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口气,注视着笼罩在金色烛光中的轩美,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安阗难道没想过废止这样野蛮的制度?”我忍不住说。
“这是宗教的一种自律行为,既然延续了数千年,必然有着它存在的道理。而神王……”轩美靠近我,金色的瞳孔闪闪发亮,“他根本就不信奉神教。他只是遵从他的职责,偶尔以宗教领袖的身份去一趟祭室,除此之外他很少过问教务,宫廷中的宗教事务一般都交由总管来安排处理。”
“但是轩美,对此您个人又是怎样想的?”
“我当然会选择嫁人。”
她笑了起来,请我坐在了烛台边的一把舒适的躺椅上,而她则靠在放有果盘的桌边,从果盘中拿起一只翠绿色的果子,细长的手指灵巧地剥开了皮,里面是酒红色半透明的果瓣。她分出半个递给我,我摇了摇头。
“做祭司是我遵从我那虔诚的母亲生前的意愿。但我喜欢阳光、喜欢站在紫艾淡紫色的天空下唱歌玩乐器、喜欢华美璀璨的宫廷生活、喜欢……”她蓦然住口,垂下头,用娇艳红润的唇吮吸着果瓣中的汁液,似乎想掩饰自己流露过多的不合宗教理念的思想。
“很正常的想法。如果没有极其虔诚的信仰,预知到自己的以后将生活在黑暗中,谁都会难以忍受的。”
“也许这是神考验信徒的一种方式,我不是一个合格者。”轩美情绪有些低落,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把一串紫红色的小果子塞入口中。
她不停地吃着果盘中的瓜果,难以想象夜邪少女就是这样保持身材的。我凝视着那双忙个不停的青葱玉手,心中盘算的却是该怎么问及云加度带给我的疑问。
“周小姐,在下楼前您似乎想问我些什么。”她倒先提了出来。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红。
“就是……云加度他走前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您是否听到?”
“哦——我知道了。”她眨了眨眼睛,“其实……这是一个传闻,不过神王那么爱你,他应该不会给您喝那种东西。”
“我不明白。他……一般会给人喝什么东西?”我咬了咬唇,心怦怦地跳着,难道安阗跟我*前,特意调制的浆液并不是寻常的饮料?
轩美犹豫了片刻,斟酌着词句,小心地说:
“神王往日有很多女人,当然他对她们的兴趣从未超过三天,这……想必您也已经清楚。在临幸那些女人前,他会给她们喝一种他自己调制的药水,就是我哥哥说的那种浆液。那是一种可以在数天内……避孕的药剂……”
避孕药剂?他竟然特意给我喝他调制的避孕药剂!原来在他心底我和他往日的女人并没有两样——轩美、云加度并不知道,昨晚才是他得到我的第一天!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中,鲜血在心口汩汩流淌。
“……就算将来心碎,那只能是上天惩罚我此刻的动心。”没想到我一语成谶,也许我内心深处早已预料到有一天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我的耳边再也听不到轩美在说些什么,泪蒙住了我的双眼。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了轩美的房间,我似乎看到她举着烛台在向我指点着方向,但我只懂得机械地向前走去……
耳边隐隐听到疯女人凄美的歌声,忧伤如同陵园里的悲歌,而我则是那个走向冥府的鬼魂……
“为什么要和其他女人相比?你就是你,你是我惟一的爱人……”
不要!我不要再听到他的声音,我宁愿聆听悲伤的挽歌。
来自地狱的风吹起了我白色的长裙,我看到我的脚下是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每一步都是一个血迹斑斑的脚印……直到我站在悬崖的顶部,下面是深灰色的浓云。抬起头,天空一轮清冷的弯月,月光淡淡地洒在我的身上,在穿透云霄的悲歌中我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引诱着我跳下去。
终于,我张开双臂,纵身向前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