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新添了卤煮火烧,您不想尝尝?”跑堂的说。
“好呀,就来碗卤煮吧。”程显祖说。
“二哥,这么多日子没影了,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认得饭碗哪?”四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说。
“瞅着你忙,怕耽误了你的生意,来庆来过吗?”程显祖问。
“别提那王八蛋,来了也把他打出去!”四姐一脸不高兴地说。
听着四姐的话茬儿不对,程显祖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
“他又招你了?”程显祖问四姐。
人在两难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假装熟悉已融入对方,比如一个人对你表现出他很痛苦,表示同情是最好的办法,尽管你还不知道你到底同情他什么。此时的程显祖就是这样。
“没法说这王八蛋,放着正经的营生不干,整天地吃喝嫖赌。输得黄鼠狼玩火——爪儿干毛儿净。还整天地跟娘们儿鬼混,这样的人我可不让他进门。”四姐说。
关于来庆到底干了什么,他和四姐是什么关系,程显祖始终也没弄明白,他也没时间弄明白,可是,通过其他人话里话外的说法,他知道来庆和四姐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
“他输了钱他白干,他跟娘们儿鬼混他老婆知道了饶不了他,你跟他着什么急?”程显祖这样说是想看看四姐怎么回答。
“话是这么说,可他从我这拿钱呀,里里外外的都有好几万了,我开这么个小饭馆容易吗?”四姐说。
“你不会不给他?”听了四姐的话,程显祖觉得来庆这样的做法真的很可气。
“我这个人心眼儿软,经不住三句好话,架不住他磨我呀!”四姐无奈地说。
“明儿我也磨你,你也给钱?”程显祖说。
“二哥,知道你跟他有交情,想着让你说他两句,你怎么敲起锣边儿(北京话,意思是风凉话)来了?”看来四姐把程显祖这句话当成了对她和来庆关系的讥讽了。
“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多想,我见着他跟他说说,大老爷们儿借钱得还账呀!”
吃完了饭,程显祖站起身来给钱,四姐说什么也不要。
“那我以后老上这来吃饭。”程显祖固执地说。
“来吧,你就是来得少,看来你没拿这儿当回事。”四姐说。
走出了饭馆的门,程显祖想起刚才四姐的话,他觉得有必要找来庆说说,毕竟他是这些人里跟自己最有交情的人,不能看着他鬼混。现在挣俩钱多不容易呀,他体会到了出租司机的辛苦,可他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大的闲心。
出了饭馆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让赶紧回去开会。程显祖最腻烦开会,不是因为会开得没滋没味,主要的是耽误挣钱。因为公司绝对不会因为开会耽误时间给任何补偿,相反的不开会倒扣钱。往常是一个月开两次,这回怎么又加了一次呢?
程显祖来到公司,司机们都回来得差不多了。会议室里乱哄哄的,他们只有这个机会见面,所以有说不完的话。
“大伙儿静一静!”队长坐在桌子后面,人群里安静下来。
“今儿个特意把大家伙儿叫回来,有个重要的事。最近由于出租车调价,有人串通司机们罢车,不知道你们有听见信儿的没有?甭管听到过没听到过,你们可别给我找事,也别给你自己找事。凡是参与这个事的,立即开除不论。”
人群里议论起来,队长接着说道:“我还跟你们说,别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你不拉有的是人拉,车价调整也好,汽油涨价也好,你们和我都说了不算。这是政府的事,胳膊拧不过大腿。顺便告诉你们个消息,现在上边下来人就装成‘打车’的,问你们这个罢工的事,你要是跟着胡说八道,他把你的车牌一抄,你就走人吧,都留点儿神!我说完了!”队长说完站起来走了。
会散了,大家又议论了半天,程显祖从开会就留神着来庆,可到了这个时候并没见着他的影子。
“告诉我们别参与不就得了吗,干吗还微服私访呀?”
“坏了,有一天真有个人问我这个来着,我大骂了一顿,那个人别再是这样的人吧?”
“要真是,你现在还在这开会,早就卷铺盖滚蛋了。”
“车价涨了坐车就少了呀?”
“你放心,坐车的都不在乎钱,在乎钱的就不坐车,北京城这么大,你涨到八块照样有人坐。”
“汽油涨了快一倍了,就给一百块钱补贴也不够呀?”
“知足吧,一分不给你不也得干吗?”
“别治气,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凑合着混吧!”
“对,现在的人是有钱,那天国际展览中心汽车展,那么多高级的车一辆没剩下,有人抱着整提包的现金去买车,还有买不上的呢。”
“那天我拉个娘们儿,问她上哪,您猜她说什么?‘你拉着我遛遛,我心里闷得慌。’遛了四九城儿,你说没钱?”
程显祖听着大家的话,心里头惦记着来庆,看来是等不到他了,他决定给来庆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