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晗目瞪口呆地望着楚清狂消失所在,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恨不得破口大骂,她就是那么想想,那么想想,可谁料楚清狂就真的做了,然后就真的消失了。
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她连想要把他拽回来都没有来得及就一个人消失了,是回到人界还是跑去了什么鬼地方,这里根本还没有参详明白,她根本还没有打算那么早就回去好不好。
漩涡涟漪消失,空间内一切都好像全没有发生过一样,石壁上的影像也不再移动,就仿佛这里压根就没有楚清狂这个人出现过一般。
张潇晗怔怔地气了一会,就冷静下来,在神识中体会了下,与楚清狂的联系果然中断了,仿佛她未曾与楚清狂签订契约一般。
果然楚清狂不在这一界了。
忽然就觉得有些清冷,多久了,她习惯了身边一直有修士陪伴,即便是闭关,也知道外边有可以信赖的修士,可是忽然间,这里就只有她自己了,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忽然出现在心头。
茫然还是恐慌?好像两者都不是,大概就是所谓的孤寂产生的莫名惧意吧,张潇晗怔了一会之后忽然苦笑了下,都是大修士了,再有个机缘就要突破到大乘后期了,就可以修炼碎婴功法了,还怕孤寂?
心忽然一动,短暂的孤寂感立刻就消失了。
碎婴功法,如果她修炼了简约传给她的碎婴功法,是不是就可以摆月兑天族传承,摆月兑凰姬的影响了。
她随意向前走几步,干脆就盘坐在地下,既不去看后背的阴河,也不去看两侧的石壁,只将目光投向前方看不见的深邃黑暗。
这里被阴河隔绝,难得的极为安静的空间,可以不受任何打扰,她真要好好想想,未来的她要走向哪一个方向。
碎婴,元婴内的精华会反哺到肉身,这个身体会得到无上的生命精华的滋养,包括经脉、丹田,而因为曾经修炼过,经脉与丹田都得到过开辟,因此对修炼者来说,这个身体将更加适合修炼,修为提升得也会更快。
而曾经的修炼经历,阅历,也可以让再次修炼的过程少走了很多弯路,可以选择不同的功法重新开始,这也是碎婴之后的第二个优势。
但是,这第二个优势适合她吗?张潇晗是最清楚她自己的修炼过程的,不说是无数天材地宝堆积而成的,单是生命精华这样的东西,她就是当做普通灵丹来吸收的,更不用说还吸收了十几位大修士的灵力。
真的碎婴之后,她体内的天族传承还会在吗?
天族传承与她,此时才是真正的双刃剑,如果继续下去,她有种预感,凰姬的虚影会越来越凝实,一旦真的完全凝实之后,她有可能就会成为旷古至今最大的一具炉鼎,为凰姬准备的炉鼎,有可能被凰姬占据,或者吞噬。
她不知道上古时期到底发生了多少可怕的事情,但是心底不断产生一种预感,随着她了解的上古传闻越多,她就会越来越多地卷入到上古发生的事情中,凰姬也就会越来越快地占据了她,可到现在,她却根本无法逃避,好像她的每一步前进,都在按着特定的轨迹,事先就安排好的轨迹在行走,一步步接近被安排好的目标。
这就是天族传承带给她的,让她在见识到天族传承的强大之后,欲罢不能。
而如果碎婴之后,天族传承不在了,她真的失去了天族传承,会怎么样呢?
她可以修炼《混沌功法》,还有《修魂》,这两个功法一个会支持她到修神期,一个会让她的神识继续提升,但是过程呢?
她的手慢慢模到手腕的储物手镯上,其内有大量的妖丹,还有为数不多的万年灵药,还有一些低阶的灵植,她可以先炼制灵丹,适合各个修为阶段服用的灵丹,其内的灵药,若是全都炼制了,足以支持她从最底层的炼气期到合体期。
只要给她一个安静的所在,比如说这里。
时间虽然会漫长,但是炼制灵丹,就要数十年,从头修炼,只依靠灵丹,没有机缘,大概也要数千年吧。
可如果天族传承仍在呢,碎婴之后,这个身体被紫气滋养,天族传承最后完全融入到肉身中呢,她的身体将成为更绝佳的炉鼎。
上古到如今有三十万年了,数千年与漫长的三十万年对比,不过是一瞬,凰姬等得起,她绝对会希望重新得到的身体更加强悍。
只是上古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选择了自己作为炉鼎?
她的思绪忽然飘向了最早发生的一切,那个灰蒙蒙不起眼的储物袋,那里的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她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只有婴儿的巴掌大小,不起眼,从颜色上看甚至算不上精美,可就是这么个东西,将她的神魂抓进这个世界里。
忽然,她的心神一震,她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储物袋上,她想的完全不对,她一直在错误的路上思考,储物袋摄取的是她的神魂,她是夺舍在这个身体上的,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这个身体本来也不是上佳的炉鼎。
是她的神魂被摄入到这个世界里,这个身体的一切才被改变的,所有的一切不是与她的身体有关,是与她的神魂有关。
她呆住了,思绪纷乱,所有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定格在她的神识内,而她的思绪却只想着穿越的刹那,她拿着这个储物袋,好奇地查看着,就如现在。
心神一晃,神识再一次进入到这个储物空间内,其内空空的,从有了储物戒指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放置过什么东西,她只是将她当做一个纪念还留在这里,甚至多数时间早就将它忘记了。
可以摄人神魂的储物袋,在那个世界游历了不知道是多少年,最终是她选择了它,还是它选择了她。
即便强大如斯,在储物袋中再查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这个储物袋有什么与众不同,而那个薄如蝉翼的面具,放在小宝那里了,不在她的手里。
将神识收回来,张潇晗蹙着眉头还是怔怔的,为什么是她被摄入到这里,而不是别人?为什么是她得到了天族传承的青睐,而不是那两个老者?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修?
改变她命运的第一个因素是这个储物袋,第二个因素就是上古丹宗内通天阵法中老者的元神,天族传承就隐藏在老者的元神内,并且,在她遇到古龙最危险的时候,这个传承才算正式选定了她。
而她的飞升,也是在上古丹宗内,在那个通天阵法之中,难道说天族传承与上古丹宗还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思绪转了一大圈,再回到了天族传承的紫气上,传说中紫气是祥瑞之气,只有仙人或者尘世中的皇族才能驾驭,这个世界里到没有这般传说,但紫气是凰姬的代表现在看是不会错的了。
她即便碎婴重新修炼,也至少有八成的可能,还是在重修紫气。
长长地叹口气,这般思虑了好半天,唯一的作用就是对楚清狂的离开不那么烦躁了,可是对她的未来,还是没有半点思绪。
站起来,视线投向左侧的岩画,这是第三次观看岩画,脑海里第四次出现魔界帝子陨落的场景,每出现一次,心内的震撼就少了些许,这第四次出现,她的心内甚至只微微掀起些波澜。
不论是帝子还是智者,一见到紫气,便知道凰姬,可是紫气竟然没有在下界和九域引起任何修士的怀疑,在上古大战之前,凰姬还是与天帝齐名的,可上古大战之后,凰姬这个名字却连同紫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上古时期的修士还知道凰姬,知道天族传承。
千杳大帝和绫夙仙子联手,不但囚禁了姊旖,还杀了魔族的帝子,也就是说人族与神族联手灭了魔界,不死之心被炼化之前,要求凰姬为他复仇,在她说她只为自己报仇之后,却大笑着,让她记住她所说过的话……
难道上古时期的战争与天帝、凰姬都有关系?凰姬要是为自己报仇,就是为魔界帝子报仇了?凰姬和魔界是一伙的?
张潇晗被她这个推想弄得糊涂了。
视线慢慢移到右侧的石壁,看到魔界帝子被剥皮抽筋取骨,那是帝子啊,是天帝的儿子,天帝连自己的儿子都无法庇护了吗?
还有这里,不死之魂为什么要被囚禁在这里,魔界与五界或者与人界的通道处?
还有她,到底要何去何从?
张潇晗再次盘坐在地下思索着。
楚清狂全没有想到张潇晗一席话会出现这般后果,他威压的释放一部分是因为长期以来的被压制,另一部分就是因为张潇晗。
张潇晗虽说收了不少契约奴仆,可是她很少动用契约之力,完全不了解契约之力的厉害,她与楚清狂在魔界,契约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尤其是进入到阴河下,二人之间随时都保持着这种神识间的沟通,楚清狂未必知道张潇晗心中所想,但张潇晗心中对他的暗示和命令,会一丝不扣地完整地出现在他的神识内,他会半分犹豫都没有的执行。
所以,在张潇晗兴奋地说出猜想到离开的方法之后,他下意识就行动起来,在他和张潇晗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刻,忽然被拉入他自身制造出来的漩涡内。
眼前,是红与白耀眼的光芒,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好像乘坐传送阵一般,神识内忽然有什么东西远去了,却还有着似有非有的联系。
灵魂契约,他与张潇晗的灵魂契约还在,但张潇晗却无法控制他了,他与张潇晗正逐渐月兑离同一个界面。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神识内,眼前红与白的光芒就忽然一暗,他好像进入到一个深邃的通道内,可接着,头顶就显出皎洁光芒来,那光芒明明是金色的,可是却如轻纱般朦胧,黑色通道尽头这抹皎洁,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出口。
月唌!
黑瘴山内的深潭处,正是又一个月圆之夜,每到月圆之夜,照例都会有修士进入到月唌之内。
木槿默默地站在水潭边,他难得回到黑瘴山一次,更多的时间他会留在辗转在各个小世界里,想要从小世界里找寻张潇晗的踪迹。
但是每一年,他都会回到黑瘴山一次,从月圆之夜的那个白日里就站在水潭边,看着满池的莲花碧叶,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一直到圆月升空,月唌开始再结束。
他是替张潇晗来看的,他知道张潇晗最喜欢坐在水潭边的草地上,看着天,看着水,看着月唌。
圆月慢慢升起了,慢慢地移向水潭中心,月光皎洁,水潭的莲花与莲叶都被蒙上一层光晕,他的视线痴痴地望着那轮圆月,好像那就是他一直想念的人。
如果没有她,他的命运将完全不是现在,他多么怀念下界的那一段时光,虽然短暂,却是难忘。
简约慢慢走过来,与木槿一样,他偶尔也会来看看月唌,最初是对这种天材地宝的疑惑,然后就变成了固定模式。
也许有一天,她会从月光中飞出来,就如她与他第一次相见,他踏日而来。
两个人都静静地站在水潭边,在这一刻,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想打破水潭边的宁静。
他们仰视着,看到圆月缓缓移动到水潭的正中间,就如多少次看过的一样,一道皎洁的光柱从圆月中倾泻而下,与水潭深处的喷泉结合为一体。
可就在月唌完全形成,水潭与圆月之间光柱成形的那一刻,等候着月唌出现的修士要进入之前,异变陡生,水潭深处,那一条条阵法刻痕忽然释放出光明来,深邃的布满莲叶的潭水刹那间透明起来,一个巨大的发光图案忽然完整地出现在水潭的底部。
潭水翻涌,潭水下光芒忽然收缩,极快地向月唌光柱涌过去,皎洁的光芒刹那间刺眼起来,光芒中,一个人影正向上冲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