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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你这个不孝子!”东巷传来一阵粗鲁的声音。
是井泽的家,裁缝店,名字叫“十年”。若是记得顾安言的“光年”店,会突然发现,“十年”与“光年”之间只有一字之隔,但在这神秘莫测的逆巷里,却是那般的对称协调。仿佛是这座城市的划分线。十年,暗黑人生。光年,白昼人生。
“爸!”井泽捂着发烫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紧盯着父亲。“爸,我说过纪小蓓不是脏物啊!”
“你个不孝子,你妈走得早,让你别去接近那个脏物,你偏偏去接近,我tm的就不准你再去跟她见面了。《》”父亲恶狠狠地瞪着他,目光及语气咄咄逼人。
井泽紧咬着牙,内心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火,“爸,为什么你们总要诋毁纪小蓓呢!”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往后退着。“爸,小时候我和纪小蓓玩耍,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就不反对呢!为什么要等纪小蓓的爸爸没有了,你们这些人才会那么残酷地对待她?”井泽无意间把“你们这些人”这几个字的语气说得重重的,这倒是使得父亲一阵愠怒。
——与父亲的矛盾是从纪小蓓的父亲离开之后开始的,父亲坚信纪小蓓是逆巷里唯一一个晦气最深的人。尽管生存在逆巷中的人,身上连带骨子里都遍及了晦气。是这座城市给予了我们更伤悲的追求,在潜移默化的侵袭下,我们容不得别人的一切比自己更糟糕更卑微。《》而纪小蓓正好就踏进了这一个圈子。注定与之形影不离。
——原本我是深爱着父亲的,正如我深爱着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两个女子。一个是将我带入这个世界的女人,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童年时光一起成长的女生,纪小蓓。
——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去伤害她们。即便会是我的亲人,去伤害其中的一个人。
“井泽,你怎么就不听父亲的话呢?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看,就是因为你经常与那个脏物接触,这生意都没法做了!”父亲哀愁着脸,把纪小蓓说的一文不值,仿佛她的存在,是他穷其一生遗留下来的裁缝店的克星。
“这生意?”井泽回头看着木板上摆放着的各色布匹,轻笑着说,“这生意看着就tmd心烦!”
——这是井泽有史以来说出的第一句粗话。
——井泽万万没有想到,陪纪小蓓玩了一场“黑屋逃月兑”游戏回来后,父亲就拿着一根竹竿,用力地打在他的腿上。
——这是井泽的生活。只是逆巷生活的速写而已。
井泽骂了一句粗话,内心的那团火,渐渐平稳下来。但见父亲,并没有镇静,青色的血管突兀地显现在额头的肌肤,然后,朝着井泽的方向迈步一阔,伸出手,用力地将井泽的头按在木板上。
原本摆放在木板上的布匹,因突如其来的臂力,撞得四散而飞,纷纷落在潮湿的地面。
“咳咳——”父亲五指的力道过重,使得井泽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我让你跟那个脏物接触,我让你去,让你去!”显然,父亲已经失去了理智。
“咳咳——”井泽一直这样抽气,呼气,整张脸因通气不畅,逐渐泛起一片紫红。
左手,下意识地四处抚模。褐色的模板上,凌乱的布匹以及一把生锈的剪刀。井泽的左手模到的正是这把多年来,替别人做了无数衣裳的工具。
兴许是出自自救的本能,再加上对父亲的怨恨,井泽想也没想,左手紧握着剪刀,闭上眼,用力地将它送入父亲的后背。
一刀,两刀,三刀……
直至无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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