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他诧异地扬了扬眉。
“当时我的精神状况很差……请您……别把这件事告诉罗生。”
赫利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看过罗生最近的一些画作,很阴郁、很压抑,在他心里似乎藏着些什么。我问过颜希,她的看法是因为你曾经跟别人订婚的事使罗生受到了打击,但我却不这样认为。我记得他其中有一副画,画中有一座灰暗庞大的城堡以及两个被城堡隔开的渺小人影,城堡在我看来寓意的是王室、是他的母亲,他背负的最大压力只能来自于他的母亲——芮林。我了解这个女人的强势,罗生和她十五年的分离我想也有其中的必然因素。虽说在陆地上罗生一直很思念家人,但潜意识中并没有迫切回去的意愿,否则以他的才能他不可能滞留陆地十五年之久。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不愿意受制于他母亲的高压之下,但……”他自嘲般地一笑,“他比我更多一份责任感。”
“他曾经说过,回去对他来说,除了和家人团聚,已变得不再重要,所以三年前他临走时才会和我有过一个约定。只可惜世事的变幻……”我凄伤地一笑,“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责怪他,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我自己也曾经……”
“你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周小姐,请你明说,也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
“他……已经有了婚约,诺蔚的议会已经通过了他和杜桑家族联姻的议案。”
“什么?颜希似乎不曾知道这件事。”赫利惊讶地说,“难道芮林肯放罗生来地球,是有条件的?难怪前段时间他会酗酒成性。”
“酗酒?怎么会?”我几乎不敢相信,“罗生以前最多只喝点红酒,他没有酒瘾的。”
“世事的变幻吧。”赫利借用了我的一句话。“杜桑家族?让我想想。对了,他们也是诺蔚族的一支,居住在叶茉,是诺蔚族分支中势力最强大的其中一支。芮林是想和他们联合起来对抗夜邪族。”
“夜邪族?”从颜希口中我已经知道不少关于夜邪族的事,但从赫利口中再次听到这三个字,我的心仍旧会莫名地一跳,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肩头。
“芮林恨夜邪人,正如她憎恨……”
赫利没有说下去,他那蓝灰色的眼睛中在这一刻似乎盛满了伤痛,他转过脸,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幅油画,他的手指轻轻地触在画面上,柔柔地拂过,仿佛那上面有过一个他曾经深爱过的人。
是一幅名画缩小复制品——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画镶嵌在一个很精致的水晶框架中。是宾馆套房中的装饰品吗?我不得而知,只是怔怔地凝视着踏在贝壳中清纯秀美的女神,记忆又穿越时空回到了数年前的那曾经最美丽的一天。
“喜欢这幅画吗?”赫利的声音沉沉的。
我点了点头。
“三年前,我曾经和罗生一起去美术馆观看过佛罗伦萨艺术展,在这幅画前,我和他站了很久。那是他很喜爱的一幅画作。”
“罗生不愧是我儿子。”赫利唇边飞过一丝笑,“这也是我最喜爱的画,在我悉尼、巴黎、佛罗伦萨的家中都有一幅和原画同比例的复制品。”
“您在佛罗伦萨有家?”
“那是我妻子的出生地,艾丽娜去世后也葬在了那片土地……”
我忽然想起了《赫利传》中的一些片断。按书中所说,丹尼尔赫利和艾丽娜格林是一次沉船事件中仅有的两个生存者,他们两人应该相识在大海中。记忆中年轻时代的艾丽娜倒有几分形似波提切利画笔下的维纳斯。
“……第一次在乌斐齐美术馆看到这幅画,我有一种震撼的感觉,仿佛回到多年以前……”赫利继续说道,“她……真的有几分神似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