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少媛被绑架
抽得烟尘陡乱的水鞭子，突然就从云里落下来。雨越下越大，仿佛从空中垂下无数沉沉的缆绳。但夏天的雨时骤时疏，很快便云开雨霁。闪着虹彩的云翼，让桑然心旷神怡，开始倾慕地谈论起雪寒姑娘的好来。少媛处于一种渺茫的麻痹状态，一边收缰摆绳，一边扭动身子，一会嫌座位歪了；一会又嫌草垫子太厚。嘀咕了一阵，突然短促地一笑：“雪寒姐是好，可你也犯不着滔滔不绝啊！”少媛掏出一个微温的煎饼递来，焦黄的饼皮悉簌作响，太诱人了。桑然笑道：“你是想堵我的嘴吗？”少媛道：“你嚼着煎饼照样可以说话嘛，我是怕你饿着了。”桑然的鼻孔张了张，仿佛嗅着姑娘的关切中散发出的气息——就像煎饼的芳香，新鲜淳朴。他不再谈雪寒了，两人默默地听着滚滚的雷鸣，感触到从天边传来的一道道声波的涟漪。
拐过树林，桑然突然勒住马，望着少媛。少媛慢慢涩红了脸，微嘻的皮色润泽如古红瓷：“你干嘛盯着人家看？”桑然轻轻嘘了一声：“你听，咱们身后好像有马蹄声？”少媛凝神听了听：“是噢。那几个一路跟踪咱们的骑马人，不是被咱们甩掉了吗？”不远处的树缝间闪出一名骑手。“快看！他手里有枪！快跑！”桑然一甩马鞭：“驾！快跑！……驾！”骑手们腰系日军的棕色皮带，摆动枪托纵马追来。子弹打在车辕上，啪啪作响。润滑车轴的黑油被震得直掉。少媛听见了澳津的声音：“别开枪！”澳津快活地嘲弄道：“有那么抽马的吗？那可是名马哩！您慢点嘿，亲爱的！”桑然掏出一盒火柴：“快，把车上的干草点燃，推到路上去。”一捆捆点燃的干草，在路中间翻滚。日本骑兵毫不在意地飞越过火草。“少媛！你赶紧跳车，钻到林子里去！”少媛额上的汗珠，掉落到草茎的霉斑上：“不！我不离开你！绝不！”少媛陡然感到天旋地转，刚喊出一句“干嘛推我？”便被桑然从马车推落草坡。话音未落，纷乱的马蹄，已将她头顶的树影，划成一闪闪的尖角楔块。车踪马影从坡顶一掠而过。
少媛爬了起来，扒开钩藤野刺，往隘口望去：追兵的马鬃，前后接叠着扎煞开，遮住了擦着山影飞驰的马车，只能听到辚辚的车轮声，砰砰的马枪声。少媛正纳闷：“不是喊别开枪吗？”一扭头，猛然发现澳津正笑眯眯地望着她。澳津朝她伸出手来：“上来吧，我的马鞍上有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