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寒眉头一皱,少主还睡着,这女人就这么大喇喇地过来了,还这么吵吵嚷嚷的,这不是明摆着扰人清梦么!
莫轻寒正要斥退玉如颜,苏子澈已醒了,迷迷糊糊道:“谁呀?吵死了!这一大清早的!”
不得不说,苏子澈身上是有很多不好的习惯的,从前有叶其铮将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公主般娇惯,她自幼便养成了娇纵任性的性子,有时候的确有些蛮不讲理。
尤其这会儿她刚被人从梦中惊醒,缺觉导致她有些火大,眼皮也没抬便开骂了:“你们碎玉宫的人就这么没规矩吗?姓韦的,看你教出来的好下属!”
玉如颜听到苏子澈咕哝着斥责她,怯怯地瑟缩一下,脚步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细如蚊蚋:“小姐,宫主请您……”
“什么大姐小姐公主娘娘的?没见我正睡着呢吗!闪边去!”苏子澈依旧闭着眼睛,一手连连挥了几下,赶苍蝇似的,极其不耐烦。
玉如颜鼻子一抽,似乎立时便要掉下泪来,声音里已经带着浓重的鼻音:“小……”
“小什么小?还不出去?”莫轻寒冷然低斥,同样眼皮也不抬,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玉如颜。
苏子澈半梦半醒神智不清,斥责玉如颜还情有可原,莫轻寒明知她为难,还这么冷冰冰地呵斥她,怎么着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这就是莫轻寒,莫轻寒从来就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不论男女,即便是苏子澈,他也不见得千依百顺,更何况是素无瓜葛的玉如颜?
玉如颜被莫轻寒冷厉阴沉的语气吓着了,愣怔了片刻,终于死了叫他们出去的心,黯然转身,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寂然离去。
只是经过玉如颜这么一吵,苏子澈算是睡不着了,不得不恹恹地睁开眼,又是揉眼睛又是打哈欠,好半天才从莫轻寒怀中起身。
怀里一轻,佳人已去,莫轻寒呆呆看着空了的怀抱,他一只手臂还曲着,维持着揽着她身子的姿势,但在他怀中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莫轻寒的心,再一次抽痛起来,终有一天,她会永远离开他的怀抱,他连这么单纯地揽着她,给她当床榻的资格都会失去!
最终给她一生一世温柔呵护的怀抱,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他莫轻寒!
莫轻寒微微仰头,将后脑勺靠在松树树干上,缓缓闭了双眸,感受着心中针扎一样细微却不可忽视的尖锐痛楚。
她娇美如花,他相貌平平;她家世优渥,他孑然一身;她能说会道,他木然寡言……就连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武功,她也远胜于他!
不论从哪一方面,她都远胜于他,这样的她,让他怎敢妄想那些明知道不可能会有的美好?
她,竟美好得他不敢去争取,连争取的想法都不敢有!
“轻寒,我饿了。”苏子澈撅着小嘴,一手轻轻揉着肚子,随着肚子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她的小脸越发皱了。
“那我们去正厅用膳吧。”莫轻寒睁开眼,看她一脸不悦,寒星般的眸子中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他的少主,怎么看怎么……
眸光一黯,心口又是一阵抽痛,不能想,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走吧。”莫轻寒起身,照例等着苏子澈先走。
“不去,讨厌看韦若瑾那张臭脸!”苏子澈半是撒娇半是耍赖,仰起脸冲着莫轻寒娇笑,“轻寒,你去拿吃的来,我们就在这儿吃,好不好?”
莫轻寒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没有片刻犹豫,转身便走,留给苏子澈一个沉默的背影。
苏子澈冲着莫轻寒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长出一口气,喃喃道:“唉,轻寒怎么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掉块肉似的!再这样下去,哪家姑娘会看上他呀!”
说到“哪家姑娘会看上他”时,苏子澈的声音已经很低微了,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
是啊,总有一天,她的轻寒会看上别家姑娘,会跟别家姑娘成双成对,到时候,她该怎么办?还要继续缠着他,继续让他陪着自己,给自己当贴身护卫么?
到时候,他又会不会愿意继续陪着自己呢?
苏子澈心头猛然一颤,这个问题,她是该好好想想了!
是时候该放他自由了!她已困了他那么多年,耽误了他那么多年,难道她要耽误他一辈子吗?他是她的轻寒呀,她怎能忍心捆绑住他一生呢?
她总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能追求自己想要的,即便代价是失去他……
一想到要失去莫轻寒,苏子澈的心里仿佛有刀在刮,刺疼刺疼的,怎么也止不住,眼眶酸酸的,泪意上涌,偏偏她又不愿叫人发现,勉力压抑着,小嘴紧紧抿着,秀挺的瑶鼻皱着,脸部肌肉绷得死紧,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莫轻寒提着食盒回来时,便见到了这么一副景象:他的少主正蹲在大树下,脸朝着树干,头垂得低低的,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松针,对着一个蚂蚁窝不停地捅,捅得蚂蚁四散逃窜。
“少主,吃饭了。”莫轻寒放下食盒,冲苏子澈轻唤了一声。
破天荒的,苏子澈竟没接话。
“怎么了?”莫轻寒眉头一皱,蹲在她身边侧着脑袋看她。
苏子澈赌气般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发一言,拼了命地拿松针拨弄蚂蚁。
“少主,出什么事了?”莫轻寒急了,少主这分明是不开心了,正闹着脾气呢!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能发生什么事呢?
苏子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很少会生气,真要有人惹了她,她通常当场就揍了,断不会闷着自己受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少主这么不开心呢?莫轻寒有些纳闷,她这么对自己不理不睬的,难道是在生自己的气?
没道理啊,他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拿个早膳的功夫,她就自个儿生起闷气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