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岛西北角,离明日镇相距六块蜂巢地板的距离,有一块蜂巢地板上有一处墓地,自殖民计划开始以来,在晨曦星殒命的两百多名人类成员长眠于此。《》
墓地所处位置,钢结构的蜂巢地板上覆盖了比浮岛其他地方都要厚实的土壤,上面种植各种长青树木,墓地呈圆形,这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利用六边形蜂巢地板的面积。
根据死者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背景,墓地被分割为几个扇形区域,树立着十字架的基督教信徒墓地,只在坟头防止碎石和卵石的穆斯林墓地,有石刻墓碑的华人墓地,分散在各自的区域中。
此时,在墓地的一角,正进行一场葬礼。
几十名猎手士兵身穿军礼服,列队肃立在四个墓旁。
四个棺木,每个被八名猎手士兵抬着,缓缓来到墓之上,棺木里躺着的,是搜捕“自然之子”嫌疑犯亚伦住所行动中遇炸弹袭击身亡的四名猎手士兵。
倒霉蛋,安雅,忍者小林,还有安雅的小队长蕾切尔,都在抬棺的猎手之中。
一名牧师在墓前念诵祷词。
丹尼斯中尉在墓的西侧,高声喊出口令:“预备!”
面前的一队仪仗队士兵举起步枪斜向上方天空。
“开火!”丹尼斯下达口令的同时,仪仗队全体击发一颗子弹,随后立刻返回立正举枪姿态。
响亮的枪身穿透云霄。
程乐山站在墓地的另一头,远远地望着这场葬礼,他身穿墨绿色的军装制服,但是制服上已经没有肩章和臂章。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葬礼上有动作整齐划一的猎手部队,也有一批穿深色服装的平民。
“预备——开火!”又是一声鸣枪。
程乐山在人群中看到了倒霉蛋、安雅、忍者小林、蕾切尔的面孔,他们是这次下葬士兵的亲密战友,也看见了秃鹰、胖子杰克、大个子还有克莱尔的背影,他们是调查泄密事件的功臣,但是少了一个人,少了自己。
自己,此时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
第三声鸣枪响过之后,死者的灵柩被缓缓放入墓,与此同时,一名猎手士兵吹响了熄灯号,遇难的四名猎手士兵终于可以长眠了。
葬礼最后,霍夫曼进行了简短的演讲。
“今天,我们在这里送走我们的四位兄弟,他们的英勇事迹,永远激励我们排除万难,继续前进,让我们记住这四位猎手的名字:上士艾瑞登,上等兵迈克洪,上等兵小岛英夫,列兵阿什耶,愿他们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说到这里,霍夫曼几乎落泪,他咬牙忍住泪水,接着说:“我们本应怀一颗宽恕之心对待这世界,但让我们失去手足的势力,如若执迷不悔,我们在这里以猎手部队的尊严发誓,必将他们推入地狱。”
最后,霍夫曼向墓举手行礼,所有的猎手士兵也都抬起了手。
墓地的另一头,程乐山在阴影中,也举起了手。
葬礼结束,人群逐渐散去。
程乐山躲进树林中,不想其他人碰面,直到听见猎手部队的军车声开远,才走出来,此时墓地里只有三三两两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平民。
虽然最近猎手部队和浮岛居民之间有一些麻烦,但是还是有居民自发参加牺牲猎手的葬礼,看样子同一世界中的人的感情依然存在。
程乐山背起一个绿色的行军包,沿着墓地中的小径寻找,找了半分钟,终于看到了那座墓碑。
“爸,我来了。”程乐山蹲坐在墓碑前,看着花岗岩墓碑上镌刻的简单文字——程真之墓。
“告诉你一件事,我现终于明确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要守卫你开创的事业,这是我们的事业。”程乐山抚模了一下墓碑,禁不住潸然泪下。
这时,背后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程乐山连忙擦干眼泪,回头一看,王敏美正向小鹿一样蹦兵跳地朝他跑过来。
“真的是你,我老远就看见了,一开始还不敢确认就是你呢。”王敏美跑到跟前,随喘气微微起伏,今天她身穿黑色长裙,显得非常素雅。
“很高兴见到你,王敏美。”程乐山见到她,腼腆地一笑。
“叫我敏美就好了,”王敏美莞尔一笑,但是接着关切地说,“你脸色不大好。”
程乐山回头看了看墓碑,说道:“今天我第一次给我爸爸扫墓。”
“真抱歉,节哀顺变,你也不要太难过。”
程乐山挤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我刚才见到了杰克下士,”王敏美突然说,“我问起你怎么没有来,他似乎很生气,什么也不愿意多说。”
这不奇怪,早上,当总部的军官对第九小队宣布处罚决定时,胖子杰克也是大发雷霆。
王敏美上下看了看程乐山,她发觉程乐山有些不同,但是一时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别。
程乐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和手臂,说道:“是不是发现我的肩章和臂章没了?”
“是啊是啊,难怪我觉得你看起来和其他猎手士兵有些不一样。”
“因为我被放大假了,”程乐山苦笑着说,“他们吊销了我的军衔,所以,我现在不能算是一个猎手士兵了。”
“为什么?”王敏美睁大眼睛惊讶地问。
“有一些事情说来话长,而且是一笔糊涂账,简单说来,我们最近进行的一次行动,有一些不好的后果,我被认为必须承担责任。”
“你的意思是,让你背黑锅吗?”
这个小姑娘说话真直接,程乐山没法否认:“可以这么说吧。”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一直以为猎手部队里是正直的人呢!”王敏美生气地说。
程乐山耸耸肩:“有的事情不是猎手部队能够决定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只是没收了我的军衔,没有没收我的军服,不然我可没有衣服穿了。”
这时候程乐山还有心情开玩笑,王敏美又气又急:“那他们就这么把你赶走了?”
“还给了我这段时间的薪水,因为我不能住在军营了,给我安排了外面的临时住处,我可以选择在浮岛应聘公司其他的职位,或者找一份其他雇主的工作,也可以选择乘坐下一趟星际航班返回地球,嗯,其实公司已经很够意思了。”程乐山这么说,与其说是安慰王敏美的激动情绪,还不如说是让自己被猎手部队除名这件事不显得那么难堪。
“那你下一步怎么打算?”王敏美殷切地问。
程乐山自嘲地笑笑:“还没想好,不过,来到晨曦星没多久,连这里还没有熟悉,就灰溜溜地回地球,肯定不是一个好选择吧。”
“对呀,这里是一个新世界,值得留下来,”王敏美说道,“而且,你这样勇敢能干的人,在这里一定有可用武之地。”
“只是,除了当一名士兵,我也不知道自己还适合干什么。”
“放心好了,机会肯定越来越多的,你看今天早上的新闻了吗?黑石公司的小乔治宣布会放开对晨曦星的移民限制,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的。”
程乐山当然知道这个消息,黑石公司此举,等于主动放弃了联合国授予的晨曦星资源开发专属权,以后,任何公司或者组织,只要获得联合国的认可,都可以使用黑石公司的资源来晨曦星发展,而黑石公司则以提供基础设施获利。
黑石公司认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利用人类集体的智慧和资源,加速殖民计划的速度。
程乐山注意到远处有几个女孩在往这边张望,便说:“似乎你的朋友在等你。”
王敏美往那边看了一眼:“是我在学校里的同事,我们要回镇里去了,你要一起吗?”
程乐山看了看父亲的墓碑,说:“我还想在这里再待会。”
“好吧,”王敏美说道,“对了,上次我还忘了把你的外套还给你了呢。”
“按说,那件外套应该还给猎手部队,不用还给我了。”
“我还是还给你吧,”王敏美笑了笑,“知道我号码吗?有时间打电话给我哦。”
程乐山迟疑了一下,记下了王敏美的电话号码。
目送王敏美离开,程乐山沉默了一会,对墓碑说:“她很可爱,是吗?”
墓碑静静巍然不动。
“也许现在不合适和她太接近,这对她太危险。”程乐山心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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