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被张瑜桦这么一折腾,公寓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回电台的路上,陈珈瑶将从张瑜桦那里拿来的几张资料全都死了一个粉碎,丢尽的垃圾桶中。
到电台的时候,时间还早,几个主播导播在开玩笑,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陈珈瑶上午做节目的时候,打进电话的张瑜桦来,有人笑着说了一句:“这人脑子里怎么想的,是不是个性过头了?”
陈珈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附和了两声。其实张瑜桦并不是那种彰显个性的人,而是本真的太自我了,事实上,张瑜桦的低调甚至有带你隐居避世的意思了。不是都说狮子座高调么,那张瑜桦肯定就是一只不敢见阳光的吸血鬼狮子,躲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自得其乐。有点任性,天真,简单到让人不敢苟同。但是在另一方面,她对这个社会与人性又有充分的认识,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同别人一样乔装的完美。
陈珈瑶并不觉得自己是母爱、同情心泛滥,她爱父母,爱陈嘉楌,爱张瑜桦……她只是对自己生命中重要的、想要珍惜的人充满了眷恋和关切。
“不过,她肯定很关心她的那位朋友,听那意思,就像是她朋友遇人不淑,她又劝不了一样。不过,现在的小姑娘谁陷入恋爱的时候不是一头热的往河里栽,谁的话能听进去,非要等吃亏后才后悔莫及。”另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做情感类节目的女主持人说道。
陈珈瑶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黎姐真是职业病了,说什么都能说到你擅长的感情问题方面。”
黎姐笑着说:“幸好小陈你当时忍住了,还是冷静的做完节目,听说导播间的导播都忍不住笑倒了。”
“呵呵,谁让是热线类的节目,遇到什么人都有可能的。”陈珈瑶回道到,打定主意不能让张瑜桦这丢人丢出名的人暴露身份。
等忙完了一天后,闾丘瀚依旧来接人,现在陈珈瑶已经能在车上与他说几句话了。有时候他不答应,小宋也会圆场似的开口。不过,陈珈瑶依旧是贴着车门坐着,不会离闾丘瀚太近。
“今天上午的时候,给你的节目打进电话的人是不是张瑜桦?”
陈珈瑶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已经凌晨的时候,连斑斓的霓虹灯都显得孤零零的。她心中虽然藏着事情,但是脑子也不够用,仅仅是想一想都觉得累人。正在她为难急躁的时候,忽然听到闾丘瀚说了这么一句,她当时就愣住了,扭头看着闾丘瀚,下意识的反问:“诶?你说什么?”
“你上午有一档电话点歌送什么祝福的节目吧,今天张瑜桦是不是打了过去,还说了一些影射你的话?”闾丘瀚很平静的叙述这么一个事实。
那不仅仅是在影射我,还影射了你——陈珈瑶心中这么想着。闾丘瀚没有听到陈珈瑶的答案,于是就侧头看了一眼陈珈瑶。
陈珈瑶连忙笑着说:“你上午还听我的节目么,张瑜桦她无聊打电话闹着玩的,反正别人不是她是谁,说什么好笑的话也丢不到她的人。”
闾丘瀚便不说话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有一种方式能很好的测试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能不能沉默的共处,之间的气氛是静谧,是压抑,还是尴尬,这都能很好的体现出两人此刻的关系和感情。
陈珈瑶开始胡思乱想,想现在应该是台里的哪位主播在做节目,会说些什么话题,还有今天王晴交给自己报表,如果晚上有时间的话,就尽快些完吧,拖来拖去的,最后还不是要动手……
陈珈瑶不停的想着一些东西,试图不要让自己注意到这车厢中的怪异气氛,也不能再去琢磨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今天白天听了自己的节目么,听到了张瑜桦的那些胡言乱语了么,心中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两个人闹腾的很可笑,或者有没有认为自己在想着什么一厢情愿的事情……
只要开了一个头,如蛇咬尾一般没完没了的、一串串的念头就不停的冒出来,让她越是抑制,想的就越多,越多的想法,让她越觉出了自己的难堪。
两人之间难得的那种默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她不想就这么破坏掉,更何况,这也许在将来可以成为自己保命的砝码之一。本分情分怎么样都好,她只希望谁都能好好的。
两人到小区以后,照例是小宋将两人送上楼,然后离开。闾丘瀚的圈子对于陈珈瑶来说,是不能接触到的,而她接触到的闾丘瀚,却仅仅是每日短短的数个小时,不过,这应该是私密一点的形象吧。
因为有了上午的事情,所以陈珈瑶就一直在跟闾丘瀚解释,拐弯抹角的说张瑜桦这人是如何的不拘小节,粗心大意,开起玩笑来就不分场合人物的。
闾丘瀚却没有说什么,似乎只是提了这么一件事,问一问这个当事人是不是自己见过的张瑜桦,而至于她说了什么,却是不甚关心的。
“她的年岁难道比你要大么?”闾丘瀚问,语气虽然没什么好奇,但是语句明显就是一个问题。
陈珈瑶笑着说:“这个问题总是有人问起来,虽然张瑜桦显得要小一些,但是她确实要比我早出生半个月。那你呢,跟宋先生,谁的年纪比较大一些?”
闾丘瀚没有回答,陈珈瑶立刻就后悔自己的嘴巴太快。等了一会后,闾丘瀚说出一句:“你猜猜看。”
“啊?”陈珈瑶张口发出一声惊呼,然后语气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宋先生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虽然宋先生的皮肤以及性格看起来也很年轻,但是,我还是觉得以宋先生的为人处世,年纪其实应该不是太年轻了。况且,既然你让我猜,那肯定不是那个看什么就是什么的想当然的答案了。”陈珈瑶尽量把话说的婉转一些,像宋山愚那么老奸巨猾的人,没有几十年的修为怎么可能,除非是天资聪慧,根本就是狐狸投胎的。而闾丘瀚给人的感觉就是狐狸面前的那只老虎,当然,这只老虎并不笨,只是很低调,让狐狸走到了前面而已。
闾丘瀚看了看陈珈瑶,他的眼神似乎不习惯长久的注视这一个人的脸孔或者眼睛,通常都是视线轻轻的一瞥,如蜻蜓点水般迅速划过,甚至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看清楚入眼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是我年纪比较大一些。”闾丘瀚给出了最终答案。
“啊?是么——”陈珈瑶先是垂头讪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用一种了然的笑容面对着闾丘瀚说:“果然啊,有时候人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的,什么逆向思维啊,反证的,都是只有结果正确的时候才有用。”
闾丘瀚看着这样笑着的这样毫无防备,这样舒心温暖的陈珈瑶,视线终于忍不住定住了。
“怎么了?说错了么?”陈珈瑶有点不解的问,虽然对方的视线一直都是平平静静的,很少露出过什么情绪,但是,怎么说呢,就想是书中描写的一样,越是平静,越能给人一种震撼,就像是平静无澜的大海、湖泊、深井,越是平静,给人的震慑力越是巨大。
而此刻,闾丘瀚就是用这种深邃内敛的眼神注视这陈珈瑶,让她开始局促不安。
“我,我现在还是开始读点东西吧,现在都四点——”陈珈瑶的话并没有说完,在闾丘瀚伸出手环住她脖颈的一瞬间,她的大脑停止了所有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