。她明白,现在只能从女灵口里探知幕后主使的情报,但凡多一丝的了解,那以后就多了一分胜算。
女灵瞥她一眼:“我与他们是同盟,你哪儿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告知你?刚才跟你说那些,不过是因为于我无关紧要罢了,告知了你也不会对我对他们产生威胁。可现在我若是告知你他们的身份,让你们把他们抓了去,谁还替我去找人?”
苏时语表情微僵,随即浅笑道:“据我所知,你在雁回镇掳人已经有三十多年时间了,也就是说你们交易了三十多年。他们既然花了三十多年都找到,你又哪儿来的自信认为他们能帮你找到人呢?或者说认为他们确实在帮你找人?”
“你这是要挑拨离间?”女灵不悦。
苏时语瘪嘴:“我不过是在拿事实说话而已。你为了找人孤注一掷,甚至不想对方是否经得住托付,不仅害了无辜百姓不说,还浪费了时间。”
“我有的是时间。”
苏时语摇头失笑:“你是作了灵便忘了人会老的么,你有时间,但你找的那个人有时间。”
女灵抱紧了怀中的古琴,沉默不语。
苏时语趁热打铁:“你可以同我们交易,我们帮你找人,而你只须告诉我们让你抓人的人的身份和下落。”
“让她抓人的可不是什么人,而是恶灵。”林朗清朗的声音传来,言语中隐隐带了怒气。
苏时语转身看去,只见林朗在小道转角处负手而立,旁边站着一身狼狈的花橙。
“小花橙……”苏时语还没来得问出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见林朗抬起右手,食指指向女灵,随即一道白光从指尖射出。速度太快,迅雷不及掩耳般,女灵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白光击飞出去摔落在地,月复部留下一个焦黑的洞。
女灵撑起身,单手怒拍在地上。地面上的积水翻腾起来,犹如海啸时的海面般波涛汹涌。
苏时语想要叫住女灵,却被百里明铮一手揽住腰飞身退后到林朗花橙身边。
积水越来越多,与海面几乎无异。突然一个海浪翻起,足足有十米高,厚重的海浪朝着苏时语几人拍打过来。百里明铮带着苏时语,林朗带着花橙连忙后退数十丈。
林朗眉头一皱,随意挥袖,一道劲风扫过,那欺压而来的海浪就轰然炸开,化作瓢盆大雨洒落下来。待得水花落尽,那女灵已不见了身影。
“算她跑得快。”林朗轻哼一声,他不屑地斜眼看苏时语:“跟这种小喽啰费什么口舌,杀了便是。”
苏时语觉得神经泛疼:“你要把她给杀了,怎么找出幕后的人来?”
林朗正要再说,却听得花橙的惊呼。
“师父,你怎么了?”
百里明铮此刻脸色惨白,嘴角甚至流出乌黑的血来。他眉头皱紧,气息不稳,像是在压抑痛楚。
“明铮,你受伤了?”苏时语急问。
百里明铮摇头。他这是旧伤。自从吞食阿乐的妖丹之后,他体内一直都有一股强烈的气流在窜动,心境平和不动用灵力时便没什么大碍,可一旦提起灵力那股气流便犹如发狂猛兽般在体内乱窜。刚才他一直强硬压制着,没有在女灵面前显露半分,若是被看出,恐怕连拿古琴威胁都起不了作用。
女灵已逃,百里明铮旧伤加重,几人放弃继续追踪女灵,折回了尚兰舟家。
百里明铮独自在屋内调息,苏时语就在门外守着。林朗声称自己一身都是恶灵臭味,一回到尚府就让人打了热水舒舒服服泡澡去了。而原本一身狼狈的花橙反是背脊挺直眉头紧皱地坐在门口,硬是要等着百里明铮平安出来才肯去梳洗。
苏时语感叹于花橙对百里明铮的真切关心,倒是有几分喜欢这孩子来。
“小花橙,你怎会弄得这副样子?”
花橙恨恨瞪她一眼:“要你管!”
苏时语被他瞪得一乐,七岁大的孩子,倒真能记仇。她道:“我关心你不好么?”
花橙小脸又红了,满眼鄙夷厌恶地瞪着她:“哼,粗鲁不堪!”
“关心你也是粗鲁?”苏时语猛然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调戏你。嗯,听起来的确是像调戏,不过我对小不丁点儿可没兴趣。啧啧,小花橙,你的心污秽了,竟是能想到这里去。”
花橙‘噌’地站起来指着苏时语:“你,你无耻!”
“能否换一句?”
花橙毫不犹豫,月兑口而出:“你卑鄙!”
“骂人只会这么一两句也敢出来混,我都不想埋汰你。”苏时语笑得更欢了,几乎爱上花橙气得跳脚的模样。
花橙听不懂‘埋汰’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词儿!他怒不可遏,那些少年老成的冷静消失不见,踢脚就给苏时语踢了过去。
花橙实力不敌苏时语,所以这一脚被苏时语轻轻松松地抓住了。苏时语抓住花橙的脚踝,一拉,花橙就仰躺在石阶上。
花橙拼命地踢腿:“放开我!恶女人,快放开我!”
苏时语装作没听见,反而抓着他往自己面前拖,边拖边问:“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花橙单手撑地坐起来,一拳就朝苏时语打过去,结果又被苏时语按住了脑门。小孩子手臂短,双手握拳反复出拳都打了个空。
苏时语笑够了,松了手。花橙朝前顶的力道收不住,直接就扑进苏时语怀里,随即就蹦了起来,好像他扑进的不是少女的怀抱而是火堆!
“你故意的!”花橙怒道。
苏时语点头:“对呀对呀,我故意的。”她突然伸出双手捏住花橙的脸,花橙躲避不及,脸颊被抓了个实在。
苏时语狠狠揉着花橙的脸:“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别整天皱着眉苦着脸跟个小老头一样。”
花橙朝后挣扎,这下苏时语随着他的挣扎松了手。花橙连忙退了几步:“你要是不在旁边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会天天开开心心的,才不会愁眉苦脸!”
“不错不错,懂得反击了。”
花橙恨恨地盯她:“哼,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不论是武力还是口才!哼!你等着,这些我都会一一讨回来的!”花橙的脸蛋被苏时语揉得通红,又气鼓鼓的,煞是可爱。怪不得有人萌正太。
苏时语讶然,笑道:“把我当做奋斗目标?那我可真荣幸。”
这时门开了,百里明铮一袭青衫从门内出来,长发披肩,面容还有些许苍白。他没有蒙住眼,深邃蓝的眼眸看向苏时语。
花橙见状甚是气愤:凭什么恶女人就能被师父看见!
花橙急忙走到百里明铮身前,抬头望着他:“师父,你好些了么?”
“嗯。”百里明铮伸手揉了揉花橙的头发,手掌却触碰到他额角的伤口,“不准再有下一次。”
“啊?”花橙疑惑。
他手指扶过花橙额角的伤口,伤口便渐渐愈合:“受伤了就该治疗,别傻傻地不把自己当回事。”
百里明铮语气虽冷,但听在花橙心里却是暖暖的。他长这么大,除去母亲,便再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花橙眼里有了水色,重重点头:“嗯!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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