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孩子过继少夫人名下,从此以后便天涯各路,再是见不着了。
所谓的不会亏待,也不过是多给些银子罢了。
三个月后,她当真有了身孕,老夫人赏了不少东西,都被她细心收着,他却再没有来过,只是偶尔派人送些东西来,却也没有半点问候的话。
十月怀胎,日子过得那么清淡,她也毫无怨言,好在肚子争气,生下的的的确确是儿子,足以继承家业。
那也是多日后她第一次见着他,桌上整整齐齐码着数不清的金元宝,一个个在烛火下发亮。
“孩子留下,你走吧。”
只是这么一句,便断了她所有念想。
她却也点点头,走的时候只对老夫人留下了一句话:“这些年,多谢夫人收留了。”
她本就没有家,卖身葬父,被老夫人接入家中才做了他的妾室,心知感情的事半点强求不得,走的时候也只带走了一个金定子,和嫁进来时老夫人赏的玉镯子,趁夜便坐着马车出了府。
至此一别便是三年,他与同窗好友偶然江南游船,竟碰上她。
还是那般小家碧玉的模样,梳着寻常的妇髻,发间却别着一朵红花,看上去清丽月兑俗。
会煮茶,会唱曲,赚的银子不多,但足以过活。
他看着她站在船栏下,手里拽着丝帕,口中是江南特有的温软小调,唱得足以将人心醉去。
原以为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可茶水送上时,她却忍不住问了一句:“家中小公子还好吗?”
“好。”
“那便好了。”
话音刚落便余下浅浅的笑意,明眸流转,转身便又去给另一桌唱曲。
她声音不俗,煮的茶也不俗,这江南一带小有名气,大多游人上船便是为着听上一曲。
也有喜欢她的,想迎她进门的,她却是笑着摆手,拿手去比划:“我嫁了人了,孩子都这般高了。”
旁人自是不信,纷纷起哄:“那你家男人呢,他怎就舍得你出来唱曲儿?”
她淡笑不语,挥挥手便走开了,却没看见他淹没在人群中,脸都僵红了。
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银子,她却不收:“孩子好,我便好,别无他求。”
他仍是留着银子不愿收回,她便也不再相劝,将银子收入怀里,自己抱着个琵琶坐在他对面,唱了一夜的曲子,算是作为回报。
真真是将他当陌生人一般挡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后来又是三年,皇宫中风起云涌,太子暴毙,二皇子继位,新君上任便将原先的太子一党杀了个干净,这里头便牵扯到他们家。
他的妻家连夜逼着他写了和离书,便将人给带走了,也算是念着旧情,他的妻子想方设法保住了他的性命,可从此便不再是富家公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会做做诗,写写字,便搭了个棚给人写写书信,赚点小钱养活病重的老母亲,六岁大的小儿子。
记得有段时日,连下了半月的雨,街道上连人影都少见,那他简陋的小棚自是无人光顾,准备收拾东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