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鹇织还能够用口哨声召唤各种鸟类。
当轻脆悠长的哨音停止时,仰起脸,我惊讶地看到在漫天花雨中大大小小近百只五彩斑斓的飞鸟在我和他的头顶上盘旋。
少年拉着我的手快活地在飞鸟中转了一圈,说:
“姐姐,您猜猜,哪只鸟是我?”
“是这只吗?这只白色羽毛、有着一对琥珀色眼珠的……”
“不是。”
“那只琥珀色长翎的……”
感染到鹇织的纯真快乐,许多天来我第一次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都不是。姐姐,您的思维被固定了,难道鹇织一定得是琥珀色的吗?”他笑着说,“其实,我出生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我的哭声。”
他伸出手,口中发出婉转悦耳的“咕咕”声,却见一只银色羽毛的小鸟飞落在他的掌心,拍打着翅膀也发出欢快的“咕咕”声,仿佛两人就像老友见面,在倾心交谈。
“鹇织的前世一定是只无忧无虑的小鸟,难怪哭声都这么好听。”我打趣道。
“姐姐,如果我的前世是一只小鸟,我真希望我的后世也是一只小鸟,而今世只是一个错误,但愿谁能够给我修正。”少年的唇边依旧带着笑,但他那琥珀色的双眸中却隐隐流露出一抹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淡淡忧伤。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鹇织有爱你的母亲、哥哥、姐姐,有高贵的出生,悠闲适意的生活,这正是姐姐梦寐以求的啊。”
少年抬起手,把小鸟放飞空中,坐在菱雨花树下的长凳上,沉默了片刻,说:
“姐姐不是夜邪人,不知道琥珀色的眼睛对夜邪人意味着什么。再过三天,就是我十六岁的生日,姐姐如果是从宫里出来的,应该知道夜邪的贵族子弟十四岁就可以进宫当差,幸运的话就能成为服侍陛下的小侍从,十八岁经过考核,优秀的可以升任为王室侍从。而我,这些机会永远也轮不到……”
“鹇织……”
“因为……琥珀色的眼睛在夜邪意味着不祥和诅咒。尽管家人一直对我隐瞒着这些事,但十岁那年,父亲意外战死,我注意到家中仆佣看我时的异样目光,我开始有意识地集中精神,去入侵他们的大脑。姐姐,我能够读心,除非对方封闭大脑。”他平静地说,在这一刻他那清秀的脸上带着他这个年龄少有的成熟淡泊,“我知道我的出生是家族数百年来轮回着的不幸,一开始我很痛苦忧郁,有整整一年,我不说话不做任何事,只是呆呆地坐在窗边。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母亲深蓝色的长发中竟然杂杂地生出了浅色发丝,我的心……突然很痛。想到母亲、哥哥、姐姐已经为了我承担了许多,我真的不忍再加重他们的压力,我只希望我能替他们分担对未来的忧虑,所以——姐姐您看到了现在的我!尽管我是不祥的预兆,但我仍然看似很快乐很悠闲地过着每一天。知道这一切,姐姐,您会嫌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