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曼默不做声地抱住了头,我喝了口茶,正考虑是否该告辞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我打开背包,取出我的手机。出现在显示屏上的是一个很陌生很古怪的号码。我微微一蹙眉,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心舫吗?我是罗生。”
“罗生。”我的唇动了动飞快地瞟了宝曼一眼,站起来,走到窗边,低声问:“你在哪里?还没走吗?”
“我在月光岛,心舫,你可不可以过来?我想在离开之前,见你一面。”
“我立刻过来。”
“我在听雨楼等你。”
说完,他挂断电话。
我把手机放进包内,走到桌边。
“我有一些事。宝曼,很抱歉,我得先走一步。”
宝曼把手中的茶点挤压成碎抹,撒入杯中,搅拌着,把一杯好好的茶弄得浑浊不堪,随后才抬起头,说:
“你只说了一部分事实,那么另一部分呢?”
“我只能对你说一部分事实。宝曼,我不想骗你,另一部分事实也许要等到将来,不过我也不能保证我一定会说。”
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心舫姐,你走吧。”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她那杯古古怪怪的茶,可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却给我一种很清冷的感觉——
在月光岛的码头,我遇到了游季。
他正要上一辆轿车,看到我,快活地招招手,叫道:
“周小姐,一个人吗?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一程。”
我注意到他的车中已坐着两个客户模样的男士,微笑着摆了摆手。
“不了,游先生。”
“是不是约了人了?”他笑嘻嘻地说,“这个人恐怕不是罗生,所以你怕我知道。快来贿赂我吧,我可以向罗生隐瞒。”
“胡扯。”
他拿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我。
“周小姐,岛上最舒适的宾馆——银月小庄是我老爷子投资的。你要过夜,拿我的名片过去,一切免费。”
“我不过夜,所以——”
“到月光岛来玩,怎能不过夜呢?你若是长夜难熬,我随时奉陪。”他见我一扬眉,乐道:“不要误会,我指的是银月小庄有许多好玩的,我可以陪你玩通宵。再见,周小姐,但愿晚上能够见到你。”
他说完,钻进轿车,车子一溜烟地远去。
我随手将游季的名片塞入包内,站在路边招出租车。拦了五六辆车,直到我许诺车钱比平常多出一倍,才有司机肯去听雨楼。
坐在车中跟司机聊天,才知道听雨楼所处的东北角,原本景点就很分散,一般游客并不过去。而且那边的沙滩规模也比较小,多是岩石,以前也只有喜欢清静的本地人才去那里游泳、晒太阳、钓鱼。可最近因为游泳者失踪事件,发现附近有鲨鱼出没,消息一传出当然人迹更为稀少,也难怪出租车司机不肯去了。
远远望去建筑在半山腰的听雨楼雕栏飞檐,倒也颇有几份气势。下车后,沿着石阶走到近前,才知道什么叫做徒有其表。如果在雨天,听雨楼真该叫做淋雨楼才名副其实。
罗生站在楼外的平台上,一身黑色便装,头上很少见地戴着一顶遮阳帽。他斜斜地靠在一棵自平台外伸入的百年古树粗大的枝干上,手中摆弄着一副太阳镜。
看到我,他直起身,伸手抛下头上的帽子,向我走来。
“心舫,发现我有什么不同吗?”他的唇边带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地注视着我。
在阳光下,他的一头随风飘飞的微曲长发隐隐闪耀着如同绸缎般柔和的蓝色光芒。和他的眼睛相同,他头发的颜色是一种极深的蓝色。与黑色相比,深蓝色的头发更适合他那白晳的肤色,使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原本让人错觉的苍白。
“是你的头发。”
“这就是真实的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出些什么。心舫,会不会让你失望?”
“难道我会希望看到一个长出牛角鱼尾的你吗?我心目中的罗生如此已足够。”
当我靠近他时,注意到他的头发微湿着。
“你下了海吗?”我轻轻吸了口气。
“我已回过一趟螺舟。你跟我通话时,我用的就是螺舟中的通讯仪器。”
“难怪电话号码这么古怪,我从未看到过有四个五二的电话号码。”
“你能从头到尾说一遍这个号码吗?”他意味深长地说。
“有什么奇特的吗?五二五二五二……”当我听到从我口中念出的第三个“五二”,我忽然明白,这一串“五二”其实就是“吾爱”的谐音。
他在海底用一串数字向我诉说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