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都武安
“监国……不…不…好了……。”承德殿内一慌恐的声音响起。
“何事如此惊慌?”安王扔下手中奏折怒斥道。然而内心也是一怔,他明白这些自幼受过严格宫廷教条训练的内侍们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是不会如此失态的。而今能让这些内侍如此失态的,只有两淮局势与云幽战事。
“监国恕罪,淮东急报,潞王何欣兴淮西、淮南之兵四十万,连结河中梁豫正……正朝京城杀过来了。”内侍慌忙禀告道。
“果然是两淮,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安王也是一怔喃喃自语道。
“监国!如今可……需要急诏云幽,奏请陛下?”内侍颤声道。
“不可!近日云幽虽然捷报频频,然而魏主却没有丝毫退兵的迹象,不可扰了陛下!”安王慎重道。
“可是……。”内侍还想继续说下去。
“我自有安排!快宣兵部尚书徐度,户部尚书范清众位朝臣前来议事!”安王一脸凝重道。
“监国!”却是兵部尚书徐度领着一干朝臣正巧赶来。
“列位大人快请进,想来众位大人已经知晓两淮局势了!”安王叹道。
“不错我已经接到地方奏报,潞王以北上抗魏为由,兴两淮之兵朝武安而来,各地官军根本无法抵抗!”兵部尚书徐度一脸凝重道。
“唉!如今我淮东之兵已被梁豫牵制,我们必须早作打算!”安王无奈稻息道!
“安王此来不善,他乃昔日睿德帝最爱的皇子,素善用兵,而今更有两淮之地,强兵四十余万,他如今叛乱了,我们如何可挡?”兵部右侍郎沈让谦摇头叹息道。此语一出,下方朝臣立即嘈杂的议论开来,皆是一脸无奈。
安王看着下方一群尸位素餐的朝廷大员,脸色变得愈加阴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京城如今尚有精兵十余万,云幽如今也是一片大好形势,我们只需固守京城!待陛下击退北魏,回军京师,便可迎刃而解!”徐度正声道。
“徐大人说得轻巧!京中不过十万新军和五万御林军,如何会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淮西军,淮南军的对手?”沈让谦质声道。
“难道沈大人有更好的法子?沈让谦你身为兵部重臣,如今却说出如此诛心之言,信不信我现在就撤你的职!”徐度眦目欲裂,怒视沈让谦道。
“哼!我不过是说句实话罢了,徐大人又何须用你那大一级的官位来压制我,撤不撤我的官职也是由监国说了算!而不是你徐大人说了算的。”由于徐度是由吏部调迁而来,以前的兵部臣僚对他一直以来就颇为不服!
“两位大人不要再争了!如今应当是一致对外拿个好主意,个人恩怨不可往上牵扯!”安王威严的声音终于响起。
徐度,沈让谦相互瞪了一眼朝着安王微微施了一礼,各自闭上了嘴。
“就依徐大人之言。立即诏告天下。陈列潞王谋国罪状,邀有识之士入京勤王,并且传令武安及周边州府百姓赶制军备以备后患!”安王吩咐道。
“是!”众人忙应道。
“此事就交与徐大人负责吧!都退下吧!”安王略显不耐的挥手退去众人。
待众人推出后,安王以手扶额,瘫坐到御座,双目含泪道:“难道我大凉真的是气数已尽吗?好不容易从陛上看了到了希望,外患,内忧不断,而今现在又同室相戕,我大凉要怎样才能度过这一劫啊!”
天平军郸州
天平军议事堂内聚满了身着朝服的一干僚属,文武幕僚分秩而立,俨然就像一个小小的朝堂。
一面容威仪,及耳顺之年的男子正高居上座,神情间带着丝丝迟疑之色。
“潞王昨日派人来送上亲笔书信,请求我出兵武安助他夺位,并许诺事成之后封我为天平郡王,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今日特召众位僚属商议此事。”天平军节度使刘涛朝着下方僚属高声道。
“早就知道何欣有谋逆之心,而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潞王此举不得人心,下臣并不看好。”天平军幕僚常麒走上前道。
“启奏镇帅!下臣刚得到消息,何欣起兵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公子何宗勋死在了截杀当初还是晋王的陛下手中!”另一僚属倪志正走出道。
“什么?竟有如此之事?”刘涛惊声道。
“不错,何欣就此独子,他此次兴兵定是为爱子报仇而来。”倪志正肯定道。
“何欣如今连承位继承人都没有,况且如今陛下正亲征北魏,此举深得民心,若是我们就此答应何欣的要求,从长远看来对镇帅的大业不利。”常麒紧跟道。
“兴军使所言不错,况且他许诺的那个天平郡王对镇帅来说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想我天平军雄藩连四郡,北方更有姻亲永固军为后应,如今已然是一小朝廷,何须那虚衔,况且接受了他的封号,就形如逆党,确实没有半点好处。”倪志正接着道。
刘涛沉吟片刻道“可是如今何欣势大,我该如何拒绝他?”
“镇帅也不需拒绝他,我们可以名义上顺从他,但出不出兵的权力在我们手上,我们现在应当给传信给邓帅,只要我们两家商议好,联为一气,谅他何欣也不敢拿我们怎么办。”常麒恭声道。
“不错,如今大凉形势越乱反倒对我们越好,我们如今需要做的就是闷声发展自己的势力,与永固军保持好良好关系,则我天平定可于此乱世中大放异彩。”倪志正补充道。
“哈哈!二位不愧为我手中智囊,就依二位之言,立即回信何欣,就说我刘涛祝他潞王早日得登大宝,我天平军愿为驱驰,另外将今日商议之事发往永固军。”刘涛朗笑道。
“镇帅英明!”一干僚属齐声道。
散会后,常麒来到倪志正跟前道:“倪掌书记是如何看待当今局势的?”
“哈哈!我与常兴军使相交这么多年,我的那些想法你还不知道吗?”倪志正笑道。
只见常麒突然趴到倪志正耳畔轻声道:“我观镇帅并非能成大事者,我等应早图去向。”
只见倪志正身形一怔,看了常麒良久缓缓道:“如今哪有更好的去向?苏运那方有步云风那样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相佐,我们去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陇西郡王刘启不过是一八岁幼主,实权全在王秋手中,他怎能容的了我等?山南道,余子成不过一有勇无谋的匹夫,且生性暴虐,不是良主,潞王就更不必说了,你我刚在堂上便已否决了,永固军与我天平军为姻亲,两者无甚区别,反倒会令二帅对我二人心生芥蒂,那么剩下的只有岭南南蛮农智杰了,不过这个想都不用想。”
“倪兄难道就没想过效忠朝廷吗?”常麒望向北方喃喃道。
“你是说那个小皇帝?”倪志正眉头微微一邹道。
“不错,我观小皇帝持节西鲜于,登基除梁党再到如今的亲征北魏,哪一件事不能证明他不是一明主?更何况他如今才十三岁,简文帝幼时已属聪慧,然而尚且有太后听政,而当今陛下做出的一件件惊人之举,倒着实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或许大凉真不该亡,才出此奇子。”常麒分析道。
“其实常兄所言我也并非没有考虑,但是常兄要明白,世上并不缺少天才,兴军使难道不知道天才皆早夭吗?如今大凉已经病入膏肓,道武帝之时我大凉是因外祸而险遭覆灭,道武帝振臂一呼则天下响应,是我大凉纲常尚在啊!而当今之大凉,是因为我大凉内部啊!潞王身为宗室,尚且同室操戈,而今藩镇割据,草莽揭竿,是以国之纲常已亡,大凉倾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当今陛下确属奇才,但是他身在当下这个时代,只能为大凉的余晖增添一抹晚霞罢了!”倪志正摇了摇头轻叹道。说完不待常麒回话,便径自离开了。
而此时,潞王正率领大军朝着京城快速行进着,这一路,他基本很少遇到抵抗,沿路州县皆是望风而降,那些只知剥削压榨百姓的地方官们早已没了节操,一路不仅没有遇到抵抗,反而有许多州县的长官争相投诚。
然而此时何欣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反倒是一路紧邹眉头,并没有给那些前来投诚的官员好的脸色。
“想不到我大凉竟一烂至此乎?”潞王轻叹道。他第一次对自己此次出兵产生了疑惑,他突然搞不清自己为何要造反了,是为了坐上那金銮殿上的位置,接受百官朝贺?是为了替那死去儿子报仇?一切都仿似变得不是那么得有意义了。
“王爷!照此速度再有五日便可抵达京城了,这一路州官争相投诚,各大势力遥相呼应,无一不证明王爷声望之高,王爷早已是众望所归啊!”何欣手下大将赵长风谄笑道。
何欣对此却不置一词,而是静静地思虑着什么。
云幽云州。
“陛下!魏主元嵩近日已经再弃三城,如今已经退至卫州。”王彦召恭声奏报着打探来的消息。
“太尉大人对此有何看法。”熙承问道。
“元嵩出兵日久,且近日连吃败仗,国内反对声音日炽,依臣之间,在如此压力下,元嵩不得不撤军,从他近日连弃应、舜、莫、蔡四城也可以看出来,他定想缓缓退出云幽了,臣奏请陛下发兵击溃魏军。”王彦召突然请命道。
熙承沉吟片刻道:“此事不可急,再探探!”
“陛下!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敢请陛下发兵,臣定当全歼魏军以报陛下。”王彦召突然跪下道。
“王太尉,朕说了如今魏军虚实尚不明朗,再探探!”熙承有些不耐烦道。
“陛下!切不可延误良机啊!若是再不出兵,魏军就会推出云幽了,届时再想出兵就晚了!”王彦召竟然较上劲来。
“王太尉,你还想朕在强调几次,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熙承怒道。
“臣……。”王彦召慌恐跪下道。
“下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奏报。”熙承隐隐觉得魏军近日的撤军举动甚是怪异,故而对王彦召的出兵奏请加以回驳。看着王彦召离去的背影熙承突然心绪不宁起来。
然而他想到!王彦召退下后,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而是擅自出兵追击魏军,哪曾想这一战彻底将大凉送上了不归路,也改变了熙承接下来的命运!作者风中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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