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震山拍手喝彩,说:“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想到我无心之言竟引出这番高论,士别三日啊。看来戒多兄已经领悟了陈老先生教育思想的精髓,可敬可畏,可喜可贺!只可惜——”正说到这,宁慧媛笑盈盈的从外面走进来,说:“哟,回来了?!”宋震山迎着她,笑道:“姐姐百任操劳,若跟我们一起就好了。”
“好亏我没去!我们家的电话都成热线了,全世界都在找十三少!这不,我是从内务厅过来的,才又回了一个。竟不知你们回来了。”
一个随同外出的叫湄儿的侍女忙说:“才落脚,正要找姐姐呢;谁知姐姐自动来了,必定我们带了一身海风回来,姐姐闻见了?”
韩幼霖听她戏谑宁慧媛,不禁得意,却嗔道:“湄儿竟这么坏的~姐姐好心放你的假,把你撒出去;你倒好,学会撒野了!把姐姐比作什么?!”
“你以为呢。咬人的狗不露齿,冷不丁给你这么一下子才叫好的。”宁慧媛抿嘴忍笑继续说道:“那种拖着舌头你时处能听着它汪汪叫的啊其实是好狗。”
韩幼霖哪里还等她说完,伙着湄儿来撕宁慧媛的嘴,咯吱她。大家看着越发有趣。
董川的宅邸设话机电报事务室,简称“机务室”,由蒋相和负责。董川的起居处装着一部话机,来电通过机务室中转后,绝大部分被过滤掉;转进来的再经宁慧媛内务室处理,她也认为“必要”的电话,才会接通起居处。能够直接连线的都是特别关系。
张锦诚提起前话,说:“谁呢?”
宁慧媛挣开她们,回道:“京都十二少。还有小时候的那些玩伴战友,知道您回来了而没告诉他们,都要打上门来了!”
韩幼霖摇头笑道:“姐姐糊涂了,怎么把大头儿漏了,难道会没有公府的小姐侯门的丫头?真打上门来也应该是‘红衫军’罢?”
宋震山笑道:“这下可抓着宝了,他们见天没少念叨你。也不知你有什么好的,小时候净欺负他们了不是吗?”正说着,内务室的鸿艳众目睽睽的走进来,却站在当地,一言不发。宁慧媛笑道:“你这只呆雁!有什么好话快讲。”众人静下来。
“禀告少爷,震山少爷家的宋大姐才打电话来说,商议定了要办老朋友聚会。宋大姐说您总是闭关不出,已经引起民愤了,这回由不得您了,必须驾临。”
董川笑了,说:“什么时候?”
“至迟明天。”
张锦诚见董川语气松动,忙喜形于色的问道:“‘至迟’还明天?要早呢?”
“还是明天。事实上他们都已经订好飞机了,聚会定在乡下的欧格小镇。”
“明天?”董川不禁皱皱眉头,说:“明天,我有件要紧事。”
宋震山急了,说:“老朋友算不算要紧事?打死不离亲兄弟,怎么也是老朋友啊!难道要‘不入黄泉不相见’吗?!”
董川与所谓的“老朋友”是有隔膜的。他四五岁就移居国外,与他们玩的不多,性情契阔;本人又是一副冷毅的心肠,不懂迁就,因而对于聚会从来热情无多。
还有一事给他喂了秤砣。前年还在美国的时候,他曾和红墙公主胡琳来往过几次,多说了几句话而已,竟然有人跑到英国去,在沈雪面前挑衅示威,说如何如何,意欲用谎言扼杀之。董川差点没气死,将胡琳划入黑名单,凡她社交圈的朋友也统统被诛连,从此一概不见。包括这次回国,来自他们的所有的邀约拜访都被拒绝。
张锦诚深知众人对自己寄予厚望,想借他撬动董川;情义当头陡然血热,就不择手段了。眼见董川又要变卦,忙打断宋震山,说:“不懂么,他这是嫉妒。他心里肯定是想:‘怎么张戒多一来,大家就都跟鸭子似的屁颠屁颠的赶来了呢?平时怎么样呢?我何必蹭这个小子的光!’是与不是?”
“说这话可冤枉死人了。你打听打听,我们就差没跪着求他老人家了,人就是不出山!就算磕破脑袋,也没个响应。要不我现在跪下。”说着真就单膝跪地,跪得如泰山石敢当一般,众人扶不起来,空气顿时稀薄了。大家都知道主子的脾气,这个关口没人敢劝。
董泽筠摩挲着董川的脖子说:“哥哥去吧,我会乖乖的,在家。”
董川看着她笑笑,俄而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你帮筠儿捉海蜘蛛的份上,就陪你走一趟。”
大家一听,山呼“万岁”。
“我晚些时候跟大家会和;头里要去拜访一个人。”
宋震山说:“我们陪着!”
“放心,我既然说出口了,必定践诺。我要拜访的那位老先生也在乡下。”
宋震山急于将喜讯昭告天下,风风火火的什么也顾不得了;并且作为组织者,千头万绪等他回去张罗。因此晚饭也不吃,就要辞行,就要走,连侍从也不等了就扬尘而去。
欧格小镇距石头城三十公里之北,是因着温泉开发起来的地产项目。宋震山家在此购置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