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长桌西餐,宋传秀在东宋震山据西,座次如下:
董川殷洪尹一休秦非计裘善中谈务本沫沫唐国李琦
宋传秀宋震山
胡琳周鲁湾朱清铭任道远阎钧平尹三立黄运张锦诚夏青林
殷洪是唐国带来的,黄运是尹一休女友。宋氏姐弟因与裘善中、阎钧平交往最密,故让二人坐中间周旋。
每人身后都站着个侍餐的女仆,领班的则是一个穿白西服黑西裤打白色蝴蝶结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大家管他叫“米经理”,宋传秀给他预留了位子他不肯坐。开了瓶86年的拉菲,用丝帕垫着手亲自给众人斟酒,有的不善饮,只喝苏打水。沫沫说她习惯喝可乐。
第一道菜上来,大家都知道阎钧平是天主教徒,饭前要祷告的,陪他静默少顷。礼毕,宋传秀端着酒杯站起来,说:“为了友谊,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大家都起身举杯,说:“天长地久。”喝了一口,坐下。
宋震山笑道:“天主教徒饭前感谢上帝,我要声明感谢陈文斌先生,他特派了私家厨房来打点膳食,帮了我的大忙。米经理有劳了。”说着举杯表示敬意。米经理摆手鞠躬,笑道:“不敢当,这是我们的荣幸,请大家尽情用餐。”这时可乐送来,米经理又亲自给沫沫斟上并致歉。
李琦冷笑道:“别人没什么,有个人是必定要感谢上帝的。”
夏青林看着张锦诚笑道:“说你呢。不是上帝把你从火坑里捞出来的?”夏青林是焦点人物,她的话立刻引来全场关注。尹一休把话学给董川听,董川笑了。
唐国笑道:“我说呢,难怪戒多兄变得这么黑,想必是那次给火燎了。上帝不是做烧烤生意的吧——‘海了’烧烤店。”一语逗得夏青林李琦黄运笑软了。
尹一休笑道:“瞧他们,什么事笑成那样?”
阎钧平叉了口菜,不动声色道:“才刚祷我告向上帝推荐唐国,说他很会讲笑话。不知灵不灵。”
殷洪笑道:“理他做什么,惯爱信口开河的。何况此时,乱花渐欲迷人眼,更是无可无不可了。”
任道远说:“瞧他乐的屁颠屁颠的。”
“你不知道,”殷洪说:“他小名叫‘老鸭’。”
诸人待到会意,都笑了。宋传秀说:“你们俩是绝配,谁也不用说谁。”
胡琳喝了口酒,道:“就是!谁也不用说谁,男人都一个德行!”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禁看看董川,气氛霎时降到冰点。宋传秀笑道:“什么‘南人’‘北人’,成人的世界与我们无干,想也乐趣无多;好在咱们男未冠女未笄,不算成人!哈哈,不算!兄弟姐妹!让我们抓着少年的尾巴尖儿,狂欢!”“
众人以杯底震桌呼应道:“狂欢!”
宋传秀朗声念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交游
爱交游有酒有肉有朋友
而今尝尽肉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可否再干一杯酒?”她念得慢且抑扬顿挫,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个个的走着,像歌手与观众的交流,大家被她的情绪感染,先小声附和,渐渐合了拍有了底气,最后一句都猜到是那样说,所以几乎异口同声了,满座哈哈一笑,宋传秀将酒杯举过头顶,说:“为少年干杯!”
“干杯!”
这时桌子那端宋震山阎钧平裘善中三人一齐站起来,众人听宋震山说道:“宋某此生从未经历过今天这样的喜悦——不,我的心情不是‘喜悦’能够形容的,怎么说呢?……简直是重生!人这一生什么最重?要我说一个字,‘义’!信义,义气,正义!咱们这群人虽聚首几稀,但都抱定一个‘义’字,为这个字,可以捐弃前嫌,可以不顾私利,可以舍生忘死!这样的朋友是打不散分不开的!今天能够齐会,我满胸膛的感动!震撼!来!米经理,给我倒满白酒!这一杯,我要敬龙头大哥晋中兄!没有晋中兄就没有今天的聚会!”
男生听言,纷纷起立响应,换白酒,敬董川。米经理忙换了套一两的酒杯上来,个个斟满。董川款款站起来,说:“做兄弟本当同甘共苦,可是白酒我实在喝不来。这一杯,请允许我敬诸位。一则感谢大家盛情邀请款待;二则晋中自忖德薄望浅,又常一意孤行有负期许,感谢诸位一直以来的包容、不离不弃。”
平平常常的几句话,张锦诚竟听得落下泪来。颤抖的手举起盛满白酒的杯,道:“为二哥,我愿肝脑涂地!”
董川摆手笑道:“不要为我,我不值得。为正义!”
余人呼应震山响,齐举杯:“为正义干杯!”言罢,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