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会是谁?我搬进于锦兴家的事根本没有人知道啊。我心里发慌地接过话筒,有种感觉,害怕被揭穿自己最丑的一面。
“喂?”我的声音生硬得战抖。
“是我!”
天!
是路翼!
“你……你有事吗?”
“现在、立即、马上到文化公园来!”
“太晚了吧,我想……”
“给你二十分钟,否则我就到于锦兴家找你!”电话的那头传来严厉威胁的声音。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嘟嘟嘟……
路翼很快把电话挂断了。
我望了望于锦兴,他拿着遥控器正在转台,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下。
“我要出去一下。”
“嗯。”他没有看我,眼睛一直盯在电视屏幕上。
我拿着手机出门去,在马路边打了辆的士,路翼说只给我二十分钟赶过去,不然就会跑到于锦兴家里来。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何况他连于锦兴家的电话号码都知道,地址自然也是唾手可得。
的士在文化公园的门口停下,我付了钱。在走下车的那一刻,我犹豫了。回头看去的士已经开走了。我发现旁边一辆熟悉的汽车,是路翼的,我认得。
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呢?我低着头一路走着。
“喂!走过了。”
路翼站在我们常坐的长椅旁,身子直立,双手抱在胸前,可能是夜色太暗,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我顿了顿,都走到这里了,还能逃走吗?反正迟早有一天他是要知道的,我虚喘了口气,朝他走去。
“坐啊。”
他的声音冷冷的,我不敢抬头看他。
“有什么事你说吧。”我低头站在一旁。
“听我妈说你在于锦兴家当家教?”路翼问道。
我点点头,心想接下来他是不是要问那个问题了。我有些心虚。他会怎样开口呢?
“放假前你说会去别人家里帮忙照顾孩子,说的就是于锦兴家?你现在是住在他家?”路翼声音加重道。
我点了一下头,手指交叉着握住手机。
“你知不知道于锦兴是什么人!”路翼忽然捏住我的肩膀摇晃着道。
“我只是去做家教,又不是别的。”我的声音极小,小得微微打颤。
“不做别的也不行!于锦兴那是出了名的,我知道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嘛!”路翼说着,马上掏出钱包。
“喂!我不要啊!”我推了推他的钱包,没让他打开。
我是很需要钱,这没错,但我靠自己赚,这算什么?施舍吗?
我有些恼了。
路翼看了我一会儿,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把钱包放回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
我们沉默了,他似乎是在为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检讨,而我依旧心虚地不敢抬头正视他的眼睛。
“常笑,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所以你更加不能呆在那种地方!”
好女孩?在他眼中我一直是个好女孩吧。听到他这么说,我更加没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我有分寸的,相信我!”我挤出一个微笑。
“那……万一于锦兴要是敢对你怎么样的话,一定打电话给我哦,我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面对这样固执的我,路翼还是妥协了,没有坚持让我搬离于锦兴家。
“好!”我点头,为了不让他怀疑,我努力拼凑着自己的笑容。“走!请你吃雪糕去。”
“你呀。”路翼轻轻拍着我的头,他的笑容很干净,要不是知道他那么多“龌龊”的历史,我真的会认为他是个品性纯良大男孩。
以前,虽然跟路翼除了师生之外还有一层很不错的朋友关系,但在我心底一直不由自主地跟他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因为他的滥情和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跟我一贯作风是背道而驰的。我始终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现在的我比起他又如何呢?虽然现实不是我能左右的,但却是我的选择,我选择了堕落成为人家的“情妇”。
情妇,这肮脏的字眼像把刀每天割着我的心脏。我想大概这会成为我一生我都无法抹去的污渍吧。即便一年后我离开了于锦兴,都不会忘记这段不堪的记忆。