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我的脸上。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我眼睑的是破旧粗糙的木屋屋顶。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我移动着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我所置身的环境。
这是一间又小又简陋的木屋,不过很干净。无论是窗前漂亮的蓝色印花窗帘,同色的桌布,还是我所睡的白色床单,都纤尘不染。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坐了起来,尽管头疼得厉害,但昨晚的点点滴滴还是在我如浆糊般混乱的脑中逐渐聚拢,逐渐清晰,最后化为罗生那散着凌乱发丝的苍白而模糊的脸。是的,他的脸很模糊,同时又很清晰,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把在微弱灯光下所隐约看到的和对心爱的人的那种深刻记忆混和在一起结果。
我跳下床,打开虚掩的门。
木屋建在沙滩边的一片高起的平地上。
“罗生——”我大喊着,举目望去,看到的只是沙滩上玩耍的几个小孩,以及附近平地上走象棋的两个老头和一个拿着垃圾袋、目光呆滞的妇人。
我的喊声惊动了下棋的一个老头,他看了我一眼,和他的同伴不知嘀嘀咕咕地说了句什么。
我忍住心中的痛,向两个老头走去。但我的提问显然让两个老头大为意外,不明白睡在屋中的人竟会不知道屋的主人。很快,其中一个老头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冲着另一个老头挤了挤眼,那老头会意地嘿嘿一笑。
我咬了咬唇。我知道他们把我想成了什么人,但只要能了解到我所想要了解的,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那木屋子是吧,以前是在附近管自行车的老章头住的。”下棋的一个老头终于说道,“前些天,老章头回乡下照料生重病的老婆去了,屋子呢,租给了一个长头发的后生。啧啧,什么世道,一个大男人留个长头发。”
“你知道什么,”另一个老头说,“搞艺术的多是这种打扮,据说这是风度。你没见那后生偶尔还吹个银闪闪的笛子。”
吹笛子?我想起了那个在海边吹《卡萨布兰卡》的年轻男子,他的身影确实有几分与罗生相识。我的心莫名一沉,难道昨晚救我的人是他?
“他是不是穿着黑衣皮衣,戴深色太阳镜,头发是褐色的?”
“好像是吧,也不常见到的。这后生有一辆很漂亮的小车,开着小车的富家公子哥哪会老住在老章头的破烂小屋里。”
回到小木屋,我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正响个不停。在桌边椅上,我惊奇地找到了昨晚被人抢走的手袋。
拿出手机,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
“喂?”
对方沉默片刻,手机那边是一阵轻轻的喘息声,似曾熟识。
“谁啊?”
“心舫姐——”对方终于开口。
“宝曼!”
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三年前目睹着心爱的人葬身大海,我昏了过去,醒来已是一天后。我躺在病床上,游季陪在我的身边。他是在听到第二声枪响后,赶到海边的。当他带着银月小庄的一批员工赶到时,除了罗生的血迹,只看到我倒在岩石边缘,叶家兄妹双双失踪。警方曾经以谋杀嫌疑拘捕叶宝宏,但始终没有找到。一年后,宝曼发来的一条短信,说是她害惨了罗生,不过她会为他做一件事来请求他灵魂的宽恕。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自大马寄来的信,没有署名,里面只有一张叶宝宏的照片。照片中的大胖,身上套着精神病院的束缚衣,瞪着一双惊恐万分的小眼睛,脸上的肌肉已完全扭曲。
“心舫姐,还好你没有换号码。”宝曼轻轻地说。
“这个号码,我永远都不会换。”
“我……知道,对不起。”我听到宝曼的吸气声。“心舫姐,我很想对你说‘对不起’,可是一直鼓不起勇气……”
“宝曼,那天的事,你我两个都有错,所以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何况你也做了一些事来补偿。”
“是我把我哥骗到海边,雇人假扮罗生。我本来想用他对罗生的所作所为来对付他的,可是我下不了狠手,他毕竟是我亲哥哥。哪知道不用我做什么,假的罗生已经把他吓疯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
“我原以为这样我哥也总算受到了一些惩罚。这两年来,我在马来西亚过得很平静,继续学业,偶尔去看看我哥,却哪知最近……最近……”宝曼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万分。
“出了什么事?”我急急地问。
“我哥失踪了!两天前精神病院派人来找我,我才知道。而且我哥失踪那晚的夜班看护神秘暴亡,胸口有一个灼烧穿透的大洞。”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舫姐,我在我哥的病房里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图形,我不知道怎样来形容,不过我用手机偷*下了。”
“你可否在网上传给我?”
“这个图形,从手机拍出来的效果来看,跟亲眼所有很大差异。我打算明天回国,到时,我亲口向你解释这幅图形让我震异之处。对了,心舫姐,你要注意安全,我总觉得……事情有点诡异。”
宝曼吞吞吐吐的,我想她肯定有什么事没完全说出口,可能要等到见面时才见分晓。
这几天叶宝宏自精神病院失踪,而同时又有人在不停地向我暗示罗生活着的可能,这两件事有关联吗?我无法肯定其中的凶吉,也许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是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