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陈浮生拍了拍床,微笑着说道。
叶谦没有说话依言坐了上去,目光看着陈浮生,静静的聆听着。他知道,对于现在的陈浮生来说,需要的或许不是一个可以交谈的朋友,而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好久没有跟人好好说说话了,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心情,更重要的还是没有倾诉对象。今天有幸,最我生命最后的时刻能够遇见你。叶谦,说句矫情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熟悉,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女儿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吧?”提到女儿的时候,陈浮生的眼里闪过浓浓的眷恋之情,和深深的愧疚。
叶谦并没有接话,他看的出来,陈浮生的女儿并不在他的身边,否则他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饿不死,也撑不着。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每一代的年轻人都想着能够飞出去,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然而,对于一个农民来说,这些却是比登天还难,一代代的人走出去,却又一个个颓丧的回去,仍旧是孑然一生,一无所有。于是,人们便把希望寄托在读书上,希望能够走出那片大山;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教学质量差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根本就负担不起那昂贵的学费,小孩子上学都要翻山越岭几十里路才可以到学校,吃的是红薯窝头,喝的是山上流下的泉水。不过,纵然如此,人们都还没有放弃过。人,毕竟要有梦想,没有了梦想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能说话会走路的行尸走肉而已。”
“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NJ大学,呵呵。没想到吧?我还是个高材生呢。我还记得我离开村里的时候,乡亲们放着鞭炮欢送,学费也是相亲们七零八凑凑起来的,虽然仍然是不够,但是却代表了他们对我的期盼。我知道,他们期盼着我能带大家月兑贫致富,不再过那样的生活。可是一个大学生能做什么?你说这些村民是愚昧?悲哀?还是可笑?我不觉得,这辈子没少风光过,但是我却始终觉得那年被村民们送出村口的那一刻,是我人生中最风光的一次。我知道,我欠他们一份永远也还不清的情。”
“我半工半读读完大学,分配了工作,那时候都是国营企业,算的上是个好工作了,足以令以前的我望尘莫及。在单位里,别人都是安于现状,而我却玩命一样的做业绩,因为我知道我的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运,而是全村人的命运。他们将自己托付给了我,那就是对我的信任,我不能辜负他们这种信任。有时候,我也感觉这种信任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然而,我知道这是一种责任,一种我必须肩负起来的责任。”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残酷的就像是一个梦里变成凤凰,可是一醒来就被当作下酒菜的母鸡。我即使拥有再好的业绩,再好的头脑,然而在没有人际关系的情况之下,却始终难以向上攀登。那些当年和我一起进公司,甚至是后来进去的都一个个的升了上去,而我依旧是原地踏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想遇到一个识人善用的伯乐,何其之难。”
“当时和一个同事吵架,他指着我的鼻梁骂道:‘你就是个农民,别以为考上大学就可以凤飞枝头了,你是农民一辈子都是农民。’我整个人彻底的怔住了,原来在他们的面前,我始终不过只是一个农民,永远也别想和他们平起平坐。”
“前些日子我去了以前的单位,那个当初骂我的同事现在是副主任了,可是就是主任也没有了和我平起平坐的资格。我并没有恨他,请他吃了顿饭,他有点受宠若惊。呵呵,现在想想,当初如果不是他,恐怕我还留在那个单位里苦苦的煎熬着。”
“人的一生有很多选择,没有所谓的错与对,只要自己认为值得,那就应该去做。”
“叶谦,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就算是一个快死的老人对你的请求。”
“你说!”叶谦压抑着自己沉痛的心情,说道。如果说叶谦的经历是一种传奇,那么在陈浮生的人生中比起来,似乎是那么的渺小。叶谦虽然到现在仍然不知道陈浮生的身份,但是能够和秦天称兄道弟,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一个能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人,他的经历必定是充满了荆棘和坎坷。
“接受我的事业!”陈浮生说道。
叶谦不由的大吃一惊,自己不过只是和他第一次见面而已,他竟然要将自己辛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送给自己。叶谦有些震惊。
陈浮生呵呵的笑了一下,说道:“你别有多余的想法,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这些年我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把我们村里的人全部都带了出来,让他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我希望有人能够帮我坚守住这个承诺。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但是我可以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你有着和我一样恪守的信念,是吗?”
叶谦微微的点了点头,的确,自己所恪守的信念就是那些狼牙的兄弟,还有一个他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兄弟。或许,那个兄弟已经不是兄弟,但是对叶谦来说,并不重要,他始终坚持着要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带出来,虽然,可能困难重重。
“叶谦,你愿意吗?”陈浮生问道。
对陈浮生,叶谦是佩服的,是崇敬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叶谦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
陈浮生露出一抹笑容,一颗久不放下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虽然他对叶谦并不是很了解,然而,他可以从叶谦的身上感觉到那种和自己一样的执着和坚持,他相信叶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