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情迷意乱
习幕洲和少媛下到山谷,大车队遗弃的马匹,还滞留在雪谷里。马鬃上挂满冰凌。两人选了两匹马,打算绕过深雪谷。一进入林地,纷披的莽蓁间,积雪便砸落下来。雪落在少媛的发辫上,脂玉般发光。习幕洲托起她的发辫:“瞧,多美啊,就像林中的光线。”少媛笑得弯起眼睛,眼里散出雪花的清新:“咱们歇歇吧。”习幕洲坐在解下的马鞍上,随口道:“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他月兑下鞋子:“这‘剃头挑子’里进雪啦。”“您干嘛把这鞋叫‘剃头挑子’?”习慕洲在断树疤面上敲打鞋帮:“这种‘抗日鞋’,棉少布头多,脚尖烤得暖和了,脚后跟还是冷的,像是一头热一头冷的‘剃头挑子’嘛。”少媛咯咯笑起来。习慕洲见少媛棉衣上钮扣掉了,只是用小刺棍钩住,便月兑下自己的棉衣递上:“把你的衣服月兑下来,我和你换着穿。”“不用啦,不就是没扣子吗?不碍事的。”“谁说不碍事?细节决定生死。”习幕洲又开始高谈阔论:“拿破仑的军队有一回被冻伤,就是因为扣子是锡的,在低温下碎裂了。北宋年间,几万件雨衣腐烂在仓库里,赵光义的军队只好冒雨出征,士兵病倒不少。”起风了,少媛宛如一株顺风倒的山梅花,朝习幕洲胸前靠了过来:“您可真有学问,可俺连自个名字都写不周全。”习幕洲沦肌浃髓地一哆嗦:“你身上有股树木的气息。”……
少媛实在是太爱他啦!连他留在雪上的脚印,都如贝母般发光,成了她心尖上迷人的胜迹。她一次次将脚伸进去,一接触到脚印(里面还有未踩实的软雪),听到那咯吱一声,一股迷离真情,便莫名涌来。面对更加温柔的印记——他的发烫的唇印,姑娘身心发软,像要融化了。他扳住姑娘的太阳穴,向后推去:“干嘛直哆嗦?像被捆住的小鸟?”两人脚步凌乱,踏着枯枝发出脆响。有一声很特别,那是枪声;在情迷意乱中,谁都没分辨出来。姑娘双颊上,飞起一层薄红:“时候不早了,会迷路的。”“我已经迷了路——在你的双唇上!怕什么?游击队的足迹就在前面。对啦,你好像在……研究我的足印?”姑娘羞红了脖颈:“我……算啦,把话说得太明白,未免显得不害臊。”心慌意乱中,她聚起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现实中,唯一还坚硬的东西:一枝树杈,呢喃道:“点燃它吧。”“行,让咱们燃起一堆革命的烈焰。”雪花飞蛾般扑向篝火,火光将搂抱的身影,投射上树顶;遮暗了白嘴鸦巢。姑娘声音发颤,像被扼住似的。圆润的胸脯,隆翘起伏。低眉垂下的刘海,将丝绒般的阴影,映现在乳;房上……
一群山匪悄悄尾随上来。习幕洲首先清醒过来,扑向扔在雪里的手枪套,但枪把子冻住了,一时抽不出来。一颗流弹钻进他的衣袖。他奔向附近的战马,厚重的棉服,差点耽搁他上马。“等等我。”少媛踉跄着伸出双臂。习幕洲略一迟疑,冷酷地打马就走,马鬃上雪片纷坠,露出了马的本色。习幕洲露出的本色,让少媛惊讶得双泪涌流,像两股瘮人的锈水。一群扑上来的山匪,生生吞没了半;果的姑娘……
杨桑来担心弟弟的脾气,闹不好,真和爹爹动起手来。他便率领一排士兵,尾随杨经曲部进了山。见弟弟下山就擒,爹爹收兵,他松了一口气;正待回营,突然听见枪声;举起爹送的望远镜:望见一绺子山匪,抓住了一个姑娘——竟是杨府丫鬟漆少媛!山匪虽然人多,但一听机枪声如滚珠一般,便知遇上了正规军。又见桂军的马毛色不赖,皮鞴镶了边,弹药充足,便扔下少媛溃散了。少媛当然认识桑来,便随桑来一同归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